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十三 ...
-
马车的褶印被新雪覆盖。
“瑞雪兆丰年呐,老弟我恭候多时,宋兄请进。”
宰相梁愈之亲自站在书房门口迎接来客,满脸笑意,这个今年五十多岁的老人声音洪亮,起色红润,精神精神矍铄,风雪天里披了一件棕色裘衣,内里只一件长袍。
太尉宋靖舒倒是不像个将军的样子,怪里怪气地边说边进房:“这雪怕是下的不怎么祥瑞吧。”
梁愈之知道他隐指今年天灾多,局势不稳,微微一笑道:“宋兄怕还得耐心等一等。”他这话有双意,一为还有客要来,二为时机未到,不可早下判断。
宋靖舒悟到第二层却没想到第一层。房内燃了暖炉,甚是暖和,宋靖舒一把扯下貂裘,扔在椅上,这位名震朝野的大将军长了一张气象开阔的脸,他闭眼躺了会,直接道:“梁老弟,你怎么看?”
梁愈之呵呵笑了两声:“老弟正等着高人指点呢。”
“哦?”宋靖舒了然一笑:“全宁平城当得起你赞高人的,也就那么一个吧。”
正说着,门就响了。
二十七八岁的青衫男子带着一个小仆走了进来,那男子双目深如星谭,衣着得体,穿着正服,举手投足间给人不着恼的疏远,正是张北晨无疑了。
“两位大人久等了。”
三人各自一礼,重新落座,小仆抱着一个木箱垂头站在一边,他刚一进门宋梁二人就已扫了一眼那木箱,一忽儿就瞥了开去,梁愈之笑问道:“张公子今日带的是什么宝贝,可否让我们二人开开眼界?”
“要说宝贝,下官哪记得梁大人屋椟藏宝之数?”梁愈之酷爱收集古董。
“张公子莫要取笑老朽了,老朽家中藏宝再多,百件也抵不上宫中一件啊。”
三人都知这是玩笑,梁愈之为人最是圆滑,正式商谈前得由他活络活络气氛。宋靖舒品着茗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其实宋梁二人近日因为
内宫之事颇有失和,盖因兹事重大,才勉强捡起往日一点情谊,称兄道弟起来。
张北晨将宋靖舒的表情尽收眼底,微微一笑:“不过下官手中的这件宝贝,确实要让二位大人帮忙鉴赏一番。”
小仆把木箱轻轻放在桌上,又站回一旁。
张北晨打开木箱,只见上面平平放着一张奏折。
宋靖舒不禁哑然失笑:“这叫什么宝贝!”
“二位大人还请仔细一看。”
宋梁二人少不得翻开一看,那奏折拿开后底下还有一件青铜壶,但是张北晨却把箱子先盖住了。
二人见他这样故弄玄机,真有些摸不着头脑,等细细看完奏折后,表情都有些微妙。
梁愈之率先呵呵一笑:“治内粟原是张公子的同宗,张公子不给他留点情面吗?”
“二位大人只管回答下官一句话,签不签。”
宋靖舒不悦他这强硬态度,骂道:“老子不签你又能怎样?!”
梁愈之待要去劝,张北晨第二次打开木箱,将青铜壶小心翼翼抱了出来。
青铜壶被灯光一照,泛出青青的光,柔和清冷,上面大体雕了鹤舞呈祥瑞,以藤蔓刻鹤周边装饰,画面浮凸,层次感强烈,栩栩如生,金银交错,精美绝伦。自独孤以来,多烧制铁器,铜具,纯金纯银或者瓷器,青铜的烧法几乎失传,这件“鹤翔园壶”称得上是件难得的精品。
梁愈之倒吸了一口气,连宋靖舒都看了个目不转睛。梁愈之越看越爱,忍不住道:“张公子可借老朽仔细观摩?”
“梁大人请便。”
梁愈之伸手小心接过,像抱着自己的性命一般,他轻轻摩擦,啧啧赞叹道:“居然是件仿品,难得模的这般精致传神!”
张北晨微笑:“梁大人好利得一双眼,真品早已失传,世间除了梁大人这一双眼,谁能看的出它是仿品?再说百年过后,它就真真是件真品了。”
“张公子所言极是!极是!”
宋靖舒只管品着茶,却也不时瞄上两眼,他目光锐利,眉头一皱,忽道:“梁老弟,你左手按得那个地方有什么字?”
在壶底边缘还刻了两个极小的字。
梁愈之读了出来:“璎珞。”他太过兴奋,不由玩笑道:“这壶叫璎珞吗?”他说完脸色一变,几乎没抱稳壶,差点滑到膝盖上;宋靖舒一口茶也僵在嘴里,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又转向张北晨。张北晨兀自微笑,宋靖舒忽然站起来怒斥道:“张北晨,你居心不轨,敢盗先皇之字,必诛九族!”
