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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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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照顾这词从宋执律口中说出时,梁玥蓦地想到陆元申,他也曾发过誓要好好照顾自己,但最后不仅是违背了誓言,还差点将她的人生毁掉。
对于这些保证之类的话,梁玥对此已失去了信度,她无法相信每个说这种话的人,同时包括宋执律。
她沉默一阵后道:“京城虽然很好但叶攘才是我的家,对不起。”
宋执律没想她会拒绝,本来想上前拉住她胳膊的手微微一滞,过了许久才缓缓放下。
梁玥不知宋执律内心在做着何种纠结,只是见他低着头不说话,自己心中杂乱也无意去安抚,叹一声道:“我去给你收拾行囊。”
凉风袭过,四野寂静,竹影片片颤抖,将宋执律的衣袍吹起一角,过了许久,他攥紧的手才渐渐松开。宋执律启唇在风里轻声说了一句:“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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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李县令上门来找宋执律,梁玥告知他宋执律有事要办,已经先行一步回了京城,让李县令不必为他担忧。
李县令一听,只能大失所望的归去。
转眼入夜,月色凉薄,上午送走宋执律后院里便只剩梁玥一人,她坐在木凳上心想宋执律走了,只剩下自己一人总觉得耳边太过清静,真倒是落寞的很。
她忽然想起那天宋执律送她的小哨子,她从哨子从衣裳里拿出来细细把玩着,发觉这哨子的确普普通通,做工不算精致样子也是平凡,却相比与那个双鱼玉佩而言,这哨子更对宋执律重要。
梁玥回忆着上午目送宋执律走时的场景,他走的很快,和她道别后便再没有转身,走的十分决绝,似乎还藏着些其他的情绪。
就在梁玥胡思乱想之际,院门被人敲响。
梁玥心想这么晚了会是谁,难不成是宋执律回来落了什么东西不成,她打开院门,发现门外站着一名身穿蓝袍气度不凡之人。
眼前这人生得俊美无双,一双桃花眼正如月而弯,含笑看着自己。
“这么晚了,请问是有何事?”这人虽表情和善但毕竟是个男子,梁玥还是戒备的。
男子便是侯千总,他一早得到李砚找到澹台执律的消息后,就布置了杀手将这院子团团围住,目的就是在今夜将澹台执律暗杀于此。
侯千总彬彬有礼道:“梁玥姑娘吗?请问你这里,有没有一位名为澹台执律的少年郎在此。”
“并无此人,只是我曾经收留过一位叫作宋执律的少年。”
“原来如此,能请他出来一叙吗?”
梁玥心想上午便来一位县令来寻宋执律,晚上又来了一位身份不明的男子前来寻人,她虽然觉得此事奇怪,但宋执律已经离开也没什么好保留的,于是道:“不好意思,宋执律他已经离开了。”
侯千总挑了挑眉毛,往院内看了一周道:“唔......看来这小子还真是机警,这么快就跑了。”
“你是.....何意?”梁玥不明所以蹙眉。
侯千总将目光放在梁玥身上,如坐春风的笑道:“梁玥姑娘倒是真是人美心善,自己独居都敢收留一名来历不明的少年,。”
“抱歉让你白跑一趟,只是天色已晚,我要关门休憩了。”梁玥听他这话说的放肆,眉头越发紧蹙。
梁玥已有送客之意,平常人早就知趣离开了,而侯千总仍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步子却没有挪动半分。
她瞧着此人笑容越发觉得深不可测,也不管其他就想立刻将门关上,而侯千总比她更快,迅速拽住了她的手往院门里一推。
梁玥被这股力气推搡在地上,左边肩膀也撞在地上,疼的她脸上一白。
梁玥感觉肩膀已被撞伤,捂着肩部想要站起时,却又被侯千总拉着手臂粗暴提了起来,她整个肩膀更要脱臼,痛呼着让他放开。
侯千总不为所动,反而捏住了梁玥的下巴:“我只问你三个问题,若是你答的好,我就不杀你,若是你答的不好,我就杀了你。所以,想清楚好好回答,要不然别怪我不怜香惜玉。”
梁玥疼的脸色苍白,听罢只能咬住下唇,点了点头。
侯千总眼底笑意更深道:“很好。”说罢便放开了她。
梁玥踉跄几步终是稳住了步子。
侯千总伸出一只手指道:“第一个问题,你可见过他腰间系着的一块双鱼玉佩,他说过玉佩的来历吗?”
