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奔我而来[重生]》文如泉涌

6、拒绝

　　早上，沈望舒起得很早，她以为自己能悄悄离开，可是刚走到阳台，她就在洗手池的镜子里看到季逢月好像随意瞥来的视线。

　　沈望舒立刻低下头刷牙，胡乱刷完后把冷水往脸上拍，没想到季逢月竟然极其自然地站在她身边，幽幽地问了一句。
　　“小月同学，你的脸色很差，昨晚没有睡好吗？”

　　沈望舒身体一僵，缓缓回答：“嗯……第一次在学校过夜，不太适应。”
　　“哦，你现在打算去食堂吃饭吗？”季逢月看向手表，“现在时间还很早。”
　　“……”沈望舒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那我们一起吧，你想吃什么？”
　　沈望舒无奈叹气：“我能随便吃点吗？”
　　季逢月推了推眼镜，对明知故问的女孩呵呵一笑：“当然不行，要容易消化，还有营养。”
　　“……可以吃面吗，带汤的那种。”

　　见季逢月一脸“勉强还行”的表情点头，沈望舒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无力感，这人到底记不记得她们是“刚认识”的新同学，怎么能这么自来熟啊。

　　可尽管如此，沈望舒还是没办法拒绝她，只能乖乖跟季逢月并肩走出寝室。

　　到了食堂，季逢月极其自然地让沈望舒占位，自己则去窗口排队点单，沈望舒想拒绝，却被“病人就该休息”的理由噎了回去，她只能无精打采地坐在离季逢月站队最近的位置，一声声地在心里叹气。

　　这才是高中生活的第一天啊，之后该怎么办，自己真的能和季逢月保持正常的同学距离吗？沈望舒越想越觉得希望渺茫，前途无望。
　　唉，到底该怎么办啊……

　　“小月同学，叹什么气？”季逢月把拉面放在沈望舒面前，自己则坐在对面的座位。
　　沈望舒看她一眼，又低下头，用筷子戳碗里的面条，兴致明显不高。

　　“我觉得你好像把我当成小孩子照顾。”
　　“我们应该是同龄人吧，为什么要这么照顾我？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季逢月语气平淡地说：“刘老师让我多关心你，而且你看起来小小一只，跟初一的小妹妹一样。”
　　“这个理由可以接受吗？”
　　沈望舒撇嘴，也就现在矮，再过半年就能长高了！

　　她没有回答，季逢月看女孩埋头吃面时气呼呼的样子，眉眼间竟然显出淡淡的笑意，在沈望舒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表情比说话语气柔和多了。

　　被对面人一直盯着瞧，沈望舒实在没法安心进食，她胡乱扒拉完碗里的面条，结果一抬头，看到季逢月碗里已经空了，她目瞪口呆。

　　季逢月被她的表情逗笑，抬起手腕以示时间：“怎么呆住了？快上早自习了，咱们快走吧。”
　　“……”沈望舒带上包，闷声道，“你都吃完了，没必要坐在这里等我吧，我可不知道时间，万一迟到了，你还得陪我一起罚站。”

　　“所以我才在这等你啊，怎么能让生病的人罚站，万一你胃痛了，岂不是又要挨上一针？”季逢月跟在匆匆赶路的沈望舒身边，憋着笑对她说。
　　沈望舒不说话了，她有一肚子话想说，可一句都不想让季逢月知道。

　　一直到教学楼的楼梯前，她才闷闷地憋出话来：“季逢月，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但是，我不是你的责任，你应该更关心自己的事。”
　　“以后真的不用再这样陪我了，我压力很大，胃更痛了。”

　　狠心说完这些话，沈望舒便快步走上楼，她没敢回头，也就不知道定在原地的季逢月此刻是怎样一副吓人的表情。

　　看着女孩的身影消失，就连匆匆的脚步声也不见了，季逢月才扶着木制扶梯缓缓上楼，扶梯上的尖刺划着她的掌心。
　　她连着推了好几次眼镜，一直走到四楼，快到教室门口了，季逢月才放下手，她的表情已经恢复原状，果然是冷漠的样子。

　　教室里心虚坐着的沈望舒看到她的表情，心里猛地一痛，她缓缓低头，支起语文书挡在面前，眼里又泛起涩意。
　　恐怕现在季逢月对她说任何话，沈望舒就真的忍不住了。

　　但季逢月什么都没说，她大概走得很慢，过了一会儿才坐下，然后就和周围的所有同学一样，大声却没有感情地朗诵起语文书上的文言文，好像已经沉浸其中，再不管别的事。

　　沈望舒头放得更低了，她死死咬着唇，懊悔已经填满了她的内心，为什么要对季逢月说那样的话？她一定生气了，可是……

　　可跟沈望舒想象中不一样，季逢月一直注意着她，看到女孩心虚得都快把脑袋埋进课本里，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到底心软舍不得，悄悄写了张纸条，从翘起的语文课本下沿塞了过去。

　　【喏，别想那么多，先把药吃了，我没生气。】
　　【保温杯里的水是刚才在饮水机那儿倒的，温度应该刚刚好，小心点喝。】
　　【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实在不行，你就当欠我一个人情，以后我有什么事，你也主动帮我呗^v^。】

