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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

  •   合欢楼不愧是岭北最大的风月场地,这里的女人们各个千娇百媚,丰姿冶丽,
      他们只选了一间房。钟林钟叶在房间外守着,祖师在房内等女子们侍奉。
      三月心里憋闷便到一楼看跳舞,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想起祖师大手一挥“全要了”的样子。
      送她个手镯挑挑捡捡,选美女就直接“全要了”。
      三月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看眼前披着紫纱跳舞的女人,仿佛看到茄子精扭腰,怎么看怎么奇怪。
      她估摸着现在房内指定老鼠都站不住脚。女人们故作娇羞,搔首弄姿的挤满房间,祖师神采飞扬的躺在床上,不知有多得意!
      三月“蹭”的站起来往房间走,一打开门发现空空如也,祖师半倚在床上把玩着他今天编的花绳。
      他给自己也编了一个和她一样的。
      “人呢?”
      祖师看她一眼“等你回来再让他们进来。”
      三月揉揉鼻尖“那让他们进来吧。”
      他没应,眼神专注的盯着花绳,冲她招招手。三月走过去,被他一把拽倒在床上。
      “不急,先睡一觉。”
      说着,利落的把部分没被压住的被子盖在三月身上,然后紧紧搂紧她。
      三月面红耳赤,心跳得飞快。
      她一边挣扎,一边试图遮挡住自己泛红的脸“你干什么?”
      祖师闷哼一声“你忘了我受伤了?”
      她瞬间不敢动,又听他说“昨天醒了之后就再也没睡过。”
      三月的头正好在祖师的下巴窝那里,他一说话,她的头顶就“嗡嗡”作响。
      “我发现,不是钟林的药起了作用”他说“是你安神。”
      房间温度不知怎么这么高,蒸得三月手心出汗,开始心悸。她缩在祖师怀里一动不敢动,刚开始是怕伤到他,后来就不知道怎么了,只想把脸埋起来。
      祖师舒适的喟叹一声,又把三月往怀里带了带,胳膊紧紧环着三月的腰。
      她听到他说“傍晚就要走,让我抱着睡一会儿。行不行?”
      三月咬着唇角不敢应声。
      祖师却较劲了,非要听她回答。
      “嗯?”
      三月只好胡乱点点头。她听见祖师轻笑出声,夸奖一般拍拍她的头。
      起初她没睡着,整个人懵懵的。
      是后来听到祖师沉重的呼吸声后,她才慢慢也有了睡意。
      等醒来,两人姿势都变了。
      她的鼻尖顶着祖师的下巴,手环着他的脖子。他呼吸间的气息一下一下的落到三月脸上,手依旧紧紧抱着她。
      她以为只有自己醒了,没想到祖师忽然唇角微勾,不知醒了有多久。
      三月挣出他的怀抱,站到床边“叫他们进来吧。快点看完快点回家。”
      祖师懒散的坐起来,揉揉左臂“你睡得舒服,可苦了我的胳膊。”
      三月脸一热,打算不理他这番话,兀自转身叫嫲嫲把女人们都带来。
      说完后,一回身发现祖师已经整理好仪表“今夜出发去皇宫,应该来不及了。你自己看过后回殿去。我让钟林钟叶陪你。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就别出去了,听话。”
      说完,又补上一句“我尽量最后一天赶回来,陪你看花灯。”然后拍拍她的头后,头也不回的走出去。看样子的确很急。
      三月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脸上挂着的笑松懈下来。
      祖师走的第二天,殿内侍卫数量增了很多,就连围墙外都有侍卫交替换班,严防死守。
      三月和小草成日里吃喝玩乐,打发无聊。日子倒也过得去。
      第三天,皇宫戏台子祭祀开始,宫内从早到晚都有侍从到民间发放恩赏,大街小巷挤满了人。
      三月不能出去,只能坐在殿门口听那头人声鼎沸。
      第四天,民间戏台子祭祀开始,祖师仍然没回来。在这天,殿内后花园忽然出现了一只黑色小猫,三月为她取名叫“煤球”。
      第五天,祭祀结束,余热仍在。喜结会上男男女女眉目传情,趁夜正浓,小指暗勾。等第二日天一亮,不知有多少人喜结良缘。
      三月抱着煤球坐在门前从早到晚得看,小草劝她回屋,她也不听,眼睛定定的看着路的尽头,不知在等什么。
      这一天,是第六日,最后一天。
      乌云压顶,遮天蔽日,大有山雨欲来之势。小草攥紧领口顶着大风奔到三月房间,一推门发现她已经起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
      三月没回答她,她怔怔的看着小草良久,而后才说“小草,今天祖师就要回来了吧?”
      小草一边整理乱发一边回答“该回来了。钟林说正常今日下午就要到了。”
      她了然的点点头,然后冲她招手“来,今天再问问祖师的事。”
      小草乖巧坐过来。
      “祖师脾气好不好?”
      小草立刻答“当然好!”
      三月又问“生气的时候会不会波及他人?”
      “自然不会!”
      三月笑开,戳戳她的眉心“在你眼里祖师什么都好。”
      小草骄傲的抬头“祖师自然什么都好!”
      “那你喜欢他么?”
      “喜欢啊。”小草说“我喜欢祖师生的好看,做事有条理。待人宽厚温和,从不计较得失。虽然受了伤,却从不责备别人,也从不抱怨。”
      三月愣愣的看她一会,然后问,“那如果他死了,你会有多难过?”
      小草的笑淡下来,嗔怪的拍了三月一下“别这样说,多不吉利!”
      三月笑笑,出神地看窗外阴沉沉的天,不由自主的想起祖师做桂花卷的那天,天气也像今天这样阴沉。
      她说“小草,昨天夜里好像着凉了,今天有些不舒服。可不可以让炉房给我做一碗热的花生酪暖暖胃?”
