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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送你玫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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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烙定了地方,就在楼下的小公园,坐下之前先拿出阻隔剂给程昉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都喷上,然后才坐在了长椅的边上,离程昉恨不得八丈远。
程昉看他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差点儿气笑了:“你怎么不干脆坐对面去咱俩打电话啊?”
施烙看他一眼:“你要是想这样也可以。”
“你……”程昉举起手,“我投降,行了吧,在这就在这,不过我就不坐了,我……”
话音没落,程昉怀里就被扔过来一包消毒湿巾,“擦擦坐吧。”施烙的声音依然冷冰冰。
“你怎么知道,我有洁癖的?”程昉愣愣地看他。
施烙一顿,“猜的,你们有钱人不都事儿多。”
程昉懒得解释了,他也确实有洁癖,拿湿巾仔仔细细擦完,他小心翼翼地坐在了长椅上,找了个话茬儿,问他:“你那个alpha,是个什么样的人?”
施烙闻言挑眉看他,“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我想不明白是什么样的人能比我还好。”程昉理直气壮。
施烙无语,但还是轻轻勾起唇角,却一瞬就消失在了初夏微凉的夜色里。
“我倒是一直没问你,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施烙转了话题,“我不觉得我有什么能让人一见钟情的本事。”
你也太小看自己了,程昉在心里说,光凭那张脸你就是万人迷好吗?
“你长得好看,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程昉倒是诚实,“毕竟才认识没几天,我也暂时说不出别的优点。”
施烙淡淡瞥他一眼,“你也知道咱俩认识没几天。”
“认识没几天又不妨碍我喜欢你,一见钟情不知道吗?”
施烙沉默了半晌,却微微叹了口气,说:“我最讨厌一见钟情。”
“为什么?难道你对你那个负心汉alpha也是一见钟情?”程昉本意想开个玩笑,却没想到施烙当真变了脸色,绷紧的下颌线条甚至显出几分痛苦。
“不是,我我开玩笑的。”程昉赶紧说,“你……他真是负心汉?”
“负心汉?”施烙轻嗤,“谁都没有动心,又怎么会负心?”最后那句话声音太轻,程昉并没有听清。但是他能确定的事情是,施烙并不喜欢那个alpha,而且他可能对不起施烙。
这太容易了,程昉想,这他要是都追不到人,他这三十几年算白活了。
“那个alpha什么样和你没有关系,你也不要再来纠缠我,破坏人家关系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别再来找我了。”施烙说完这句话,起身就想走,可是在经过程昉的时候,猝不及防地被程昉拉住了手,一把被拽倒在他腿上。
程昉捏着他的下巴,“破坏你们关系?一个星期了,我从来没见过你的alpha,你真的有alpha吗?如果你们关系正常,为什么我连查都查不到?”
施烙愣了一下,他狠狠甩开程昉的手,说:“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就算不喜欢他,他也是我的alpha,你这不就是小三儿吗?你还好意思来我家找杜亭?你和她有什么区别?”
这话说的严重,厚脸皮如程昉都显出几分恼怒:“我爸妈那是结婚了,你这是什么,被标记了都不登记,不就摆明了是要散伙的吗?我帮你早点摆脱渣男而已。”
施烙听见被标记了都不登记这句话,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双眼失神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也不在乎自己还坐在程昉腿上了,安静得像一尊雕像。
“哎,你怎么回事?”程昉看出他情绪不对,拍了拍他,“我说的不对吗?你俩要是不打算散伙,干嘛不登记?”