梁玥虽然疼痛难忍,但眼前男子比起肩上疼痛更显可惧,她咬了咬舌尖冷静回答道:“见过,他说是母亲遗物。”
侯千总抱着胳膊想了一会儿。梁玥见他思考,丝毫不敢放松,依旧是如临大敌。
侯千总又伸出两根手指道:“第二个问题,他向你说过他的身世吗?”
梁玥只得将宋执律上午跟他说过的话重复一遍。
“有趣,他竟会在乎一个女子。”侯千总看着梁玥,笑意不明。
他又上前一步,梁玥紧张的往后倒退一步,侯千总上下打量着梁玥道:“美则美矣,可京城中名门小姐无不秀美,乡野出身又怎能比得,你身上到底是何处吸引了他?”
侯千总逼近梁玥,而梁玥退到最后已是院中石桌,无路可退,两人之间的距离已是近在咫尺。
旁人若是见了,恐怕会以为是一对情人在缠绵贴近。
她不得不抬眼与侯千总的一双眸子相对,对方眼底仿若秋水荡动,好似佳侣般温柔说道。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他临走前让你做什么?”
就算这人装的再温柔,梁玥仍是紧张的抓着身后石桌上边缘,镇定道:“他说他怕有人会来找我麻烦,让我跟着一起去京城,我拒绝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帮他收拾行囊,他和我说了几句道别的话就走了。”
“啧啧,这么一说,他还是在明明白白的利用你的啊。”
“你.....你究竟在说什么?”
侯千总做了几个梁玥看不懂的手势,接着她便听到院子周围有淅淅索索地奇怪之声响起。
她抿着嘴心里越发害怕,更加抓紧了石桌边沿。
侯千总目光再次放在她身上道:“害怕吗?”
“我没有。”梁玥不敢抬头看他,免得暴露自己紧张慌乱的情绪。
侯千总也不说话,而后突然钳住她的双臂捏紧她的肩膀,她被吓得一颤,不由自主抬起头。
侯千总眸中那股直逼人心魄的阴戾看得梁玥更加惊恐,她脑子一片空白,浑身像抖筛糠一样停不下来。
“你在发抖。”
梁玥怀疑眼前男人会像捏死一个虫子一样杀了自己,但还是不肯求饶道:“我、我没有。”
侯千总眼里的阴戾逐渐退散道:“你收留了一个不该收留的人,还把他放跑了,我方才怒火冲天,正想着要把你怎么弄死。”接着话锋一转道:“不过呢,你没有向那些人一样哀嚎求饶,镇定的都不像一个普通平民,所以我决定放你一马。”
侯千总退了几步,梁玥终于从那可怕的戾气中脱离而出,她急剧的喘着气。
“你做了个正确的决定,没有跟着澹台执律京城,要知道那小子身边可是地狱般的存在。”
梁玥尽管忌惮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你讲清楚些。”
侯千总快要走到院门,回眸一笑道:“我已经够对你开恩了,不要得寸进尺好吗?”
说完便离开了她的院子,而那些奇怪的声音也随之远去。
梁玥终于放松了身体,瘫在地上大口的喘气,那个人的压迫感太强了,他到底是谁?
比起男子的身份,梁玥更在意是宋执律为何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姓氏,在那名男子口中他名为澹台执律。
梁玥在心里默念澹台执律这个名字,越念越发觉这个姓氏好生耳熟。
虞舜王朝掌权,如今正是太和帝把持朝政,太和帝名为澹台鈤,澹台二字不正是皇族的姓氏吗?
前世梁玥身死前经历了一场大变动,那时太和帝驾崩,太子奉旨继位定谥号为献高帝,而御王狼子野心,领骑下五十万子虎兵直逼皇宫,献高帝知大势已去领后宫女眷皇子饮下毒酒自尽,皇宫御王不费力气便入主皇宫。
而那位谋朝篡位,倒行逆施的御王姓名就是澹台执律这四个字!
