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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 ...

  •   “听说你新封了个贵人。”
      奏折的影子在他指缝漏下细细长长的一条,独孤华懒懒道:“恩,你不高兴吗?”
      “这点小事哪轮的到臣妾插嘴。”苏默若无其事道:“过蒙拔擢,宠命优渥,臣妾很羡慕。”
      独孤王朝的后妃制度很简洁,因为独孤半残开朝时定下一夫一妻制,奈何她的继任者虽也雄才大略,在个人私事上却没这么严谨作风,硬是把一夫一妻制改成了三妻四妾制,后宫也逐渐分为这么几种品级:夫人,昭南,妃子,贵人,才人,姬妾,宫人。连升两级已算很快的了。
      独孤华一哂,苏默鼓起勇气道:“我希望……我希望你能待她好一点。”
      独孤华连眼皮也不抬一下,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苏默涨红了脸,突然站起大声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独孤华眼神犀利,冷冷道:“还轮不到你这么跟我说话,放肆!”他缓了口气,低头不再看苏默,淡淡道:“我虽提拔你为中正夫人,只是看中了你的头脑冷静以及政治才能,还有绵里藏针的手段。你说的不错,宁平美人如云,我又哪会在乎你一个,再说,也没有理由要我帮你做人情吧?你别忘了,我一句话让你到这个位置……怎么说……你的侍女都要比你听话一些。你若再这样依恃身份越矩,不要怪我不客气。你要记得你现在已得罪了多少人,还有你在皇宫之中根本没有任何背景。”
      苏默听的脸色惨白,她冷然道:“原来你是看中我这么些点……臣妾真该……”
      “苏国也是一个小国吧。”独孤华紧接着苏默的话加了这么一句。
      苏默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她慢慢地对他屈服下去,木木道:“臣妾谨尊教诲。”
      “那么,你起吧。”独孤华等她跪了好一会儿才道:“你退下,叫如笑泡杯茶来,你也应该尝过她泡的茶,滋味很好。”
      “是。”
      “一个月后在姑苏台安排一场舞宴,请二弟。”
      “是。”
      “没事了。”
      “是,臣妾告退。”
      苏默慢慢退出殿外,独孤华看到雪白的宣纸上扩散的墨迹,那么久的时间,他只点了一点,一个字也没有写。
      苏默回毓秀宫的途中听到几声脆笑,一个媚媚的女声讥诮道:“这不是幽台夫人吗,妹妹今个儿出来真早。”
      她一侧头便看见夏妃梁芜痕,独孤华自从封了如笑做贵人后就再没去其他嫔妃那了,近来宫中私下流传“苏国的女子善媚术”这一说法,苏默管都懒管,省的越抹越黑。
      梁芜痕因见苏默脸色苍白异常才破例招呼一声,等着看笑话,然而苏默极淡极淡地一笑:“梁姐姐在赏花吗?”
      梁芜痕眼中讶色一闪,点点头:“正是。”
      苏默向她走来,摈退了侍女,道:“宫内种的花不过牡丹,月季,芍药三种,虽少,然而这三种话里也细细分了很多品种,所以看着仍是千姿百态的,如今十月未到,难得月季开得这么好。”
      梁芜痕冷笑:“开得早便好吗?在她本该最盛的时候却要凋谢了!”
      苏默若有若无一笑:“开了便欣赏,谢了便等明年再开就是,梁姐姐何苦伤感?”
      “我也没几个年头活了。”梁芜痕静了一会儿只这么道:“华马上就准备铲除我爹是吗?”
      苏默心里一惊,捏着花瓣的手一颤,又只是笑道:“梁姐姐从哪听来的谣言?”
      “你不用装给我看了。”梁芜痕还是冷冷道:“我是北方女子,说话直来直去的,不比你们南方女子委婉。我出身尊贵,因此也不擅圆滑待人,便落得个恃宠而骄的名声。落了就落了吧,我干脆也真就恃宠而骄,与其那么委委屈屈的活一辈子,我宁愿痛痛快快地活一场,就算死了得不到全尸,也比你这般好上太多!”