      小草一下子紧张起来,伸手摸摸三月额头,一边嚷着“有点热有点热”,一边拉她躺下用被子捂好。
      然后又急匆匆的跑出去,说马上回来。
      三月安静的躺着,太阳穴像针扎一样疼。
      她听外头风声如涛,像数万铁骑以摧枯拉朽的气势般奔涌而来。
      恍惚间,三月似乎看到岭南万千狐狸死亡时的惨像,冰湖破裂山洞倒塌的声响也就如这般吧。
      她没骗小草,昨日坐在冷风中待了一整夜,确实受了凉,但并不至于发热。
      是她特意吃了碧果核。
      岭南狐狸一族从出生起就吃碧果,但却从不吃碧果核,不啃碧果树皮。
      因为果核致病,树皮降灵。
      三月小时候误食果核,烧了三天三夜,后来父亲和兄长都是把核先去了再给她吃。并再三叮嘱,树皮要比果核危险更多,如果树皮吃得多了狐狸就无法自由转换形态,要么一辈子狐形,要么一辈子人形。
      她吃了一整颗果核,现在开始慢慢头热。等再过几个时辰她会开始呕吐,盗汗,流鼻血,甚至昏迷。
      但也仅此而已。
      等祖师回来看到她这幅惨像时,计划就已开始了。
      她将被迫留在祖师殿养病,无法应约与祖师一同去看花灯。而接下来的所有步骤中,只有一只狐狸的身影,没有三月。
      “三月,花生酪太耗时了,还要好久。我让他们给你做了碗药汤,你先喝下暖暖胃。”
      小草快步走进来,扶起三月喂她。
      三月感觉碧果核开始起作用了,她的头越来越疼,小草一点点的说话声都被放大,像是在她耳边擂鼓。
      她勉强地被喂下一碗药汤,然后躺下。
      三月喊冷,小草就着急忙慌的往她身上盖了一层又一层被子。头发热,她又拿凉帕子给三月拭额头。
      但都没用。
      随着时间流逝,她开始呕吐,冒虚汗。缩在三层棉被里仍然冷得发抖。
      三月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父亲和兄长刚刚去世的那几天,她成日躲在陈树家炕角,醒了吐,吐了睡。生不如死。
      那时候真的是没了生的希望,她不知道自己还活着干什么。
      直到有一天,陈树对她说“祖师下令,要奖赏所有去岭南的人。”
      那一刻,她决定要杀了他。
      三月迷迷糊糊间依稀听到雨声,然后彻底昏睡过去。
      她做了一个极其混乱的梦。
      梦里,岭南竟下起了瓢泼大雨。狐狸洞里潮湿阴凉,兄长正用狐狸尾巴替她赶走飞虫,父亲趴在一旁鼾声震天。
      紧接着,画面一转。她看见祖师坐在炉灶子前生火,他一边说着“好饿”一边打开锅盖,里面赫然是父亲和兄长的尸体。
      她尖叫着扑过去,却扑了个空。
      世界瞬间变得苍白一片,无数棵碧果树拔地而起,枝叶扶疏。
      小草披着月牙白的外袍从树林深处走来,眉间的牡丹像一滴鲜红的血。
      她看着她说“三月,别把祖师想成坏人。”
      三月想说话,但她动不了,也张不开口。
      她眼睁睁的看着碧果树枝狰狞蜿蜒的生长,瞬间穿破小草的身体。她眉心的牡丹花瓣落在地上,将所有碧果染红。
      它们像是活了,齐齐滚过来将三月压住,直至她接近死亡。
      三月是被憋醒的,一睁眼发现身上盖着五条被子,房间空无一人。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便想起身。
      “渴了?”
      三月抬眼,发现是祖师。
      “不渴。”
      几日不见,如隔三秋。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祖师瘦了些,白了些。
      “今天是最后一天,本想带你去看花灯仪式,看样子是没机会了。”祖师扶她起来,递给她一杯水。
      没等三月回话,倏地笑出声“风水轮流转,几日前是你喂我,几日后是我喂你。”
      三月哑着嗓子“喂药可比上药轻松多了。”
      “我也可以给你上药。”他笑“就看你脱不脱了。”
      话没说几句又开始不正经。
      三月没理他,祖师也不再说话。
      雨声嘈杂衬得屋里更加安静,阴暗的光线把气氛烘托得无比压抑。
      “花灯仪式什么时候开始?”她问。
      “整点。”
      “好看么?”
      祖师摸摸她的额头“肯定比易安带你去看的好看。”
      三月轻笑出声。
      他起身浸凉帕子,说“还在发烧,我叫小草去请医师了。”
      三月侧着身子看他的侧脸,用眼神细细描摹他的眉眼,鼻梁,唇瓣,下颚。
      他年岁不小,可长得却颇有少年气,就像岭南所有刚会变成人形的男孩子一样干干净净。
      尤其那双眼睛。
      “祖师。”她想问他什么时辰了,可刚叫出声,三月觉得眼前一虚晃,整个人仰倒在床上。
      鼻子里流出一股温热,顺着她的脸滴到枕头上。
      模糊间她看到祖师迅速回身,急忙把她抱进怀里,用帕子轻轻擦拭她脸上的血迹。
      三月躺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小心翼翼的力度,忽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她甚至想就这样躺下去,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等睡一觉醒来就到了明天,把一切计划都错过。他们依旧可以拌嘴,玩笑。她依然可以和小草聊天到深夜。
      但这个想法一出来,父亲和兄长的惨像就不停的出现在她脑海中。那一日的一切都让她痛苦不堪。
      应该结束的。
      三月轻止住他的手,说“我找到那只狐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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