梁玥想到此处,心里就一阵发寒。
澹台执律入主后改国年定谥号,下令肃清献高帝所有心腹臣子。
献高帝心腹大臣皆是曾经支持太子的太子党,而那个人就是因为站在太子一党,受牵连遭到澹台执律肃清入狱。
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不仅是那人曾经挚友对他落井下石,妄图撇清关系,就连府中美人也听闻消息,早已卷着细软逃跑了。
一夜之间,府中人去楼空,萧萧瑟瑟,而梁玥因是不得宠的偏房,又无子出,得以苟延残喘。
在那诺大的空宅中守着那个人的魂与骨,直至油灯枯尽。
像有什么重物压在梁玥的头顶上,沉重的让她连靠在石桌上的力气都没有了。宋执律就是澹台执律,澹台执律就是害得那个人而死的罪魁祸首,她绝望地想着。
而她怎么能和澹台执律谈天说地,是澹台执律害的那个人尸骨未寒,死不瞑目!
沉重灰暗的情绪将梁玥拉入回忆之中,那时御王手段雷厉风行,仅在一月之内便将献高帝的心腹大臣赶尽杀绝,且为斩草除根,不留后患连大臣们的子嗣也没有放过。
那个人因地位显赫且在京城颇有威望,于是被御王赐了毒酒保留全尸。
澹台执律令人将他尸体抛在乱葬岗,当梁玥提灯找到他尸体时,连一块草席都没有裹住他的尸身。
大雪纷飞夜间严寒,梁玥孤身一人提着灯去往那乱葬岗。
她看见那人深栽地里,下半身埋在土里,上半身还露在土外。他爱洁喜白,如今尸身却是如此脏污。
她蹲下身用袖子小心翼翼将那人面容上的泥土擦干净,见他面色青紫唇上乌黑,但总算平静。
那么如皎月的一个人,她把这轮皎月放在心里放了那么多年,现在却变成了这幅模样。
她心如刀割,捧着他的脸忍不住痛哭起来,初见时他的面容是那般温暖和煦,现在他的脸庞是如此冰冷僵硬。
梁玥将那人抱在怀里近乎是嚎啕大哭,哭到最后眼睛已经有些不能视物,她才勉强控制住了自己。
寒风吹过,冻得连骨头都在疼,梁玥徒手将那人从土里刨了出来,挖到最后十指都被磨平了血流不止。
她来不及痛咬紧牙关将人背起来,艰难得向人去楼空的宅府去,将他埋在她所住别院的树下后立了一块无字碑。
那个人从来没有说过爱她,但她始终忘不掉初见他时惊鸿一瞥,就算后来他对自己那般不管不问,她还是放不下对他的爱恋,想守着他的尸骨直到永远。
可惜这个美好愿望只持续了五年,五年之后,她染上肺痨咳血而死。
五年磨淡了对那人的执着,她也下定决心不再重蹈前世覆辙,不愿再被心伤。但她始终没办法忘记当时他躺在乱葬岗里,自己是怎样撕心裂肺的痛哭。而罪魁祸首却一直住在她家中,穿着她父亲的衣裳,吃着她做的饭,用着她给的伤药.........
一想到这儿她瞬间觉得天旋地转,她既愤怒又伤心,瘫在地上好一会才缓过神思。
京城兵变是在这一世的七年以后,现在那个人还在京城活的好好的,她倒也不必太过忧虑。
梁玥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神色上依旧带着一种难以自掩的悲伤。相处了两个多月了她是真的把澹台执律当做亲弟弟看待,却怎么也想不到害的那人如此下场的竟是他。
翌日,梁玥按照往常习惯早早起床梳洗。昨晚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心事无法入睡,脑子里一会是前世将那人从土里挖出来时的悲痛欲绝场景,一会是现世和澹台执律在一起的时光,
她洗了把脸想洗去那些复杂烦心事情,抱着脏衣去小溪边洗洗,打开院门时见一人站门口,一瞧是陆元申。
“梁表妹。”陆元申见到佳人很是雀跃道。
梁玥经过一系列事情之后,此时已没有什么心情敷衍陆元申,她垂头丧气道:“陆表哥是有何事?”
