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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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的日子，管家打开玻璃门，海风还很凉，把一阵咸腥的气息送进屋里，管家太熟悉这股味道了，他并不觉得难闻，只觉得自己往前数那么多年的岁月，如今依然这般好。
老人转过身来，准备打扫一下别墅。
李先生的卧室总是最难搞的，因为东西太多了，不小心碰到还引得先生难过——毕竟那些鳞片都是先生一夜不眠整理好的，当然，李先生也并不怎么表现出来。
唉，那之后都一年多了，管家无奈地想。
先生现在太难伺候了，稍微有点心情不好就厌食吃不下东西，A医生给他推荐了好多专业医护都不管用，拖得久了，也没解决，A医生便觉得大概率是心理问题，可他请来的心理医生一致反馈，没见过这么难撬开的嘴……
先生不说，管家自然也不会开口，他一直都知道先生的想法，并非常理解先生。
我这个老家伙，还是再多干几年吧。
依然走路带风的老人心中如此感慨道。
管家绕了一圈发现屋子里好些日用品都需要补充了，于是电话叫人去采购，下午，他收到取件的消息，便出门去取。
当管家推着小车回来的时候，他远远看到别墅门口站着两个人，一高一矮，穿着自家员工的出海服，估计是保镖认识的，因此让他们可以等在这里。
李先生估计晚些才能回来，管家准备先把东西放进去，再出来问问情况。谁成想，他推着推车离门口还有老远呢，门前的两个人一前一后过来了，矮个子的带着个旧八角帽，是欢快地跑来的，后面的高个子看样子想拦，没拦住就追着矮个子过来了。
管家眼看着，站定在他面前的人是个大概刚成年的少年，身量未足，罩在明显大了一圈的出海服里。
“您好啊，您是……”管家话音未落，少年却伸出手来，亲密地勾了勾管家的手，然后抬起头来，就见那帽檐下面，露出一张笑意盈盈的面孔来。少年弯着眉目，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老人哽了一下，什么都说不出来，半晌，便也跟着笑了。
……真是，多可爱的绿眼睛啊。
“小家伙，你是来做什么的？”老人捏了捏少年的手，然后用另一只手亲昵地拍了拍少年的帽子。
“来找工作的。”
管家从一开始就并没有表现出吃惊过，此时，他稍稍严肃了下表情，看起来似乎是认真斟酌了一下。
少年赶紧拉了拉一旁跟过来的高个子，“白哥推荐我来的，他刚才也带我去找医生检查过了，医生说我很健康，还说要过来别墅就赶紧来，别烦他，不然他就放狗了。对了，医生还推荐说老板旁边正好有个陪他吃饭的职位，就差长我这样的。”
白哥扶了扶自己的棒球帽，赶紧对管家点点头，证实少年这番话的真实性，只是他心里嘀咕“还有这样的岗位？秀色放在旁边才餐得下饭？话说不是都传老板是性冷淡吗？”
“那你觉得这个岗位怎么样？”管家闻言，了然笑道：“待遇不错哦。”
“……但我只想帮老板养鱼。”少年看起来颇为难。
“可是先生没养鱼啊。”老人故作无奈。
“……那、那我就逼他养。”少年反而吹胡子瞪眼起来了。
白哥一听慌了，赶紧向管家解释：“您、您别听他瞎说，这孩子之前是个乖的，根本不是这样的！喂，你怎么说话呢！”后半句是对少年说的，白哥说着还一巴掌过去，呼歪了少年的帽子，。
管家看出来白哥根本没使劲，笑呵呵的，对暗暗朝白哥呲牙的少年说：“那你跟我来吧，听听先生的意见。先生大概要晚点才能回来。”
少年开心了。
白哥不可思议了。
说好的戒备森严呢？说好的管家铁面无私呢？说好的保护好老板安全呢？
虽然养了小半年早就摸清了这小子的本性，但……就这样就把人放进老板别墅去了？
少年跟着管家，走了两步突然停下了，他回头看向还愣在原地的白哥，笑着招了招手喊道：“白哥，谢谢你！苟富贵，勿相忘啊！”
白哥直接捏扁了口袋里的烟盒，半天才按下了那股想要冲上去揍人的冲动。他看着那个坏兮兮的家伙半晌，不由得还是扬起一个无奈地笑，对少年嫌弃似的挥手赶了赶：“不想回家你就在这好好干吧，可别来烦我了，小心我也放狗。”
少年应了一声，乐着跑了，白哥原地点了根烟，一个人转身往来时路走去。
“切，刚捡到你的时候是谁巴巴地守着你的护着你的。”
那天，他在船角落的杂物堆里捡到一个□□的大男孩，身上还挂着好些伤。当男孩儿睁开眼紧张又害怕地看他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怀念。
***
管家推着推车慢慢走着，在他前面，少年“哒哒哒”很快就跑进屋子里，脑袋一转，直直地朝落地玻璃那边冲去。他停在玻璃前，四周找了找找到开关，成功打开通往后院的门之后大声地欢呼了一声，然后就朝蓄满水的清澈泳池跑去，一个毫不犹豫的跳跃，标准的鱼跃入水。
少年半天才浮上来，他的帽子掉了，于是一头青灰色的长发在水面铺散开来。他一边撩着水花，一边对着站在门廊下的老人开心地叫道：“管家爷爷管家爷爷！我回来啦！”
老人的眼眶才终于控制不住地热了起来，但风度依然优雅，他温和说到：“好孩子，欢迎回来。”
少年闹够了，他静静地踩着水浮在水面上，看着老人，直想哭。
“对了！管家爷爷，你先别告诉他，我得考察一下他的表现，我要亲自问他到底要不要雇佣我养鱼！”
管家眨眨眼，乐呵呵地应下了。