现下字体多为隶书,极少用篆字,而独孤王朝的玉玺上便刻着同这壶上一模一样的小篆“璎珞”。
张北晨仍然笑着:“北晨孑然一身,全族也就敝下一个。宋大将军太过激动了,这里除我四人就是天和地,我担保这位小兄弟不会走漏任何消息,就看梁大人配不配和了。”言下之意为“宋将军你不用做样子给我们看,只怕梁大人寻隙参你一笔”。
两人都是官场老手,顷刻间明白张北晨之意,梁愈之沉吟片刻道:“还请张公子把这壶的来历说清楚。”
“这壶是璎珞坊所出,先皇的玉玺也是璎珞坊所出。”
宋靖舒敛着眉道:“先皇的玉玺该是专人制作,那人日后必也终生为皇家服务,璎珞坊却不是御用,而且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这不是御用的作坊,下官斗胆一言,两位大人可听过商洛两家?”
“似乎……似乎在史书上一带而过。”梁愈之费力回忆着:“那是很远的事了,同开国女帝独孤半残还有些关系,是……是什么来着?”
宋靖舒接道:“商洛二姓,自此击掌于先帝为盟。”
张北晨有一丝讶然,嘴上笑道:“宋大将军果真是文韬武略皆精。”
宋靖舒并不理会他,面沉如水:“承天帝一介女子,统一天下,必定兵法不凡。我曾找过她后期写的兵法来看,其中注解中不少有商洛二姓,其言颇有追忆之慨,恐三人昔年为友。而且承天帝兵法中诸多的精妙之处大多是商洛二人所提。我一时好奇又找了正史来看,那里面却没有过多这两姓的讯息,只提到‘击掌为盟’之句,便再也没后文。”
“不错,璎珞坊在承天帝时即有前身,但那时它可能不叫这个名字,那时它的名字在下也无法考证。而商洛两家是皇室机密,北晨有幸得到他们一点讯息。”
宋梁相顾骇然,若商洛两家从承天帝时期就存在而绵延至今,那绝对是当今不可忽视的一份力量!
梁愈之笑里参杂了一点讥讽之意:“张公子列为宁平第一智士,怎自谦如此。”
他自负智计,如今昔日名声被小辈所盖,且张北晨无任何官职却能得到神秘的商洛两家讯息,即使“宰相肚里能撑船”,在宋靖舒这个老对手面前他也有些别扭了。
张北晨恍若不闻他话里讥讽,只道:“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二皇子想撤治内粟的职只有两位大人能帮忙办到,如今天下群雄逐鹿渐起声势,然独孤王朝气数未尽……”他一顿,含笑看了一眼鹤翔圆壶,又道:“两位大人还请自行商讨,时不我待啊,下官告退。”
宋梁只得看他带着那小童,青衣飘飘远了。
张北晨带着小童上了马车,车声消没灾雪里,声响喑哑,张北晨微笑道:“幽台夫人站了这么久想必累了。”
苏默抬起头,淡淡道:“原来你早就认出我了。倒是好气魄,我俩为不同人而斗,利益分歧之大,你还敢让我听到这等机密之事。”
“这事对夫人来说不算机密吧,年前大皇子不是已得洛家之讯?”
苏默顿了一顿才道:“还你一个人情,不错。”张北晨得到的消息并不确切,问这句话试探苏默罢了。
“其实在下仅是初步知道洛商两家的事,也是在他们通知我时才着意去查了一下,夫人可知更多讯息?”
“不知道,我想华也不会知道太多。”
“那是自然。”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苏默猛地转话题:“你要扳倒治内粟干什么?”
“治内粟掌管全国财政,这个职位的重要意义夫人想必比我更清楚。上次你迫的我让出‘民心’,我损失也太大了些,这笔账我总是要扳回来的,扳不回来也得补一下吧,夫人认为这不合情理吗?”
“很合。”
“那夫人知道城外流民之事吗?”
“刚刚听说。”
张北晨欠了欠身:“夫人当真惜字如金。”
苏默极淡极淡一笑:“当不起。看你方才那么有把握能说动宋梁二人,我猜你也拿到治内粟的把柄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治内粟所做之事,我也推得出七八分,若说的动宋梁二位,把治内粟挤下那个位置并不难。夫人做事缜密,他唯一的把柄在夫人手中,在下哪里拿的到。”
“我忘了这一招了,你就凭璎珞二字说服他们?”