      她说完一揽裙就走,苏默叫住她道:“我相信你还有话要跟我说。”
      “没有。”
      “那么我却有话和你说。”苏默遥遥道:“华要铲除你爹,你是从哪听来的?”
      “我谢华待我知遇之恩,知我骄傲性子,因此才告诉你,你听好了,张北晨。”
      “他会给你留个全尸的。”
      梁芜痕嘴角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轻声一哼:“总算说句痛快话了,我就是讨厌你扭扭妮妮的性子,才处处针对你。”
      “因此也不顾惜自己的生命吗?”
      “我一早进宫,就知道生命迟早要奉献给这朱门的,要死要活早不是我能顾惜的了,只求活的痛快,死的无憾。”
      苏默看着她没入花丛深处,心里酸楚而错乱,雨季真是要在她最盛时萎掉,开得太早太好的话。
      而她随后想到张北晨这个名字,折断了一枝月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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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敲棋子落灯花。
      棋盘上黑白子排序错乱,执黑的青衣男子眉头深锁,落下了最后一子。
      “我又输了。”坐在青衣男子对面的布衣男子笑道:“这是第六盘了,张公子不用再测林某的棋艺了,难得严兄如此抬举我,可是林某的棋艺实在疏散的很。”
      “无妨,再下一盘吧。”张北晨温文一笑,眼里深处却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疏淡:“下棋本就是闲事,林大侠若无事,还请赏脸再陪鄙人下一盘。”
      “张公子这么称呼真是折煞林某了,林某一介残废之人,粗通医术,游走四方,哪当得上大侠二字。”
      “林大侠太过谦了。想当年林大侠一骑奔驰武林世家轩辕,剑挑轩辕家三十三位高手,破轩辕家独门阵法轩辕阵,后虽元气大伤,全身武艺皆废,仍自学医术,悬壶救济天下,这份胆气魄力以及剑术,当世有几人及得。”
      “被传成了这个样子吗?”林止一声苦笑,想来也不知怎样辩解,恰时一个混血少女端了茶来,林止便道:“张公子不妨喝杯粗茶润润喉,这还在在严家反倒什么都没学好,就跟着我学会了泡茶。”
      张北晨品了一小口,入喉清淡,然口齿生香,余味无穷,不由看了看那混血少女———十五左右的样子,姿容甚美。他不由问道:“这是令爱吗?也真……”
      那少女很恼怒地抬头一瞪他,脆脆道:“我林大哥看起来有这么老吗?”
      张北晨哑然半晌,那少女自然是哑哑。林止摇头笑了笑,对哑哑道:“哑哑,我教了你多少遍,不准这么对客人说话。”
      其实林止今年不过三十多,然而眉间隐有青黑之气,嘴唇血色也很淡,显见害了重疾,又兼多磨风霜,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很多,也难怪张北晨认错,偏偏哑哑还是气冲冲的,一晃身把张北晨手中的茶抢回盏上,气嘟嘟道:“快走快走,我林大哥身体不好,经不起你这么咒他!”
      张北晨不由站起身,见林止仅是训斥了哑哑几句,知道是林止不愿再深入话题,他心里一叹,不理哑哑,又道:“林大侠近日可听说了朝廷开仓抚慰潞城饥民的事?”
      “听说了。”林止颔首:“朝廷难得做件大善事,也算稳定了西北局面。”
      张北晨微微一笑:“外面都传颂大皇子之德,林大侠可知这其实是二皇子之命?”
      “不都是兄弟。”
      “林大侠久居江湖,自不知朝内之争,二皇子善心自得,怀仁天下,而大皇子其实只是善用手段之人。北晨不好在此自吹自擂,相信严宗主都跟林大侠详细叙述过了,北晨自不多言。北晨只是想问一句:林大侠是帮哪边?”