少年疲惫的□□和心灵这下彻底放松了下来，他换了个仰躺的姿势飘在水面上，看着橘色的天空，听着海鸟“买买买”，看着两颗椰子树随着海风一起摇摆，心里怀的是无上的安宁平和，感觉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的模样。
还有些莫名的，好像来自很久很久之前的熟悉感……
害，管他呢。
变成人类的形态后，身体素质下降地有如山体滑坡——这是刚学会变人那会儿得到的血淋淋的经验。池子里的水太凉，他打了个喷嚏，赶紧哆嗦着爬上了岸，湿衣服一遭冷风吹拂就像上刑一样，他赶紧扒掉衣服，扑进还保留着阳光温度的沙子里打了个滚，把全身的水分都沾掉之后，瞅准池边觊觎了好久的一床厚实的棉被，滋溜一下就钻了进去。
啊————
还是熟悉的配方和节奏，被子再卷一卷，再使劲闻一闻。
啊————
还是熟悉的味道和久违的安心。
闭上双眼的同时他就睡着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安稳地睡着过了。
***
李先生披星戴月地回来。
自从那天，陈先生的“老巢”一夜之间被不知名的暴力全盘倾覆——他大概能猜到是谁做的，毕竟他自家墙上的口子也花了好几天才修好——之后，他的下属就不知道从哪里把他当初交换出去的箱子拿回来了，还带回了陈老板大势已去的第一手情报。
于是，后来的日子他就变得很忙，事很多，他也开始什么事都其力亲为，很快，港口的贸易就回到正轨，这次他直接跳过了原本陈老板的“中介”环节，出港贸易直接连通各地，倒也整得风生水起的。
据说，那晚陈老板被送到市中心的医院去，没几天就下了死亡通知。李先生对此却并没有感到大仇得报的爽快，硬要说的话，只是无感而已。
好像那晚之后，除了身体失去了食欲之外，和他养鱼之前的日子并没什么不同。
到家已经很晚了，管家依然站在门口迎接他。他脱衣进门，回头看了看老人，并没有太在意地继续做别的事，顺口说道：“我的管家先生，你今天抱上孙子了吗？怎么看起来这么高兴。”
管家优雅地笑：“高兴倒是真的。”
李先生见管家没有正面回答的意思，也就把这事翻过去了。
他上楼洗了个澡，披着浴袍下来，拿着电脑准备往后院去，管家关心道：“您吃晚饭了吗？”
李先生敷衍道：“吃了吃了。困得厉害，我先躺会儿，要是睡着了一会儿记得叫我。”
管家无奈叹气。
海风冷，李先生过去直接往床上一靠，正准备把被子拽过来盖一下，结果，被子一滚露出半个毛乎乎的头顶来。
李先生一个没拿稳，被电脑狠狠砸了一下。
他盯着被窝里露出来的小半个额头，半晌没动。终于，那毛乎乎的脑袋估计觉得冷，慢吞吞往被子里面缩去。李先生这才伸手过去，小心地一点一点拨开被子，自然而然，他看到了一张日思夜想的脸。
李先生心口大跳，紧抿着嘴，颤抖着想去摸摸那张脸，可手伸到一半，他突然停下了，原本震惊激动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瞬间变得非常难看……因为他看到了属于人类这个物种的圆圆的耳朵……
李先生僵冷着脸，起身拽着被子大力一掀——果然，没有鱼尾，是人类的双腿。
他顷刻间怒了。
把被子往地上一丢，看也没看被惊醒的那个人，转身就回了屋，对上管家，李先生怒道：“外面那个东西，赶出去。什么人都敢放进来？你明天就辞职吧。”
管家却沉静如水，道：“先生，我由衷地建议，您去和他接触一下再定夺，”老人像往常一样微笑着，“不然您一定会后悔。”
李先生第一次见管家先生没有顺着他的意思来，稍微惊了一下，也冷静了一点，但……他想起来刚才见到的场面就生气！满满一腔希冀转瞬被打得稀碎的感觉……太难受了。
“随随便便一个长得像的就找来？你明明知道我要的是条鱼！不是TM的人！”他忍不住低吼着，但至少听进去了管家的建议。
因为管家不会不知道他的想法和他的坚持，也许是管家认为那个人有什么特殊之处才放进来的吧。
李先生火气下去了些，他走到落地窗前往外看去，只是周身的气压依然很低。
他一眼看到那个赤条条的少年，少年往他这边看了看，又往丢在沙子里的棉被上看了看，竟果断下床爬进棉被里面去了。
棉被拱了拱就不再动了，看样子那人是打算席地而眠。
李先生无语。
管家也看到了，老人声音温和但眼神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先生，你这样会不及格啊。”
“什么不及格？”
管家只是摇摇头，站在一边不再出声。
见管家没有管事的意思，李先生想了想，最后还是推开门走了过去。
他语气不善地上前问道：“你是谁？”
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没给他回应。李先生忍了一忍，蹲下去扒拉被子：“你到底是谁？谁让你来的？”
少年刚才睡得正香，突然被扒了被子、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结果那个人冷眼丢下他……他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了，裹在被子里不理那人是他最后的宽容，显然，现在他不想忍了。
他一把撩开被子：“干嘛！我TM连睡会儿都不行？你、你知道我TM找你找了多久你知道吗？啊？你那是什么态度！”少年越说越委屈，眼眶都气红了。
“让我睡。睡醒了就走，这次我主动走，你再也别来找我，你敢来……我就放狗！”
说完，别着脑袋把被子蒙回去了。
李先生看清了，少年有一双深潭似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