“梁大人生性多疑,现在局势紧张,他举棋不定心绪非常不安才会找到在下,可巧宋大人佐证了商洛两家之事,二皇子心性宽柔,较得民心,夺取皇位的机率本不小,如今可能又有两家相助,而夏妃近日失宠,权衡利弊,他定会同意;宋大人目光精锐,只会择取利益最大的分予者。大皇子为怕他起兵谋反,近年已颇有分他兵权之象,这早已引起他的不满,他爱女如珍宝,而去年秋妃糟害更令他愤懑,而且,在他看来,二皇子比大皇子更软弱,也更好……控制。”
苏默拊掌笑赞:“张公子分析果然精辟。不过宋大人也真是糊涂了,有你这样的谋士在旁,二皇子岂能说好控制。”
掌声轻轻拍了三下。
张北晨淡淡道:“当不起夫人高赞。宋大人素来轻视文人,若他看得起在下,这事反而不成了。”他说完起身,苏默一怔,意识到目的地到了,张北晨掀帘下车,忽又转身向她施了一礼:“夜寒,夫人请早些回吧。”
苏默一愣。
这个年对所有人来说都不太好过,苏默向独孤华禀完政事后也就回去了,她出门时恰巧碰到如笑进门,女子比初来时更多一份娇柔,笑语盈盈,五色华绸,彩绣辉煌,这已经超过了一个贵人的用度。
两人擦肩时如笑回眸对她一笑,请按道:“幽台夫人金安。”
她默然片刻点了点头,走向风雪深处,行了几步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她回头看到窗上烛光掩映依偎的两人,心道:他待她倒也很好。
便转身走了,要什么回头。
殿内独孤华一边牵着如笑一边批阅奏折,他无意识地想:她走了。
这真是长达一年的冷战,她做他相敬如冰,举案齐眉的妻子,而心里和身体上的慰藉,则分给了她身边的这个侍女。
他寥寥一笑,转身看着如笑,她脸上神情安静,像极了苏默。独孤华这才慢慢承认,如笑长宠不衰的原因不是因为她美,是因为她安静的神情最像她。
他或许真的是,喜欢上了苏默。
他们的情怀这样若断若续,因为彼此都是要强的人,他不可能向她道歉,她更不可能屈从他,她的反抗无声而忍耐,并且都太审时度势,明白事理。帝王之家真心难在,他或许只不过,想要她身上的一点安静和温暖;而她或许只不过,想借他实现自己的才能和抱负。
或许,仅仅如此而已。
他难得静下心细细揣摩这些儿女情事,或许宫里过年实在太闹了,闹到后来,就只剩下鞭炮烟花落下的灰,寂静。
“如笑。”
女子抬头看他,眼里映着摇曳的烛光,而他的面容氤氲在烛光里,他轻轻吻了吻她的眸子问:“你冷不冷。”
“房里很暖。”
“如笑。”他静了一会儿突然问:“我封你作昭南可好?”
“殿下心里的人选怕未必是臣妾。”
“为什么。”
“昭南是个很特殊的位子。”如笑低低道:“是帝王留给自己心爱女子的位置。因为心爱,不忍让她被束缚而登凤仪之位;因为心爱,也不甘心让她低人一等,于是设置了这个奇怪的位置。”
“原来你知道……”
两人便没什么话说,如笑不便看他的奏折,便跪坐在地上趴在他的膝上,她心里有一点空落,她已经不是奴婢了,只要她愿意,今夜她就可以达到她的目的,而这个机会过了今夜便再难有了,因为这是他难得透露给她软弱的时候。
她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但在哪里做错又想不清楚。
苏默,你先负我,难道我就该忍着永远不翻身受人欺侮?我什么都有,我哪一点不比你好,除了这个身份,这个不知道是谁给我加的身份!什么都可以改变,难道我就不该报复你吗?顺忍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你目的是分宠,我便帮你,这样算来,你还欠我。
她心里有一点酸痛,很快被抑郁之气压了下去,其实她未尝不明白当时苏默的做法是对的,但是有的事情,就算过后明白实际如此,权宜之计,感情上也难以接受。
她感觉头皮麻麻的,很舒服,就像早晨侍女轻轻用梳子帮她梳发的感觉,男子无意识地用手指一股股滤她的发,就这样安静着。
如笑心里知道两人之间毫无爱情可言,连那样一下怦然心动都没有,他为了苏默抬高她,她为了苏默取悦他。
年夜里,岁岁家家,人不同。
秦依坐在房里,倒也不担心弟弟和久久,只是今年过年比去年过年就大是冷清了,独孤轩托人给她捎过消息,流民尚未安顿好,但是都算平安。
至于多天里为什么没有安顿好流民,其中关于宫中微妙之势,秦依心思敏锐,猜出几分,但这目前不关她的事。
她在等信,大皇子的信。
———如今这样,她算是卧底吧。
宫中过年或许很欢庆,但她这绝对不欢庆,她已经等了两个时辰。
一个女人来了。
女人先敲了敲门,秦依惊觉才来得及说声请进,女人自己推门走了进来。
女子并不是很美,若单论姿色,比之秦依都差了一筹,然而她一说话,便立刻弥补了容色的不足。
安定的,清澈的,柔和的。
“你坐。”
秦依就在她的声音里怔怔地坐下。
“你愿意吗?这件事,你真的愿意吗?世人常说,人生如棋局,他要做棋手,你却是棋子,一旦入局,皆身不由己。”
秦依立刻明白这女子是信使,她衬了片刻道:“愿意,自然愿意的。”
“为什么?”
