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
金色人鱼趁着夜色踏在陆地上，一心去找他的同伴，如果不是心中焦急，他真想把那个人类全身都拆了，让他知道板上鱼肉的绝望。
他不熟悉双腿，更不熟悉人类的世界，只能凭着直觉赶路，循着脑子里的定位去找到他可怜的同伴，他已经错失了他两次，这次一定要把这位流落在外的人鱼带回去。
星河灿烂，金色人鱼磕磕绊绊行走在暗处，一路上几乎没有见到人类，他很顺利地来到山上。
最终，隔挡在眼前的是一圈围墙，他听到同伴最后的声音就来自于这里面。
哼，墙算什么。
金色头发的“人类”果断撞塌了墙面，他左右使劲又拓宽了那个缺口，足够他带着同伴离开。他进去，一脚踩到了细软的沙子上，不远处有几个人正警惕地看着这边，他听到身后大波人类赶来的声音。
星河灿烂，月光盛大。
金色人鱼看到了他的同伴，果然是个和想象中差不多的没胆子的小可怜，躲在池边，只露出两只眼睛偷偷观察他。
红着眼睛，好像还哭着。
李先生刚刚在胡子的手下处理完了腿上的刀口和背上被他家鱼爪子扎出来的伤，他看了看破掉的墙，本来放松的心此时又悬了起来——高个子的、浑身□□的不速之客破墙而入，而且，一进来就盯上了他的鱼。
一瞬间他冒出太多疑问，但身体先本能地挪过去阻挡了那个金发盯着鱼的目光。
金发似乎恼怒了，上一秒刚刚抬腿，下一秒竟已经冲了过来。
李先生被那异于常人的速度惊到，却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只能感觉身侧遭到了巨石般的重击，人就往旁边飞去了，本来要拉他的胡子也被他带飞，两个人重重摔到旁边。
管家喊来的保镖才刚来到廊下。
一时间李先生连脖子都抬不起来，他只能鼓起劲朝鱼大喊：“跑！！”
鱼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情绪又开始进入崩溃边缘，他眼睁睁看到一个健壮的人类上来就打碎了他的高墙，还把护着他的人一下就打飞了！
他竖起耳鳍，朝那个金发人类嘶吼一声，立马翻身下潜，可惜如今没了鳞片还受了重伤的尾巴根本不听使唤，他尽力摆动着身体往他的礁石孔洞里逃去。
谁成想，那强的离谱的人类竟毫不犹豫地噗通一声下了水，快速向他接近过来。
眼看自己是逃不回去了，鱼干脆转过身朝那金发的人类亮出爪子，然后发出嘶哑的喊声，警告他别过来！
金发“人类”追着同伴潜到水下，而当他看清同伴全身的惨状之后，整个鱼简直气疯了！
……人类……人类……人类！！！
金色人鱼的双腿控制不住地直接变回了鱼尾，灿然闪烁的金色鱼尾，金色的耳鳍背鳍也长了回来，尖牙利爪也同时恢复，他发出一声悲恸的长鸣，向明显在害怕着他的同伴展示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别怕，我是你的同伴，我来带你回家。”
鱼被眼前的“人变人鱼”惊呆了，起伏的心情一时间说不清到底是喜还是惧。
只见那金色人鱼一脸悲痛地开口，一阵温柔的歌声就包裹而来，环绕在他周身，他一字不落地全听明白了，那是美妙的歌声，也是家人的剖白。
他的心情……实在是大起大落得太厉害了。
鱼悬在水中央，看着缓缓靠近的优雅的金色人鱼，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金色人鱼围着他唱歌，小心翼翼地想碰碰他。他仍呆在那里，不知所措。
水面突然传来骚动，是李先生，李先生焦急地要看看水里他的小鱼有没有逃掉，胡子死死拽住他，防着他突然带着崩开的伤口跳进水里去。结果，两人借着月光一眼看到池子里竟然有两条人鱼——另外一条是一只健壮的金色人鱼。
金色人鱼似乎感到了冒犯，一腔愤怒全都有了目标，于是他仰起头，对着岸上的人类张开了嘴巴。
“没关系，不用怕，我会把他们全都杀光，你躲到我身后。”
鱼听到金色人鱼这句话后才慌张了起来，他赶紧伸出双臂攀住金色人鱼想阻止他，可是他不会说话，只能嘶哑着发出急促的气音，焦急之下，干脆拿鱼尾缠过去，用身体的重量把金色人鱼往池底压，双手忙乱地捂住金色人鱼的眼睛，反应过来后又去捂对方的嘴，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告知金色人鱼——不要啊，不可以，他是好人，他在帮我，千万别杀他。求你了，不可以……