陆元申见她脸色不佳关切道:“你眼下青黑,是昨夜没有睡好吗?”
“陆表哥若有事便说,我还要去浣衣。”梁玥见他还杵在院门口蹙了蹙眉。
陆元申心想那李县令派人来寻少年郎,想必少年身份不同寻常,估计此时已被人请回去了,就无人可以打扰他和梁玥两人独处。
陆元申对梁玥魂牵梦萦,如今虽见了一面以解相思情苦可还妄想更多。作踌躇状道:“其实我知晓自己与表妹你是不大相配的,只是这乡下流言已传的汹涌,要不然你就光明正大的嫁给我,断了那些人口中的是是非非。”
若是平常女子听了陆元申这话,倒还真有可能被哄住了。但梁玥听了很快就反应过来,甚至想要大笑三声以表鄙夷。
陆元申嘴上说的一套一套,似乎全心全意为她着想,实则不过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罢了。什么叫正大光明的嫁给他,他陆元申家有正妻,难道给自己个妾室的名头抬着轿子走他陆家的小门吗?
且陆元申一开始便没有安着好心,对她嘘寒问暖不过是觉得她有几分姿色,想着能若她没有这张脸陆元申还会如此殷勤吗?这种谎骗上辈子的梁玥可能就信了,这辈子的梁玥永远不会上他的当。
梁玥冷笑道:“嫁给你然后给个妾室的名头,让我受殷娘子的百般折磨吗?陆表哥,我又不傻不会因为名声而已跳入火坑之中。”
陆元申觉她气质从娴静变冷艳,像是隔着一面纱般清冷,却更显美貌。他本贪恋梁玥之姿,把她当成一件爱不释手的精美之物,愈发更爱。
梁玥受不了陆元申的恶心目光,冷着脸想要越过他往外走。
而陆元申见她要走焦急的拉住她,刚好牵动梁玥昨夜受过伤的肩膀,她疼的喊道:“给我放开!”
陆元申见梁玥捂着肩膀,似乎是受了伤,赶紧放开了她讪讪道:“表妹,你受伤了吗?”
因昨夜思绪太过混乱,她连肩膀上的伤都忘记上药道:“一点小伤。”
“要不我带你去镇上的医馆看看。”
“不必了,我先回去上药了。”
陆元申见她要将院门关上又要闭门不见,连忙用手将院门挡住道:“表妹不考虑一下我方才所说吗?”
梁玥见他此举如此放肆怒道:“陆表哥这是要做甚?非要我把邻居都喊来一瞧吗”
陆元申虽见梁玥是动怒,可一想自己若以后再吃闭门羹,不能见到梁玥,内心就一阵恍然恍失,什么也提不起兴趣。
他见梁玥不过咫尺距离,想着自己初见她抚着梁玥肩膀时那份悸动,见四下无人便伸手揽过梁玥的腰部,轻言细语:“表妹答应我吧,我是真的想照顾你.......”
这话恰好触到梁玥痛意,她立刻想起澹台执律那天早上离去的时候,如此说着会照顾自己时,那么真情实意恳求般的表情。
骗子!令人作呕的骗子!
他正心猿意马想低头一吻芳泽时。梁玥一脚踢在陆元申的□□,一阵剧痛从下往上直往陆元申的脑仁里钻去,他大声哀嚎捂着下身倒在地上。
“一群混蛋!别再让我见到你们了!”