秦依便很诧异地反问过去:“为什么?还有什么为什么?”她见那女子含笑不解的模样,心思倒是出其的平静清明。
“我除了这样做还有什么路可走呢?”
“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放你回去。”
“然后呢?”
“然后?”女子似被问愣了。
“然后我在宁平青楼当一辈子舞女,甚或不幸被人家抢去做妾,再甚或不好被人当东西一样轮流转换。我可以不当舞女,但我不当舞女我一个除了擅长跳舞的女子能做什么事?早点嫁人,可我这样的姿色,嫁给没有能力的人都是灾祸,嫁给高官,不是和舞女一样的结局。人生如棋局,确如棋局,每个人都有一盘不同的棋,这是一盘棋,我回去后照样是一盘棋,只不过赌的输赢不同罢了,既然如此,干嘛不赌大一点的。至于身不由己,人但凡活着,哪一科真的由己过?或许我的开盘不好,但我会努力把它走好。人生如棋,并不是人就是棋子,他也不一定是棋手。”
“你能想到这一层很不错,我叫……你以后会再见到我。你现在需要去接近二皇子,他一月后晚会在广集殿。”
年后不久朝堂上就发生大变,治内粟刚吃完年饭头就掉了。
宋梁二人齐齐禀奏神帝治内粟的罪证,而大皇子眉仅是皱的更深了,却没有阻止,结果毫无悬念,治内粟当堂就被判了斩,没有经过司刑院再审定。
因为物证人证俱在。
独孤华已经听苏默说过了这个消息,而目前的情况更糟糕,苏默的账本被偷了又出现在宋梁二人面前,这无疑于会让宋梁二人当成她的警告,知道他俩倒向二皇子的警告。
既然已被知道,那就不必要再虚与委蛇。其实梁愈之猜得出他不会在这时候惊动他们,但是不管怎样都好,双方都已被人强行揭破了中间一层纸,索性反得彻底。
而至于张北晨为什么发觉时苏默还让她得知此事,那是因为他胜券在握。
如今战事频繁,王朝岌岌可危,他真的没有心力再去周旋这么多的事,而且银钱是目前困扰他的最大问题。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国库里还有多少积蓄,几乎快要入不敷出。
打仗要钱,父皇炼丹要钱,满朝文武要钱,后宫要钱,而百姓交不出钱。
并且每年国库的三分之一都会被抽出,流到商洛两家。
他名为监国,□□帝不管事,他相当于半个皇上,知道洛商两家和皇室的一点秘密,洛商两家先祖本与一代开国女帝独孤半残是好友,三人拼打出天下,可是天下却不能三分,于是三人击掌为盟:洛商保住独孤王朝的江山,而作为回报,国库每年的三分之一□□给两家。
父皇唯独,唯独没有把这件事交给他做。
连玉玺都在他手上。
他除了这个嫡长子的身份,拥有这样的权利一大部分是靠宋梁二人从小扶植,但他显然不是一个好的傀儡,他18岁时,已从宋梁二人手里夺回一部分权利,那时宋梁二人对他便起了杀机。于一日宴会,太尉假装醉酒责斥先帝的糊涂事迹,意在激怒他而‘错手’杀之,然而他只是遣人舞剑助兴,太尉食客应舞对剑,最后太尉的食客输了,被他一手培养的杀手立毙剑下,血溅三尺,所有人酒醒,他才借势斥责太尉,而之后几个月,在那次舞会上的人或被革职或被流放或因触法而自杀。
那次大规模的责杀高官自是他挑起的,宋梁二人自此注意到他羽翼已满,还有他背后的“剪羽”,从此大有收敛,而他也不欲彻底失去宋梁的支持,貌合神离就平衡了这么多年。
其实他也不知道多少年,只是每一天他都觉得长,长到没有尽头。
他于去年锦城之行遇到洛家的人,意料之外欣喜不已,他太需要另外一个强大的支持者了,可是这一年洛家再无半点动静。
他之所以迟迟不愿安顿流民的原因便在此———他没有钱。
可是他不能说,说了这皇室的面子往哪搁,他有时想他为什么要担这责任,愤恨到推翻了所有的奏折文书,但他明白的很,因为他是大皇子独孤华。
这个桎梏他一生的名号,其实是他自己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