      林止默然片刻,淡淡一笑:“张公子太客气了,林某的一件并不能代表严兄的意见,林某也不一定劝的动严兄。”
      “林大侠话意已如此,北晨也不好不把话扯白。严家之主严方豪爽好客,一诺千金,而武林三大世家之一轩辕氏自十年前与林大侠一战,族中精锐尽失,严家如今已隐有替代轩辕之势。现下天下纷乱,严家的支持举足轻重。北晨已于严宗主谈过,他却说要征求你的意见,所以北晨才冒昧来访。”
      林止将棋子一个个收好,收了笑意淡淡道:“恕林某要辜负张公子的美意了,林某向来厌恶这些勾心斗角,兄弟相残的东西。哑哑,送客。”
      张北晨从容长揖道:“凡事都可一试,到时天下烽烟四起,我中原北有卡塔,隔海有扶桑虎视眈眈,内乱不息,外患又起,试问林大侠,受苦最多的是谁?”
      “百姓!”
      “好一个百姓!二皇子素有仁义之名,而这次开仓救民本也是二皇子之愿,大皇子怕尽失民心才抢了这名义去,大皇子以才著称,而二皇子未参政前也有几次饥民之事,林大侠可见大皇子开仓救民过?单说三年前德进水淹良田千亩,朝廷锱铢未发,林大侠经过那里,所见情状如何?”
      “饿殍遍野。”
      “北晨请林大侠三思而后行,助北城一臂之力,实不相瞒,二皇子是无机心之人,一切不择手段之事实有北晨经手,林大侠不必担心做什么有愧良心之事。”
      林止静默的时间更长了。半晌,他斩钉截铁道:“送客!”
      张北晨心里一急,振声道:“林止啊林止,你素有残侠之命,竟不肯冒一己之险,慨然以担天下任吗!”
      “没有什么残侠之名。”林止负手而去,青灯茕茕,声音幽幽:“天下之事,分合交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上天自有定论,人之胜败无常,自也无言可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仁义狠辣不过说客论辞尔尔。林止只望余生逍遥,安分入土。名声是人加的,张公子不懂耳听为虚的道理吗?林止这个‘侠’名,不过是拿深爱的女子性命换得。”
      张北晨一愕,哑哑眼里现出极哀伤的神色,拱手一揖道:“客人请走吧。”
      张北晨苦笑:“不想林大侠有这么一段难言往事。”他见哑哑尚是年少,心想少年人血气激昂,何况他得知这少女也是严家人,否则他是不会让哑哑在场的,若劝说林止不成,何不用点功夫在这少女身上。当下叹道:“北晨有辱使命,天下即乱,该怎么办呢?”
      哑哑没那么多心思,但是听张北晨方才所言很有道理,她自然不如林止看得透,忍不住透露道:“你别怪林大哥,一个叫苏默的女人前些天也来找过林大哥,大哥疲惫的很,并不愿多管这种事。你也知道吧,你们中原不是有一句话吗,叫两害权其轻。”
      张北晨心里一凛,自不知苏默悄无声息地比他还早动手,含混笑了一笑,离开了。
      ———总之严家已被拉入这趟混水,想彻底脱身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哑哑送走张北晨之后,回到林止身边。
      林止坐着发呆,哑哑难过地想:林大哥又在想那个女子了。
      她自八岁被林止从强盗手上救下,当时父亲已在过沙漠的途中被龙卷风卷走,母亲被强盗砍的只剩最后一口气,林止恰时救下母女俩,女人便请求林止照顾哑哑,还没等林止答应就断气了。
      她原名叫黛尔美,是卡塔国猛安部的子民,新上任的王下令驱逐中原人,父亲是卡塔人,母亲却是中原人,于是父亲下决心带母女俩去中原。
      发生这种惨事也不是谁都能料到的,但哑哑依然健康而快乐地成长起来,这归功于林止把她送到结拜兄弟严方家,严方当即收了她做义女,林止隔三五岔地来看他们,每次林止来时,哑哑是最高兴的。
      “林大哥,你看,我这身碎花长裙好不好看?”
