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酒铺》鹤翎散

61、水牢

　　玖娘满意地点点头，一脸欣慰地道：“孺子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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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无预兆的，香火不断，备受凡间百姓吹捧的神女庙在逐渐减少，慢慢消失。
　　等到大家反应过来时，在人间已经找不到神女庙的影子了。

　　好似做了一场梦，一场奇异的梦，梦醒了，大家都默契地不再提起，让它消逝。
　　得到酒铺不再开张的消息，铺子倒也热闹一段时间，总有访客上门，打探今后打算。

　　最后都心满意足地拎着赠品离开，口耳相传，很快，酒铺子便重归平静，还越发有生活气息。
　　家的温馨感，也更为浓重，后院入目不再是一片火红，而是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真热闹！”
　　阿拓突然说了一句话，似在感叹，又好似只是在陈述事实。
　　“什么热闹？”玖娘不解，停下手中事，看着阿拓询问到。

　　“咱家后院热闹啊，”阿拓指着花丛，笑容越发灿烂，“掌柜的，您听，花儿们正在比美呢！”
　　玖娘恍然大悟，无奈地摇摇头，没再搭话，阿拓也不在言语，而是沉浸在自己与“花儿”的世界中，热闹非凡。

　　若是能一直如此下去，生活倒也有滋有味，亲情、爱情，无琐事，也无烦心事。
　　平和冲淡，如此美好，应该可以说是人人艳羡的吧！

　　就连玖娘，也以为自己能一直这么幸福下去。当初抛却了过往，遗忘了自己，奋不顾身与乔安走到这一步，达到了一个平衡。
　　她很满足，很幸福，但也有隐隐的不安，总觉得似有什么在逐渐失控。

　　关了酒铺子，她心安了些许，但也只是些许而已。
　　后院繁花似锦，终究是不能安抚玖娘起伏不定的心。

　　“砰砰砰……砰砰砰……”门响起来，声音沉重、急促。
　　玖娘心中一惊，变了脸色。
　　阿拓不知所以，但也下意识地攥住玖娘的手臂，担忧地望向门口。

　　这些神情变化，这些小动作，都发生在瞬间，是容不得他们思考的下意识动作。
　　还未反应过来，门应声而破，碎木条子四下飞起，打向酒瓮，弹向屋顶，飞向玖娘。

　　玖娘下意识抬手去挡，可惜晚了一步，尖木片从她白皙的脸颊飞过，划开一口子，而后飞过，嵌入檐柱之中。

　　“妖女，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随着一声厉呵，一柄柄兵器指向玖娘，不等她反应，一道金光闪过，化作绳索，将玖娘捆绑起来。

　　“掌柜的，”阿拓最先反应，扑向金甲首领，“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家掌柜。”
　　可是他又哪里是金甲卫的对手？还未近身，便被弄倒于地。

　　“我跟你们拼了，你们这群坏人……啊！”
　　阿拓一次又一次地起身，却未曾碰到金甲卫衣角，直到他不再能爬起来，奄奄一息，眼神满是不甘。

　　而玖娘早已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地叫喊，她想阻止阿拓，告诉他不要再往前了，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可是，可是那个傻孩子不听啊！他没用，但是他也在尽全力，在用自己的方式去抗争，去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保护这个姐姐，保护他仅剩的唯一亲人。

　　“求求你们，放了他吧！他只是个孩子，他什么也不知道，他什么也不知道……”
　　玖娘跪于地上，苦苦哀求。这一次，她抛却了自尊，抛却了她以往的傲气。
　　此时的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连自己命运也无法决定的人。

　　只是那些金甲卫并无半点松动，他们不懂感情，仿佛没有情绪，由始到终都是冷冰冰的神色。
　　领头金甲卫开口了，还是那般冰冷，“我等乃是天帝座下，天子近卫，奉命捉拿妖女玖娘，尔等莫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说完，他手臂一挥，没有知觉的阿拓也被绑了起来，“带走。”
　　话音落，所有人原地消失，留下酒铺子一地狼籍，后院也只剩下残花满地。

　　金甲卫来时，并没有特意隐匿踪迹，而这天地之间，也没有真正的秘密。
　　玖娘被抓走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扩散出去，闻者无不唏嘘感叹。

　　他们都是生活在这天地间，外表光鲜亮丽的“傀儡”。
　　玖娘与乔安之间名不正言不顺，本是违背规则，偷用秘术换来的。

　　他们的下场如何，都是有可预见性的。
　　可是在下场到来之前，他们没有一个人插手干预，而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时不时去瞻望那点他们永远无法触及的幸福。