　　沈望舒目光定在那上面，眼前立刻模糊一片。过了好一会儿，她将那张纸条推了回去，上面添了一行字迹。
　　【我知道了，谢谢你，季逢月。】

　　收到回复，季逢月把保温杯往沈望舒手边推了推，沈望舒还是没有转过头看她，只默默接过了杯子，但季逢月依旧松了一口气。
　　她珍之又重地收好那张纸条，继续在心里检讨这两天过分主动的行为。

　　可就算时间倒流，再来一次，季逢月依旧会选择当一个“奇怪的热心同学”。

　　重生回来的那一天，季逢月发过誓，这辈子一定要好好照顾心上人，绝不会让她有任何受伤的可能。
　　再看到沈望舒苍白的小脸，眼中凝作一团的泪光，季逢月哪里还能保持冷静，什么计划，什么打算，什么后果，全部被她抛到脑后，满心满眼只有沈望舒了。

　　虽然发生意外，但好在结果还算不错，至少温吞慢热的女孩没有真的被吓跑。
　　季逢月一下又一下地摸着腕上的手表，金属表带只是稍微捂了一会儿就不再冰冷，她忽然出神地将其和沈望舒联系起来。

　　沈望舒就是这样的人，看着性子冷，其实很难拒绝别人的好意，稍微热情一点，“冰块”马上就被捂化了。
　　不过还是不一样的，金属热得快，冷得也快，但沈望舒只要接受了别人的好意，就一定会记在心里，多少年都不会忘记。

　　只是，如果季逢月能选择，她宁愿不要这样的因祸得福，她更希望沈望舒能好好的，永远不要生病，更不要流泪。

　　课表上第三节课是自习，接着是两节连堂的语文，不过让大家没想到的是，上课铃响后，语文老师朱英带着厚厚的文件袋走进教室。

　　朱老师只是简单地说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告知同学们，接下来的三节课要进行摸底考试，希望大家以正式考试的心态面对，作文自然也要写完，教室中哀嚎一片。

　　还不止如此，她对同学们微微一笑，透露了一个消息，所有科目都会在这周完成摸底考，评判大家的基础扎实程度，希望大家能做好心理准备。

　　不少人当场瞳孔震惊，教室里更是嘈杂声不断，中考过后拼命玩了一周，很多同学都快忘了自己姓甚名谁，这才刚开学就全科摸底考，简直是要了他们的命。

　　沈望舒还记得这件事，当年她也是这些慌乱的学生中的一员，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考试结果不算很好。
　　她耿耿于怀了一年，直到高二开学的年级测验中进了全年级二十，和季逢月的排名相距不远，沈望舒才放下当时的遗憾。

　　新高一的摸底考试，虽然老师们并没有公开排名，但沈望舒知道季逢月的试卷上几乎没有“X”，这是继开学第一天就在寝室练字后，第二件让沈望舒记了十五年的事。

　　等拿到前排递来的卷子，沈望舒简单扫了一眼，心里就一个感想，这卷子可真简单，当年自己到底是怎么被这张试卷难倒的？

　　或许阅历真的会给人脱胎换骨的改变，这一次沈望舒能看出阅读题的深意，也不俱“我忘不了那一双眼睛”为题，看似在难为十五岁孩子的作文。

　　眼睛……沈望舒又悄悄看了季逢月一眼，她的表情那么专注，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试卷上，眼里再没有题目外的任何东西。

　　莫名其妙的，沈望舒心里又开始发闷了，可考试已经开始，她在心里幽幽叹气，也埋头写了起来。

　　等到考试结束，离放学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朱老师非常大方地让六班同学提前放学，季逢月和沈望舒自然而然地一起去了食堂。

　　这时的食堂三楼还没有什么人，自然也就不需要排队，沈望舒仍然没有吃饭的胃口，但耐不住身边有人监督，就随便在自助餐的窗口随便挑了点东西。

　　季逢月跟在沈望舒身后，好几次想挑起话题，但看沈望舒兴致缺缺的样子，默默吞回了所有想说的话，最后她们拿着盒饭一起坐在靠窗的位置，依旧是面对面，依旧是一人低头，一人主动的样子。

　　“沈望舒，你怎么了？刚才考试没有发挥好吗？”
　　“没有，题目不难。”沈望舒兴致不高，这人又理直气壮地凑到她身边，她没办法拒绝，又怎么高兴得起来？

　　季逢月有些无奈：“那吃完饭要一起去教室自习吗？”
　　沈望舒拿筷子用力戳了两下碗里的荷包蛋，闷闷地回：“去。”

　　最不担心的语文考试结束了，其他科目的考试迫在眉睫，她才不想落后季逢月太多，看这家伙自信满满的样子，重生时间肯定比她早，可恶的学神！

　　“看课表，下午应该是物理考试，晚上生物考试，你需要复习笔记吗？我都带来了，可以借给你看看。”
　　学神特意准备的笔记……沈望舒默了一会儿，到底是拿人手短，说话语气也没那么足了：“要。”

　　季逢月这会儿真的很想笑，可又不敢，她怕沈望舒扭头端着碗就走了。
　　“那待会儿陪我去宿舍拿？”
　　“嗯……谢谢你，季逢月。”

　　“不客气，小月同学。”季逢月弯了弯眼睛，可注意到沈望舒紧抿的嘴角，她的笑意渐渐消散，只剩眼里的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