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旧年旧帕拨云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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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泓领命退下，乘风也顾不上和师曲寞之间的不快，抬头问道：“公子要去哪里？”
师曲寞过来，在卧榻上坐下，拍了拍乘风的背，说道：“我出去几天，这几天乘风不许胡闹。我一回来就去云雾馆把小雪给乘风接回来。”
乘风虽是撇着嘴，一副不大乐意的样子，但还是从榻上爬起来，说道：“公子若是想让小雪多陪陪于封，就随公子的意思吧。”
师曲寞微浅地笑了一笑，问道：“乘风怎么忽然又改变主意了？”
乘风垂首道：“乘风只是不想让公子生气罢了。”
师曲寞一听，将抬起要去摸乘风头发的手顿住，一时无言可答。乘风拉着师曲寞的袖子，说道：“听说公子昨夜一夜未睡，只穿着一件单衣站在美人坡上。以后千万别这样了，虽说江湖中人武功高深，但是也经不住这样折磨，万一......”
师曲寞摸着乘风的头，说道：“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乘风问道：“那公子可以告诉乘风这次要去做什么吗？”
师曲寞笑道：“这有什么不可说的，不过是去见一个人。”
乘风问是谁，师曲寞道：“师兄的事情有些问题，我想去查明白些。”
乘风问道：“为什么不让别人去呢？何必公子亲自跑一趟。”
师曲寞道：“这是他的私事，我不想让外人知道。”
乘风说道：“哼，那个轩辕魔有什么好的，值得公子这样。”
师曲寞道：“倒也不全是为了他。乘风这几日听话些，别去招惹轩辕魔，知道了吗？”
乘风点头说好。
正说话时，听见外面说路昌长老求见。
路昌进来时，见乘风也在，一时也不开口，师曲寞便让乘风先回去。路昌便跪下，师曲寞问道：“路长老有话请讲便是，何必行此大礼。”
路昌道：“属下请求师左使收回与教主的山北之约。”
师曲寞问：“这是为何？”
路昌道：“师左使与教主并未到生死不容的境地，何必如此呢？”
师曲寞笑道：“路长老见过多少人死在山北，今日又何出此言？我与师父虽不是生死不容，但也都不惧生死。路长老只需知道教主是谁，不必为将要死在山北的人挽回性命。请回吧。”
路昌抬头看着师曲寞，说道：“曲寞，人生如泡影，当须珍惜啊！”
师曲寞道：“我的生死，不必路长老来关心！若是路长老真的替曲寞着想，就请往后多照看乘风吧。”
路昌道：“人命大如天，一个人即使要交付自己的性命，也应当死得其所，若是师左使衷于教主之位，属下又怎么会阻拦？人都是会犯错的，教主......也会......”他站起来，走向师曲寞，说道：“曲寞你也会犯错，你因为不相信自己的师父，就转而去相信一个更不值得信任的人，你因为无法面对被辜负的信任，就要用生死来结束这件事情。别人犯的错伤害了你自己，你犯的错也在伤害你自己，还会伤害关心你的人，这是最不值得的。或许你再等一等，再过几年，曲寞长得更大一些了，就......”
师曲寞打断他，说道：“我已经等了六年了！我心中的恨和惶恐一日比一日炽烈，我的心也一日比一日冰冷，冰冷到不在乎任何人了，我已经快要不在乎乘风了。路伯伯，山北是一个好地方，不一定为了教主之位才是死得其所，而是它可以决生死，我们的一切，就都交给它去决定吧。”
路昌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拉着师曲寞，遗憾得说了好几遍“还不到这个地步”。
从迷苍山到有苏山，相距千里。师曲寞到的时候，满山银杏树黄绿参半，闪烁如星辰。他一路骑马行来，秋风拂面，落叶沾衣。
山中有外人闯入，早有人报知了年不记。本来想让人直接请走的，只是年姑娘觉得如此犹不解气，便早早后在山庄门外，等着师曲寞走近了，便朗声问道：“来者可是迷苍山师曲寞师左使？”
师曲寞在马上拱手答道：“正是在下。”
年不记道：“来此有何贵干？”
师曲寞道：“求见公孙庄主。”
年不记冷笑道：“我家庄主岂是人人可见的？更何况你还是迷苍山的人。不如早早回去为是。晚一步，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师曲寞便道：“那便请恕在下失礼了。”说罢飞身离开了马，逾墙进入山庄，被四名黄衣男子半路截住，趁师曲寞脚未踏地，想要将他打退出去。师曲寞将四人打退，点着其中一人的背借力又往前一步，落入院内。忽然八枚银杏飞镖袭来，在秋阳下金光乍闪，直逼师曲寞眼、喉、心、腰、腿等诸处，师曲寞旋起身体，飞镖擦着鼻尖衣衫而过，不曾打中。发出飞镖者正是年不记，见此番失手，又要再发飞镖。那房中忽然传出一个声音来，说道：“请师左使进来吧。”语气却并不友善。
黄衣人退下，不见了踪影。年不记心中有气，瞪了师曲寞一眼，转身回去了。