施烙忍住鼻尖传来的那一点酸涩,花了很长时间才整理好情绪,低声说:“随便你吧,但是我和他是不可能分开的。至少我离不开他。”
“为什么啊?因为被标记了?标记能洗掉的,又不是一辈子只能被一个人标记,那……”
“你懂什么?”施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死死地瞪着程昉,眼底甚至都带了血丝,“你什么都不懂。”他在眼泪要掉下来之前挣开程昉的手,落荒而逃。
程昉站起来,看着施烙跌跌撞撞跑开的身影,暗暗皱眉。
施烙看起来并没有和这个alpha有什么感情,虽然自己的行为不太地道吧,但是程昉认为这顶多算是情感问题,一没登记二没结婚,挖挖墙角也不算道德败坏,不能和介入婚姻相提并论,并没有突破他这个风流惯了的大少爷的底线,更别说这个alpha看起来,好像也对他不太好的样子。
要说他之前是渣男行径,他认了,但是从今天以后,他就是拯救施烙于不做人alpha的正义之师。
双标就双标,反正他看上的人,只能是他的。程昉看着三楼亮起来的灯光,暗暗想着。
只是这一个星期程昉的计划进行的不太顺利,原因在于他堵不着人了,不论是舞蹈学院还是歌舞剧院,都没有施烙的影子,问了人,也只说施老师请了三天假,不能来上班。
施烙是个omega,连请多天假的行为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发情期,于是程昉悻悻而归,他一点都不想在施烙身上闻到更浓烈的alpha味道。于是后面几天程昉也没去找人,只是每次下班回家路过学校都会忍不住去看看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图什么,就每天在大学门口看施烙出了校门,可能会去对面的超市买东西,提着菜或水果坐上公交车,或者干脆出了门就直奔公交车站,上第一班来的302。程昉每天看他上了车,才开车离开。
直到到了答应了卓煊去参加毕业典礼那天,他才打算去见施烙。
夏日的阳光还有些刺眼,程昉踩着学校的人造草坪慢慢悠悠地往商学院走,他来过醅州大学好几次,但是只去过舞蹈学院,校区西边没去过,找了半天才找着路,直到毕业典礼都开始了他才姗姗来迟。
“哥!你来啦!”卓煊穿着硕士服,学位帽拿在手里,从礼堂的侧门出来,笑着说。
“啊,来看看。”程昉在国外上的大学,连学士服都没穿过,看着卓煊蓝色的袍子觉得挺新鲜,“你是学金融的是吧?”
“也不是,是学金融工程的。”卓煊仍然笑眯眯的,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哥,一会儿我作为优秀毕业生上台讲话,你来看吧!”
程昉一个学法律的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区别,他也懒得知道。他现在唯一想干的事情就是赶紧去舞蹈学院找施烙,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程昉不好意思在这直接拒绝,于是勉强点了点头。
卓煊像雀跃的小鸟一样进了礼堂,程昉跟在他后面进去了,也没准备坐下,随便找了个角落打算卓煊下来之后就开溜。
结果倒是意外看见了坐在不远处和几个学生交谈的施烙。
得来全不费工夫,程昉想,他几步走过去,正巧施烙也和学生聊完,脸上淡淡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
“你怎么在这里?”施烙瞥了他一眼,然后收回了目光,眼睛盯着第一排桌子上的名牌,好像那里突然变得很有吸引力。
“我来参加我表弟的毕业典礼。”程昉想了想,把“目的是为了来找你”这句话咽回去了。
“哦,是吗。”施烙没再说话,只是说话间默默移开了几步的距离。
程昉在这种时候总是心思细腻,他也往前几步,但也没凑得太近,“你怕我干嘛?这么多人呢,谁能闻出来谁的信息素啊?”
施烙依然沉默,只是也没再躲,直到几个学生来和施烙聊一会儿毕业典礼上的致辞,他才看了程昉一眼,然后和学生们说:“直接去后台聊吧,快到时间了。”
程昉抱臂站在原地,心里想着一会儿他讲完话再去找他。
舞台上校长讲完了话,就轮到了学生和老师代表致辞的环节。先出场的是卓煊,他昂首阔步走到台前,带着优秀的人常有的自信和骄傲,轮廓分明五官端正的英俊脸庞更让人显得气质出尘,讲完话之后引得台下的观众们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
程昉对这里没什么兴趣,甚至在几个满脸激动的小姑娘边上打了个哈欠。
卓煊之后,是作为青年教师代表的施烙上台,他从小学芭蕾,体态是常人无法比拟的优美,腰身挺拔,脖颈修长,简单的白衬衫穿在他身上也似乎在发着光,像是九天上下来的谪仙,和刚才的卓煊是迥然不同的风格。
施烙的发言很简洁,代表教师祝贺了毕业的学生们,同时也展望了学校的未来,最后表达了教师团队的美好祝愿,五分钟不到就结束讲话了。他微微鞠躬,然后下了台。
黑漆漆的后台只有忙碌着的工作人员和来帮忙的学生会学生,所以在施烙被抓住手臂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挣了一下。但他在那一瞬间他认清了拽住他手腕的人是谁,熟悉的压迫感沿着四肢百骸炸开,连腿都软了一下。
