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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章 同仇敌忾 ...

  •   襄环艺意识到自己已经压抑了太久,这些天甚至濒临崩溃。她想找一个人倾诉,哪怕帮不上什么忙,只听她说了也好。

      周末在家,襄环艺鼓起勇气合上还没看完的课本,打算和罗晶雁好好聊聊。

      “妈,我有些事想和你说。”

      “乖,你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今天中午咱们家有个急事,你得跟爸爸妈妈一起出趟门。”罗晶雁从镜子里看了眼身后的人,又立即将注意力放在涂了一半口红的嘴唇上,生怕一个走神就弄花了嘴。

      “什么急事?”襄环艺难掩失落感。

      “你三舅从厦门搬回尉洲了,你那个表妹小弭比你小一岁,今年读初三刚转到你们学校的初中部。咱们家在尉洲得做第一个迎客的,毕竟是妈妈的亲弟弟。所以中午咱们一起出去吃个饭,你爸也去。”

      “我爸为什么要去。”

      “你这孩子不能这么说话,他好歹也是你爸。”罗晶雁解释得很急,她换好鞋子,终于肯将目光落在襄环艺身上,却露出一脸苦相“不行啊,你这身根本上不了排面。去把头发好好梳梳,然后穿你姑妈去年给你买的那件外套。”

      “那件外套你不是不允许我穿出去么?”

      “我只是不让你上学穿,上学不能穿那种花里胡哨的衣服。但是中午聚会是个特例,可以穿一次,快去换衣服马上就要走了。”

      “哦。”

      襄环艺从房间衣柜的顶层摸出了那件风衣,这是她最喜欢的衣服。花叶式的下摆,看着很是时尚大气。

      罗晶雁不同意她穿这么成熟的衣服去学校。她曾哀求母亲哪怕只穿在身上感受一天,但还是没能得到许可。

      如今这衣服就摆在面前,却也没觉得它多好看了。

      “小艺?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回过神才发现是三舅正笑盈盈地问她。

      “啊不不,我昨晚没睡好。”她连忙解释。

      “学习再紧张也要有休息的时间。每周放假了让你妈带着你去河边玩玩,不想去河边来我们家找小弭也行,现在咱们住的近了,随时欢迎你来玩。”

      “嗯,谢谢三舅。”

      “姐你也是,你看早年小艺头发长得多好,干嘛要让孩子剪那么短。”

      “这不是看她天天早上梳头太浪费时间了吗?再说这孩子已经留短发习惯了,长长了又该不会打理。”

      “你就是管教太严,小孩子也得问问她自己有啥想法。”

      “他们都是学生,除了学习以外会有什么想法……”

      襄环艺本就心不在焉,听他们相互数落便更是烦躁。放做以前谁说什么都无所谓,可现在最恨的就是别人对她的头发评头论足。

      听见有人提及头发,就如同触电般心悸。

      她整顿饭几乎没抬过头,只听着襄北林和三舅谈论她听不懂的生意上的问题。还掺杂着父亲之前总向他们炫耀的那些话。

      偶然向上看一眼,就能看到她的表妹正露着酒窝浅浅笑着。

      那孩子长相很甜美,看上去年岁和她没差别。编了一头长长的辫子,外套是她熟悉的上千元名牌。

      他们一家三口并排坐着,是那般和睦,神采奕奕。

      好像除了她所在的地方,其余哪里都是晴天。

      襄环艺原本就心堵,纵然是很重要的场合,却连假装微笑都没法办到。

      隐约间看见一旁的罗晶雁在朝她使眼色,可她再没心思去猜,仍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这顿饭结束已是下午三点。罗晶雁自然还要履行一套完整的流程,先去给三舅妈挑了副镯子,又亲自拦车将他们送回家。

      折腾一个下午,强硬看着别人欢声笑谈,襄环艺从没这么累过。

      终于能卸下这个千金重的衣服。她长长舒了口气,在忽然意识到爸妈的情绪有些不对时,一记耳光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落在她的脸上。

      她被打得险些没站稳,多亏身后有堵墙支撑着。

      襄环艺的头是蒙的,脸上暂且没有痛觉。

      她睁大了眼睛望着恼羞成怒的父亲,这情形时隔多年,还是回来了。

      他果然还是那样的人,一点没变。是她高估了他。

      桌上的茶杯被撞得翻倒,水溢出来浸湿了桌子。襄环艺不明所以,甚至希望罗晶雁能质问他几句。

      可事实是母亲带着同样怨恨的眼神坐在椅子上看向她。

      短短几秒钟时间,她想不到自己又有什么过错。

      “你他妈的知不知道今天你把老子的脸丢尽了!”襄北林指着她的鼻尖怒吼道“饭桌上你甩你那张臭脸给谁看?生怕你三舅看不起咱家?你懂没懂点礼貌?你三岁小孩!”