      林止恍然抬起了眼,苍白着脸笑了笑:“好看,哑哑长大了,我也安心了。”
      哑哑未想林止话中哀意,高兴道:“真的吗?然姨挑的呐。”
      “哦,梁然吗?我好久都没去看她了呢。”林止抚着少女的发,看她逐渐绽放生命的光彩,觉得欣慰:“我最放不下心的就是哑哑,如今哑哑长大了,也可以嫁人了,一嫁人,大哥就不用担心了。”
      “我才不嫁人呢,我要嫁人,一定要嫁给像大哥一样的大英雄!”
      林止唯有苦笑:“真不知严则那小子跟你说了些什么,大哥可不是什么大英雄。”
      “今晚那个人怎么说的则弟就怎么说。”
      “这小子……”林止好不容易真正高兴地笑了一下,又垂下眼:“罢了,他又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听人家说的。”
      “可是严叔叔也说大哥你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说那次德进水灾,地方官昏庸的不行,还是林大哥你不远千里请到水利大师治水。”
      林止笑骂道:“严方那家伙,就会跟你们瞎说,看我回去骂他。”
      “然姨也有说啊,大哥你敢骂严叔,绝对不敢骂然姨。”
      “是是是,看你得意个什么劲。”林止扯扯哑哑的耳朵:“我是不敢骂梁然,不代表我不敢骂你。”
      “大哥大哥,痛!松手松手……”
      林止看她还是一团孩子气,笑意收住了,叹道:“你这个直爽刁蛮性子,恐怕只有严则敢娶你。”
      “大哥你别开玩笑了,则弟比我还小一岁呢,我才不嫁他。”哑哑说时一点也不害羞,林止有心取笑她:“我看严则那小子很粘你呢,你走哪他跟哪。”
      “他是借机跑出来玩。”哑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转移话题:“大哥你这次到高川是要去青丘拜祭她吗?”
      “恩。”
      “带我去吧,我也很想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而且你答应过我等我长大了就带我去。”
      “好。”
      “真的?!”哑哑没想到林止这么快就答应,大喜。
      “真的,明天我就带你去青丘,五月十六日,杏花都开了吧。”
      第二日。
      两人策马跑完了大半个高川,下马时但见一派农家风光,哑哑心里怪道:难道轩辕执瑟就葬在这里?
      林止神情安静地下了马,穿过一家家屋舍,来到一棵大杏树下,树的枝叶繁茂,果然已开了花,还带点淡淡的红,林止只那么默默看着树,直到哑哑出声惊破安静:“她……就在这里吗?”
      “就在这棵树下。”
      哑哑惊得一跳。
      “她睡的很安静,她说她一点都不想做轩辕家的人,可是既然已经生错了地方,就要努力地把生活过好,去关心家人,帮助他人。但是要是死了,她真的不想下辈子再做轩辕家的人,她只想做一个农妇,每天扫扫地,喂喂鸡,带着孩子,等我回来。”
      哑哑听的心里就那么一拗,林止说的话跟周围温馨宁静的气氛多配啊,可是对他说这话的女子已经死了,死在十年前,死在他怀里。
      “我当时二十都不到的样子,刚习得一身剑术,还未扬名,哪肯过这种生活,然而那个年纪,为了心爱女子的一笑也能什么都做的。执瑟她总是很忧愁,笑也是郁郁,我为了让她开心,好不容易在高川找了一处像她家乡的农庄景致,当时骑着马跑遍了整个高川,那时高川也没这么大的……你看,不知不觉,什么都变了,你也这么大了,树也这么高了……”
      “大哥……”哑哑走去牵着他,他的手青白,又枯瘦了很多。
      “她见到这地方,那么欢喜,我从未见她笑的那么开心,她说她下辈子一定要生在这里,我说好,她就说万一我不记得这个地方了怎么办,我们在这种一棵树吧。我心里笑她,却不知道她是早已预见了我们俩的结局。”