“今天晚上等我。”黑暗里的人在他耳边轻飘飘落下一句话,然后转身消失在了后台的拐角。
施烙闭上眼睛,直到那股熟悉的信息素味道消失在空气里,再也闻不见,他才深呼吸几下压下不安的心跳,拿好手稿出了后台。
倒是没想到迎面撞上了门口张望的程昉。
“你在这儿啊,我等你半天了。”程昉斜倚在后台通往走廊的门口,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施烙还在心悸,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就要走。
“哎,别走啊,请你吃饭。”程昉拉住施烙的手。
施烙下意识地打掉他的手,过于清脆的响声在狭窄的走廊里回荡。
施烙愣了一下,面上头一次显出一点无措,但是转瞬即使,那点不安被抿起的唇角遮了个一干二净。
程昉倒也不恼,他也没怎么在乎发红了的手,只说:“带你去吃冰淇淋,不会发胖的那种。”
施烙想要转身的动作硬生生停了一下,一瞬间脸上都带了犹豫的神色。
“你……你怎么知道的?”施烙看他一眼,语气不是很好,但是程昉倒是从里面听出了一点情绪,并没有那么冷冰冰。
“知道你喜欢吃冰淇淋吗?”程昉撑着头笑,“那一个星期我每天都去找你,一个星期至少有三次能看见你去买冰淇淋,不光买最小的,还都是只吃一口,就扔掉了,扔掉之前还会恋恋不舍地在舔掉一个尖儿。”
施烙眼睛瞪大了一点,扭过头就要走,只是白玉一样的耳根染上了一点羞愤的薄红。
“别走啊,我都订好了。”程昉几步赶上施烙,挡在他前面,微微俯身,“你去不去嘛,这个冰淇淋吃很多也不会胖的,而且那个大师只在这里待三天,过了这村儿,可就再没机会了。”
其实程昉也没想到,看着冷冰冰的施烙竟然会被冰淇淋诱惑,直到施烙坐上了副驾对着他仔仔细细地喷了阻隔剂,他都还觉得魔幻,那个冰淇淋只是押宝,他没想到竟然真的奏效。
到底是多喜欢冰淇淋啊……
即使坐在副驾,施烙也是脊背挺直,丝毫没有被资本诱惑了的样子,倒像是正直的斗士被胁迫到了敌窝,看得程昉觉得有趣。
“施老师,你靠一下这个椅背,他不会腐蚀你的。”程昉趁红灯看施烙,“我这座椅都是另换的真皮,十几万呢。”
施烙不说话,扭着头看窗外,倒是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脖颈和肩膀,白便宜了程昉。
车子快到的时候,施烙忽然开了口:“你,你来参加毕业典礼也不给人送花吗?”
“送花?我来看我表弟,有什么好送花的?”程昉觉得奇怪,但是施烙一说这事儿,他又想起来了那束进了垃圾桶的玫瑰,没憋住火儿,刺了一句,“再说了,送人花也要被扔垃圾桶,我以后才不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了。”
施烙一瞬间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咬了咬嘴唇,把话憋了回去。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给你一个狡……不是,解释的机会。”
施烙还是沉默,直到车在餐厅的院子里停下,他好像才找回了一点开口的勇气,“真的,以后都不送了吗?”
程昉拉手刹的手一顿,有些错愕地看着他。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有撒娇的意思,可是配上施烙冷冰冰的脸和没有起伏的语调,程昉又有点不确定。
“送谁啊,我表弟?”程昉试探了一句。
施烙解开安全带下车了。
“你这人……”程昉赶紧追出去,“你这人怎么这么口是心非啊,喜欢花儿就说呗,送了你还扔垃圾桶,不送了你又生气。”
施烙顿了下脚步,背后绷紧,刚才在车里没能说出口的话终于有勇气说了出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扔你花的。”
“那是它自己掉进去的啊?”程昉面上反驳,实际心里乐开了花儿,虽然施烙的语气仍然是熟悉的冷冰冰,但是他在为了扔自己花和自己道歉诶!程昉抑制住差点儿翘起的嘴角,说,“那这样吧,我下次请你吃饭,我就不跟你计较这事儿。”
施烙不说话,没拒绝,也没说答应。
程昉试探着问:“请你吃饭给你带花儿?”
施烙抿着唇,在程昉走近几步的时候,小声“嗯”了一声。
程昉以为自己幻听了,惊喜道:“你答应了?”
施烙偏过头,径直朝店里走去。
“你等等我,我不带你你进不去!”程昉忍不住乐,几步追上了施烙。
他没想到外表看起来没有世俗的欲望的施烙竟然既喜欢冰淇淋,又喜欢玫瑰花,性格好像也是别别扭扭,可爱得紧。他想起来施烙道歉时红成一片的脖颈和耳垂,忍不住更觉得施烙可爱。
不过他到底为什么非要扔了玫瑰花?是怕那个alpha知道吗?他越想越觉得施烙生活在水深火热里,看施烙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怜爱,看得对面看菜单的施烙皱了皱眉。
“我在想下次送你什么颜色的玫瑰。”程昉对上施烙的眼睛,弯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