      “小艺,你今天做得太过分了。走之前妈妈告没告诉过你今天这顿饭很重要?你看看人家小弭在饭桌上是怎么表现的,你作为老大姐害臊不害臊!”罗晶雁在一旁抱着手臂,脸上写满了失望。

      “老子看她就是欠打!从头到尾就没带过一张好脸,谁他妈欠你襄环艺的!你是不是瞧不起人家小弭!人家小升初语文数学都能考九十八,你考多少!还不是成绩垫底进的初中?”

      “我没有瞧不起她!”襄环艺听得憋屈,却根本无力解释。

      “那你给人家摆那副臭脸!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算个什么东西!真是白花老子一桌饭钱。”

      “我今天真的是因为自己有事情心情不好!”她几乎带着哭腔说道。

      “你一学生能有什么事情心情不好,脸拉成那样!在学校不好好学习成天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心情能好吗!我看你在学校你妈管不着你,还是欠教育!管得还是少!”

      他们像对峙敌人那般同仇敌忾,她从没见父母的口径这么一致过。

      襄北林粗糙的嗓音震耳欲聋,甚至吵得楼下电车的警铃不停鸣叫。襄环艺让自己站稳,在心里冷笑,她真是佩服这两个人神奇的想象力。

      换句话说,他们凭什么无端揣测她的心思。

      她找不来机会好好跟爸妈解释,只好自己进了房间闷头写题。

      谁知那襄北林不依不饶,对襄环艺默不作声的态度痛心疾首。抄起她手下的练习册撕的撕扔的扔,又趁着恼火大闹了一番。

      罗晶雁终于看不下去,认为他已经做得过分,才犹犹豫豫地走来轻言劝阻。

      襄北林面色发紫,眼睛瞪得猩红。直到喊累了才稍微熄火,骂骂咧咧地摔门而出。

      襄环艺身心俱疲地躺在床上,右脸开始微微肿胀。她拿手轻轻触碰,便袭来一阵灼烧般的疼痛。

      破烂的书页散了一地。

      她懒得去整理,也懒得翻身,只平躺着发呆。眼神和头顶的天花板一样空洞。

      过了许久,罗晶雁端着药水和湿毛巾进了房间。

      女人面露难色,先低头承认襄北林做得过分,再后就是语重心长地指出襄环艺的错误。

      当真是每一句话都在重复责怪着她,顺道替父亲开脱。把自己完完全全包装成一个弱者,让人连反驳都不知该如何反驳。

      襄环艺在床上自始至终都将脸面朝着墙面,她说的话更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小艺,把脸敷一下吧。”

      “妈,如果有一天我被他打死,你大概也会是用这种沉痛的语气说把女儿埋了吧。”

      “……”罗晶雁对她说的话极为排斥,却又把火压了回去,不想再生事端“对了,你上午不是有事情想对妈妈说吗,什么事情呀?”

      “已经没事了,您出去吧。把门带上谢谢。”

      罗晶雁的耐心也几乎消磨殆尽,再次在她耳边抱怨。从襄环艺到襄北林,再到她自己,别人有多么不懂事,她有多么不容易。襄环艺听得头疼。

      见自己说了这么久仍没得到任何回应,罗晶雁苦苦哀叹一声,终于肯舍得走出屋子。

      晚霞流光四溢,透过一层薄薄的透明晶体折射在内玻璃上。

      自上晕染,夺目绚丽。

      襄环艺侧过身,看向拜父亲所赐的那一地狼藉。床边深蓝色的文件夹里散出几张试卷。

      她捡起文件夹抖落上面的灰尘,封面是九日的夜归人海报。

      一人一马一轮月,画面很是深邃。这是唯一让她移不开视线的东西。

      “小九你说,我又不是个坏孩子。我不骂人不抽烟不喝酒,成绩也算很不错了吧。为什么我已经这么听话了,可每天还是过得很不开心。”她对着文件夹自言自语道。但不会得到九日的回答。

      她伸展脖子往枕头下面摸索,把手机端在面前,点进《无息》的界面,想要删除宋迟的游戏好友。可翻了又翻,发现他早已不在自己的好友列表里。

      “尉洲外,唱名衔。七派官员,八斗烟。九重天,十遭变。燕落平川,坠阴间,哭岁年……”

      小孩子的声音从后花园传来,在这静谧的地方逐渐变得清晰。

      她被歌声领着朝窗外看去,这首歌谣襄环艺儿时也会唱。这是她印象里学会的第一首歌,也可以说它是在尉洲生活过的印记。

      犹记得小时候一边哼着童谣一边钻进小溪里捉蝌蚪,那是最无忧的一段时光。

      就像现在花园里背着大书包的小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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