说罢也不管门外痛苦哀嚎的陆元申,狠狠将院门关上。
就在梁玥院子不过几丈的树荫下,跟踪陆元申藏匿于此的殷娘子已将方才情况尽收眼底。
她一边觉得陆元申是狗改不了吃屎,受梁玥一踹也是活该,一边觉得梁玥实在可恶,凭着她那张脸蛋就能把陆元申迷得团团转。
她恨陆元申三心二意,但最恨还是梁玥这狐媚子将陆元申迷的神魂颠倒,令陆元申在家里对着自己是那般冷淡无言。
殷娘子心里是又狠又妒,生出一个狠毒的计划,既然那贱货如此不知廉耻,那么自己干脆帮她一把。
上次那几个地痞流氓完全不顶用,竟被一个陌生少年打的屁滚尿流,连定金都不拿连夜逃跑了,这次计划须要完全得从长计议,定要让那梁玥永世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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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玥在镇上买的葵花籽,现在已成熟了。
她来到后院拿着一个竹篓,用木棍往葵花盘后一敲,拿着篓子接住掉下来的葵花子。
然后兜着竹篓来到厨房,把葵花子倒在锅子上用热油不停翻炒,炒了满满一盘。
梁玥将买来的白豆蔻外壳剥下,泡在水中煮沸,将瓜子和白豆蔻熟水拿到院中石桌上,然后拿起话本读。
可还没等她坐下来闲得几刻,门外就有人来访。
梁玥有些奇怪,自从针对她的流言蜚语四起就很少有人来找她了,最多不过三过门而不入的刘媒婆带着一众妇人,站在她门口用各种字眼辱骂她,梁玥听来听去无非还是那么几个意思,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她站起身来打开门,见来者不是他人正是陆元申。
梁玥看见他的那一刻,就想起上次陆元申用蛮力闯进她家,想要轻薄于她的场景。
她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不等陆元申开口说话就想讲门关上。
“表妹,你听我说,我是专程向你道歉来的。”陆元申见她伸手要关上门,赶紧将门挡住。
“若是专程道歉还是免了吧,别再在我面前出现就是最大的诚意了。”梁玥已跟他撕破脸皮,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于是不留情面的讽刺陆元申。
陆元锲而不舍:“梁表妹,我知道万般皆是我恶yu上头,自讨苦吃。”又诚挚说:“我不求你原谅只为了你消消气,这样如何?我知晓镇上有一家酒楼味饭菜美味,请你去一尝当做赔礼可好?”
梁玥不知他在耍什么把戏,自己也没有那个心情奉陪他直言道:“我不知你心里有什么花花主意,只奉劝你一句离我远些。”
“是我太过混账,我愧对于梁叔父,他让我照看你保护你,我却一条也没做到。之前与你所说的那些空话,不过是我想与你亲昵而找的借口,这几日我也很痛苦,表妹你信我一回,这次我真的只想好好赔罪。”他停顿半刻,又说道:“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纠缠你。”
梁玥动摇了,不是心软而动摇,当她听到陆元申说最后一次来纠缠她时,她动摇了。毕竟苍蝇围在自己身边太久,觉得异常烦人厌恶。
“这是你最后一次来找我。”
陆元申见她答应是喜出望外。
梁玥随他去往镇上一家酒楼,酒楼不在镇上的繁华热闹地段,而是在一个靠烟霞湖的僻静处。
酒楼内布置的清雅,估计着地方偏僻也无多少客人,酒楼门前的小二对陆元申十分熟悉,见了后立刻请他们去了二楼的雅间。
两人落座后,陆元申似乎是这里的常客,不用看菜牌便向小二点了一桌子的菜,雪婴儿、白汁圆菜、菠萝龙眼鱼、珊瑚桂鱼、橙花糕......
等小二将全部的菜品端上,梁玥看着满桌精致佳肴,听着陆元申一一介绍菜品的味道与口感,是一点兴趣也提不上来。
她口味偏重爱好辛辣,这一桌清淡素菜皆不是她的喜好。而陆元申还自以为得阿其所好,似还得意在她面前说道是专门为她找得这一家做清淡菜肴的酒楼
她蓦然想起之前宋执律心血来潮说要同她学如何生火做饭。宋执律学什么东西都很快,她教过一遍就记住了。
等她回家迎面见到宋执律黑头土脸,头发上还沾着柴灰,端着一碗同样惨不忍睹的青椒炒肉请她赏脸吃下。
梁玥见到碗里那团焦黑的肉片就不由得打怵,但为了给宋执律面子她还是夹起一片肉吃下。却没想到味道竟然还算过的去,只是调料放得过多导致味道偏咸了,她当时还颇为欣慰,认为宋执律虽瞧着粗心大意,但却能把自己的喜好记在心里。
“表妹为何发笑?”陆元申瞥见梁玥面上含笑,本来冷冽容貌上染上点点如春暖意、
梁玥被这一声打断了回忆,突然反应过来宋执律再也不是宋执律了,他名为澹台执律,是将来颠覆天下的主人,又怎会是那个乖巧少年呢。
“无事。”
陆元申见她笑意迅速消失,似乎面对自己时才会显示出拒人千里的冷若冰霜。尽管陆元申认为这般清冷模样更适合梁玥,可内心还是低落,望着梁玥的眼神也透露出晦暗不明。
稍微动了下筷子,过了一会儿,梁玥忽然觉得脑子沉重,眼前越发模糊,她分明只是吃了点并未喝酒,为何会昏昏沉沉?