      “我们便找人家讨了一颗杏子种下,我本以为执瑟就是这样说说罢了,然而她央求我住在这一段时间,她每天就给这棵树培土,施肥,浇水,向其他人请教育苗的方法。我看着她忙活无可奈何。她说那是她活得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但是我不想住了,我们从第一年秋天住到第二年五月,我还为着不合我心意同她赌气了一场,她后来就安安静静地不同我说话,她一生气或者伤心就这样,脸上也没有别的表情,就是安安静静的。我最怕她这样,然而那次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气地特别厉害,后来又骄傲地不愿向她道歉,那是我最放不下身架的一次,结束赌气是在五月十六日,就是今天,因为杏树发苗了。”
      林止到现在都能记得那天晨光熹微的景象,他被屋外的惊叫惊醒,他推窗去看,女子蹲在地上,纤细的手护着那一支瘦弱葱绿的苗,侧过头来,笑的灿如朝霞。
      他失神片刻,走出去,站在她身边,他不相信冬天种下去的种子活了,执瑟清清道:林止,林止,你看,它将来开了花,一定美不胜收。你记住今天的日子,五月十六,这是我的生日,我把它作为我的生日。
      她厌弃这个自己,所以将所有美好意愿寄托在这棵杏树上,她把它作为她的新生。
      “我们再等了一个多月,执瑟才恋恋不舍地随我走了,我是载着我的梦走的,执瑟是留下她的梦走的。”
      结果自然反差巨大。
      他出生寒门,师父是隐世高手,他出道那天师父就对他说过:小子,找个老婆一定要找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不要找出生豪门的女子。
      他笑:师父你管的真宽。
      哼,你不听我的算了。师父夹着菜:你是追着名声入江湖的,豪门女子大多出生就有名声这东西,你这小子眼光奇怪的很,找的也一定是个奇怪的女人,那女子必定性情与你相反,视名声如粪土。
      他后来想:莫非师父是算命师吗?
      “那后来,后来怎么样了?”
      “执瑟的爹不同意执瑟嫁我,把执瑟扣在家里,我就往他们家里赶,当时其实已收到执瑟的诀别信,却仍一头热血地想带执瑟走。到轩辕家的地盘时听到执瑟要嫁别人的消息,又生气又失望,更什么都不顾了,一个劲往里闯,没想到她爹早布下防范等我,用他的话来说,我就是自寻死路。
      其实故事讲给他人听总是无一例外变得平凡,出生豪门世家的小姐爱上了一个身世破落的江湖少年,小姐的爹要把女儿用作豪门联姻的工具,就用少年的性命来要挟,小姐无奈答应了,条件就是请求爹放过那个少年。可是当那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一切都不平凡了。
      真正不可置信的是他毫发无损地闯过重重阻碍来到执瑟房前。
      等待他的还有阵,轩辕阵。
      他站在阵心,剑散发着锐气,那是少年特有的“锐”,他清晰地记得执瑟房前的情景,一点一点像用沉淀许久的朱墨画在青白纸上的景,暗红而黏稠,最鲜的一笔不是晚霞,是他的剑扬起的血。
      他开了师父教给他的“慧眼”,启三元之术,破了轩辕阵,他整个人也接近虚脱,只剩下用剑抵着自己不倒的力气。
      执瑟,执瑟。
      他热切地唤着那个女子的名字,她出来了,开了门,低了袖,抬了头,她安安静静道:你来了吗?
      他说:嗯。那天晚霞下的重逢,就好似她多次描绘给他的景象。
      然后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惊叫道:爹,不要……
      他转身,看到无数暗器飞来,他提起剑勉力挡下一半……
      “最后的结局更惨淡,执瑟为我挡下了另一半暗器,剩下的你都知道了,她死在我怀里。”
      而当年女子种下的树,今已亭亭如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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