金色人鱼自然明白了同伴的意思，他看了看水面上的两个人类，似乎想到了什么，最终闭上了嘴巴，然后顺从地被他的同伴按到了池底。他感受得到同伴在保护那些人类，甚至都急哭了，细小的珍珠不住地掉到他身上。
他不理解，但他不打算忤逆这个可怜同伴的意志。
金色人鱼仰躺在池底，他安抚地揽了揽同伴瘦弱残破的身体，叹道：“我知道了，那我们现在就回家吧，婆婆会很高兴见到你的。”
鱼怔愣在原地。
……回家？
……原来……他真的不是孤独的物种，他只是这个物种中找不到家的……一个哑巴而已……
不过现在不是了。
***
李先生不在胡子的阻拦下挣扎了，他呆呆地看着水面下，池底缠在一处的两条人鱼。
原来……那个金发是小鱼的同类啊，是特意来找他的吧？他们两个贴在一起真的……挺般配的。
“嚯，你也看到了吧，刚才那个高个子，是人鱼变的？”胡子在一边也看愣了，这着实洗刷了他的世界观，他在认真地考虑以后护理小动物时是不是要防一手它们原地变人。
李先生没回答，只是感到心里蔓延起了前所未有的空虚感，还有满满的无奈。如果他的小鱼要走，他不会阻拦，让鱼跟着同伴回到大海吧，那里才是他的归宿。
突然想到他家小鱼对海洋莫名的抵触，李先生还未来得及升起希望，就被那扎眼的金色打消了……他打量着金色人鱼——现在他半边身子还疼得要死，只能不甘心地承认，那么强大的家伙，一定能保护好他的小鱼……。
胡子见状，拍了拍兄弟：“别露出那副跟让人绿了似的表情啊。”
兄弟不理他。
胡子才惊觉自己这时候搞笑真的是一点也不会读气氛，人家好不容易抢回来的鱼，刚以为能好好养起来了，没高兴两分钟就让另一条鱼抢去了……给他他也难受。
“感同身受”的胡子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池底，体型要大的一整圈的金色人鱼带着小鱼浮上来，李先生踉跄着站起来，把池边一众赶来的保镖都赶了出去，对金色人鱼表现出合作的态度。
金色人鱼无动于衷。
被金色人鱼揽在怀里的鱼扭头看向李先生，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李先生看着他的鱼半晌，温柔地笑了起来。他无视掉金色人鱼，走到池边，朝他的鱼伸出一只手，鱼见状，挣开金色人鱼别扭地摆动鱼尾游过来，把脸轻轻放进了李先生的手掌里，再蹭一蹭，他知道他家人类喜欢这样。
看着那人确实高兴了起来，鱼也高兴起来，他张开嘴巴，很想说：
“我想回去看看。”
“我想至少见婆婆一面。”
“我很怕深海……”
“我很快就回来。”
“你能不能到海上接我……”
……很多很多，都想说，想让这个人类知道，可惜，他是个哑巴，况且人类本来也听不懂人鱼的语言。
只能相视无言。
他感觉到人类放在他脸颊上的手留连了半晌，转而托起了他的下颌，却是以一个完全不会让他不适的力度把他缓缓向后推去。
金色人鱼就在他身后。
超过人类手臂长度的距离后，人类就使劲往前探身体，终于，伸展到人类快要失去重心落水的距离，他俩唯一的接触，顺着鱼后退的惯性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轻而易举地分开了。
人类的嘴巴一张一合在说什么，但……
不知道我听不懂啊！
鱼为这个人类对他放弃的态度感到失望以及委屈，但还来不及表达什么，他身后的金色人鱼就已经再也不愿意忍受陆地和人类了，早早地变好了双腿，顺势把他捞回怀里，带着他就轻松利落地上了岸。
李先生的意思是已经为他们备好了车，可以把他们送到海边，金发人类竟然开口说话了，拒绝地非常果断：“不用，自己。”
发音很笨拙，但那确实是人类的语言。
在太阳升起之前，金发的人类抱着鱼站到了岸边，一缕朝阳从海面尽头升起，一道细碎的金红色闪光指向他们，另一边是一路跟过来的黑车，鱼看到他的人类就站在车门旁边远远望着这里，胡子坐在车里和他招手。
他不愿意搭理那个原来职业是“医生”的人，他只希望他的人类能向他表示点什么，毕竟……
他就这样又一次放弃自己了不是吗？！！鱼委屈巴巴。
可直到海水淹没他时，那人也只是静静看着。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