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期》艾尔白

13、第十一章 透明人

　　襄环艺在学校的处境并没有得到改善，“男人婆”三个字仍然时刻缠绕在她身边。

　　她也曾想改变自己。起了个大早把头发洗干净，用力压着让它们看起来向下面垂，而不是像从前那样乱得像头狮子。她找了几件浅颜色又不在罗晶雁“雷区”里的外衣，没事就不再戴那副厚重的眼镜。

　　每次去学校前都要在镜子前照了又照，等罗晶雁催促到快要生气才肯离家。

　　襄环艺已经对上学产生恐惧，她害怕看到拿她开玩笑的那一张张脸，害怕听见任何笑声。更对“男女”二字异常敏感。

　　平时没事的时候只想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着，连卫生间都能不跑则不跑。在人前走路也是低着头匆忙经过，生怕有谁看出是她又开始讲那些不中听的话。

　　然而现实却是，恶人并不会因为她做出改变而停止对她的伤害。

　　女生澡堂失物招领的地方贴着许多便签，丢了东西的人经过时常会去留意一番。如果找回了东西就可以将便签撕掉。

　　可有张黄色的便签纸一直留在那里。一个多星期也没见有人把它撕下。

　　襄环艺当时路过纯粹只是好奇，凑近黄色贴纸看了一眼。

　　上面却是用黑色马克笔赫然写着“男人婆勿进。”

　　张贴了那么久，最后还是被她自己默默地撕了下来。

　　她从来都找不到自己身上的笑点在哪里，却每天活得像个小丑一样，走到哪都会让身边人如此开心。

　　慢慢的她学会了一个词语叫做屏蔽。

　　屏蔽无关的人，屏蔽无关的事。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任何人喊她她都不会去理会。

　　与之相比，她更愿意做一个透明人。

　　又是节无聊的体育课。襄环艺在下课铃打响前就拿着两本书赶回了教室。

　　原以为班里不会有人，谁知几个女生老早就聚在一起神神叨叨不知在探讨什么。按道理她们不等下节课铃声响起是绝不舍得离开操场的。

　　襄环艺从不会参与那些话题，她们嘴里定不是哪个男生又看了谁几眼，就是为哪个明星打抱不平。

　　她绕过三五个人选了条长路回到座位上，物理课堂的笔记还没有整理，上节课在室外看书时也一直想着这件事。

　　抽屉里除了书包还有好些杂物，想从里面找出想要的课本是难上加难。

　　有时间得好好整理一下。

　　她认准了最底层露出一角的蓝皮书，指甲掐得泛白，硬生生把它从书堆里拖拽出来。

　　桌子随之移了一个方位，如地动山摇，从中滑出了一个硬邦邦的肉色物体，不偏不倚滚落在她腿上。

　　这是？

　　起初没反应过来。那东西体格不小，像一尊圆滑的打桩机，摸起来软软的。

　　等到神志清醒，周围气氛凝固。襄环艺的瞳孔渐渐失了色，她几乎是尖叫着从位置上弹起来，瞬间退离到书桌很远的地方。

　　“哈哈哈哈环艺你还真拿着它，哈哈哈哈……”

　　“襄环艺你不是吧？”

　　“我靠，闫培青真他妈有你的！”

　　一抬头，几个女生对着她那张落魄的脸笑得停不下来。岳鹤坐在她们中间，笑得最是畅快。

　　她低头扫视掉在地上触目惊心的东西，目光立刻移开，再没勇气去看第二次。

　　那是一个用橡胶做的硕大无比，令人难以启齿的东西。

　　襄环艺感觉浑身上下被人戳满了窟窿，她发疯似地捡起它，朝那堆人砸了过去。

　　“你们自己都不觉得恶心吗！”

　　女生们被砸来的东西遣散，各自扭腰闪躲，谁都不愿意触碰到它。

　　“环艺！”岳鹤想喊住冲出教室的襄环艺，可人走得太快，甚至没听到她的声音“她怎么又生气了？不就是开个玩笑？”

　　“行了岳鹤别理她了。那种人性格也太怪了，跟个疯子一样，我看她才是有什么精神疾病。”费唱在岳鹤旁边吐槽着，随即俏皮地揽住她的肩膀“我们小鹤鹤那么可爱，应该是拿来宠的。”

　　岳鹤被说得眉开眼笑，心里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襄环艺确实没听到岳鹤的声音，因为她走出教室的时候，身后是闫培青扯着嗓门在喊“男人婆别跑啊！这不就是你自己的东西吗你走啥？”

　　铃声响过两次，襄环艺却不管不顾。无论会去什么地方，总之离教室越远越好。

　　想不到那会是同班女生对她做出的事情。

　　她们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还能笑得像嫁了人那般灿烂。难道是自己太保守了。

　　风从耳边掠过，连头发都沾染了那令人反胃的气味。

　　她穿过操场一路奔上了看台，仍惊魂未定，脸一直红到脖子。

　　好比把自己扒了个净光暴露在众人面前。她尽量遗忘刚才的某些细节，不让记忆变得如此不齿。

　　就这样昏昏沉沉坐了一整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