此时山庄中风定人退，师曲寞推开房门，“吱呀”一声响得尤为真切。师曲寞走进房去，那房门便被人以内力关上。里面光线瞬时又昏暗下来，一应陈设物什只有轮廓依稀可辨。也幸亏习武之人眼目清明，若是没有武功的人进来，恐怕房中早就响起碰撞之声了。屋内之人背对着师曲寞，身着一袭黑衣宽袖长袍，立在台阶之上，浑身上下皆有衣裳遮掩，不见一点肌肤。
师曲寞道：“公孙庄主，打扰了。”
公孙夏道：“师左使此来，是为了轩辕魔吗？”
师曲寞道：“在下为他，庄主为师兄。”
公孙夏道：“此话怎讲？”
师曲寞道：“迷苍山在，师兄便在，迷苍山若是遭人暗算，师兄便也不能幸免。”
公孙夏笑了，是冷笑，笑声里带着不屑和似乎与生俱来的绝望之气，说道：“我听闻师左使聪慧，难道不知，我最恨迷苍山吗？”
师曲寞问道：“难道公孙庄主也不在乎师兄的生死吗？”
话音未落，只见一阵内力裹挟着阴风起，将师曲寞吸去，如同海上旋风吹去一叶扁舟。公孙夏转过身来，手掌抓着师曲寞的衣襟，一张青铜面具对着师曲寞莹白的脸。面具下的声音说道：“轩辕魔？一个连血海深仇都不敢报的孬种，我为什么要在乎他的生死？”
师曲寞致命之处被人掌控，也不反击，也不躲避，神色如常，问道：“庄主当真不在乎他吗？”
公孙夏笑了一阵，松开手，直起身来，说道：“轩辕魔不过是陈氏的不肖子孙罢了，如今他视于封为父亲，视你为兄弟，忘记家仇，认贼作父。你以为我会在乎他吗？”
师曲寞道：“公孙庄主视他为兄弟吗？告诉他当年实情，是庄主一人的意思吗？此人的目的，仅仅是迷苍山覆灭吗？”
公孙夏竟然沉默了一阵，说道：“他的生死，他自己会决定的。”
师曲寞笑了，说道：“既然公孙庄主不肯赐教，在下告辞了。”
正要走时，公孙夏问道：“你为什么不去问轩辕魔。此事背后的目的，他应当也可以猜测几分。”
师曲寞停住，说道：“师兄近来过于沉痛，这些事情，不便相问。”
公孙夏一愣，又冷笑一声，说道：“看来你们师兄弟之间真是情同手足啊。”
师曲寞道：“并非是为了师兄，只是此事眼下不便打扰他罢了，换做任何人都是一样的。”
师曲寞打开房门，刚走出来，年不记便过来了，看了师曲寞一眼，忙走进去。师曲寞没能达到目的，只好离去。好在这样的结果也在意料之中，此来也并不全为了查询真相。
师曲寞走出有苏山庄，秋风乍起，银杏树叶簌簌下落，师曲寞抬眼看去，满目金黄的叶子在秋风中闪烁着夏日骄阳的颜色，心中有些怅然。不过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他之前就猜测告诉轩辕魔真相是否是公孙夏一人的意思，若只是他一人，自然好办。只是今日看来，背后另有其人。若论迷苍山的对手，玉菡宫可算得上一个，尤其是若水门之事，司空兄弟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可迷苍教的敌人不止这一家，连葛鹭那等愚蠢之辈也能请一些不入流的门派来，隐藏暗处的更不可知了。
正上马要走，忽然听见山门响处，年不记跑出来，说道：“师公子请留步！”
师曲寞回头，浅浅地笑了笑，问道：“年姑娘有何指教？”
年不记道：“庄主愿意回答公子的问题。”
师曲寞道：“请。”
初秋时节，银杏婆娑。师曲寞走在山中斑驳的光影里。年不记慢慢地说道：“我知道公子或许对庄主有一些误会，认为庄主告诉轩辕公子当年的事情，是为了让他报仇。”
这是年不记对师曲寞的误会，师曲寞对公孙夏的意图可知不可知，但他也不反驳，只等年不记往下说。
年不记道：“一开始庄主也在犹豫，他犹豫了十几年，直到一个人的出现，才下定决心写了一封密信，其它的事情，都是那个神秘人去做的。
庄主知道，此人不过是想借助当年的事情来离间于封前辈和轩辕公子的关系，而从中渔利，但他还是答应了。自此以后，庄主的性情就更加古怪起来，一时不准人在他面前提起轩辕公子，一时又时时要人去探听他在做什么，贵山上戒备森严，常常打听得不够真切，庄主也日渐忧心。如此过了两年之久，眼看身体日渐消瘦，人渐渐的要支撑不下去了。我等正没主意，忽然又听见轩辕公子打败了于封前辈，庄主便又挣扎起来，比先前也更喜怒无常，更不愿意见人了。”
年不记从袖中拿出一块手帕来递上，说道：“庄主虽然不在乎迷苍山的敌人是什么人，不过我为了留一条后路，当时偷偷从那神秘男子的身上扯下来一块手帕。我有苏山庄与外界少有往来，对江湖纷争也知之甚少，况且我在山上，也不能出去调查线索。不过师公子行走江湖，见多识广，想必可以从这块手帕上查出什么线索也未可知。除此之外，便无其它消息了。”
师曲寞接过手帕，谢过年不记，告辞离去。
年不记所赠的块手帕，质地皎洁如白雪，是雪域之地的玉菡宫才会有的。上面绣着一朵淡青半落的雪莲，落款是一个“羽”字。
师曲寞冷笑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章 旧年旧帕拨云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