她使劲摇了摇脑袋想清醒一点,脑子却更加晕眩,连陆元申的轮廓也越发模糊。
“我这是,怎么了?”陆元申直直地望着她并没有回答。
梁玥心里涌出一丝怪异感,想站起来离开雅间,尝试了几次站起来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她再也支撑不下迎面倒在桌上。
等她清醒时发现自己身处一辆马车内,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子在她旁边。
她虽然醒了但还是昏昏沉沉的,好不容易有了些力气,她干着嗓子勉强开口道:“我在哪里?”
丫鬟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从桌案上倒了一碗水然后往水里放了些粉末,想要给梁玥喂下。
梁玥见丫鬟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蹙着眉别开脸躲开道:“你是谁?”
丫鬟见她不配合捏着她的下巴,粗鲁地将水给她灌下。
梁玥想要吐出来却苦于没有气力,被连着猛灌几口。
梁玥狠狠呛了几口想要质问丫鬟,可眼前却是越发模糊,跟之前在酒楼吃饭的情况是一模一样。她全身发软困意阵阵来袭,努力张了张嘴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不甘地合上双眼陷入黑暗之中。
梁玥不知这一路上颠簸多久,其中为数不多的记忆就是被那丫鬟强行喂药,偶尔会灌点流食入胃,浑浑噩噩不知还要多久时。
忽然她感觉身下颠簸不再,马车似乎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车帘被撩开一角,一束阳光照射在车厢内部。
马车内部帘子都被厚重黑布遮盖,她分不清楚白天黑夜,更何况一直在被喂药,脑子里更是一团浆糊没有办法思考。
她迷迷蒙蒙睁开眼,瞧见照在桌案上的一缕阳光,那么刺眼那么灼热,仅仅是看着那道阳光她眼里就有种刺痛的灼烧感。
她移开目光不去看,接着听见马车外有人的交谈声。
过了半晌,那个一直给她喂药喂食的丫鬟从外面进来,用一条黑布将她眼睛蒙起,一个马夫模样的男子也跟着进来。
将她架起想要将她带出马车,梁玥早已没了力气只能任由他们摆布。
她被架起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处昏暗地,眼上的布就被取下来了。
梁玥迟钝看了看四周,似乎来到一个昏暗巷子里。
“哟,还真不错,这丫头是个美人胚子啊。”突然她的下巴被人板正了,一个身穿鲜绿大袖衫的半老徐娘打量着自己。
一个耳熟的女声开口道:“哎哟,王妈妈我之前都同你说了,这小狐媚子长得标志的很,等她当了你们醉月阁的头牌还不得让你们的生意更上一层楼啊。”
“嗯标志是标志,可却是个要死不活的样子,若是过几天这丫头病死了,我岂不是得不偿失啊。”
那女声继续道:“王妈妈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啊,这乡下里的丫头命硬着呢,只是喂了一段时间的药而已,过几天就有活力了。”
王妈妈却不大赞同道:“诶诶,你可别跟我扯这些,人又不像你卖的那些胭脂红妆,我可不做赔本的买卖。”
梁玥听着这女声有些着急,似乎急于要将她卖出去,她微微侧头果然见到站一旁的殷娘子。
殷娘子还在与那王妈妈讨价还价,见王妈妈要走咬了咬牙道:“王妈妈,王妈妈你别走啊。这样如何,我先照看这小贱人几天,若她撑不过去了那我也认了,你过几日再来看她如何?”
“那便五日之后,五日后我去瞧瞧,若是这丫头还是这个有气无力的病样子,我们醉月阁可不会收。”
殷娘子见她同意赔笑与那王妈妈好说歹说着,梁玥愈感疲惫,一股无力感充斥着全身,她不禁垂下头再次陷入昏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