　　当这个“下场”到来之时，他们依旧保持着旁观者的沉默，不发表任何意见。
　　只是在心中默默叹息，为这偷来的幸福感到惋惜。
　　　但是，这也不能怪他们冷漠，只是所处世道如此，自保已是不易，袖手旁观不过是他们的生存之道罢了。

　　“跪下！”
　　梵师尊的厉呵与阻拦，根本无法让乔安改变。
　　乔安跪在堂前，挺直了腰杆，目不斜视，满脸桀骜不驯，梵师尊看着就觉得来气。

　　“我看你就是想气死为师！”梵师尊怒火中烧，不停地在堂内踱步。
　　越想越气，便一鞭子抽在乔安身上，但是看到乔安身上的伤痕，又心软起来，心痛不已。

　　“你……你……你……唉！”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把鞭子一扔，往门外快步离去。
　　他的声音还在回荡，“为师管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乔安缓缓闭上眼睛，泪水滑落。他转身，向着梵师尊离去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徒儿多谢师尊成全！”
　　“是徒儿不孝！”

　　梵师尊是听不到了，以他的速度，不知到了何处，或许已经躲起来哭了。
　　虽说乔安是捡来的，但毕竟也是自己养大的徒儿，也仅此一个孩子。

　　玖娘嘛！梵师尊点点头，也是个好闺女，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他这个老东西，孝敬他。
　　没错，梵师尊越想越难过，还真的躲起来哭了。

　　乔安拜别师尊，一咬牙，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玖娘。
　　想象着玖娘可能承受的痛苦折磨，光想想就心痛不已。

　　玖娘的处境确实不容乐观，四周围漆黑一片，入耳的皆是惨叫、哀嚎，以及痛苦的呻吟。
　　隐隐的，传来流水的声音，这个不用可以去听，都能够知晓了。

　　因为玖娘现下便是在水中，水深到腰部，冰凉刺骨，身上一阵一阵地刺痛。
　　那是水牢之中特有的刑罚，让人在这阵阵刺痛中，一点点失去行动能力，让人在这煎熬与失去之中慢慢地死去。

　　相比外面的坦荡，手起刀落，生死分明。水牢里便算是光鲜表面下，隐藏的不能见光的腌臜。
　　“乔安……乔安……”玖娘没有血色的双唇一张一合，呢呐着乔安的名字。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疲累，脑子开始变得混沌，思绪不明。
　　闭上眼的瞬间，水牢大门被打开，强光照入，一身影进入玖娘视线。

　　她忽的心下一松，失去了意识，沉沉地昏睡过去，不省人事。
　　“玖儿！”乔安大惊，顾不得太多，直接奔向玖娘。

　　水牢的守卫自然也不是吃素的，第一时间反应，围攻过来，与乔安打作一团。
　　“乔仙君，快快住手！”

　　领头的守卫认得乔安，也知晓乔安是梵师尊的宝贝徒弟，而梵师尊可是连天帝都礼让三分的人，可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乔安心急如焚，哪里还会管守卫首领说什么？他笛音一出，四周守卫身形一顿，兵器掉落，双手捂着耳朵，脸上痛苦分明。

　　最后顶不住口吐白沫，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实力的碾压，从来都是略有余地。
　　他们都短期内失去了阻拦乔安的能力，但是乔安并没有想要他们的命的意思。

　　他环顾四周，确认并无漏网之鱼，便迅速奔向玖娘，匕首一挥，水牢房链锁便断开。
　　“玖儿，玖儿。”
　　乔安轻声呼唤，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应。玖娘那苍白的面容，冰凉的身体，一度让乔安害怕。

　　若不是鼻尖那微弱的呼吸，乔安还真以为自己失去了她。
　　“玖儿莫怕，咱们回家。”可是，这声安慰，注定得不到回应。

　　淌着水，乔安小心翼翼地将玖娘护在怀中，让她整个人脱离水面，生怕她再受到一丝伤害。
　　而后带着她，旁若无人地离开，一路上躲躲藏藏，顺利离开。

　　为了不拖累师尊，仙山那边乔安是不会再回去了，至于三生酒铺，定然也不是安全之地。
　　管不了那么多，乔安直接入人界，带着玖娘藏身于市井，用秘术，隐了踪迹。

　　就这么过了好一段时间，看着玖娘苍白的小脸慢慢有了血色，乔安心中欣喜，眼神也越发温柔。
　　“玖儿莫怕，一切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你。”他自言自语，轻抚着玖娘的脸庞。

　　“公子，该用膳了。”唯一的下人叫龚叔，是个啰嗦唠叨的老头子。
　　乔安本不需要用膳，但是他要是不用，龚叔便会唠叨个不停，能说上一整天。

　　生怕影响到玖娘，想着龚叔也是一番好意，把乔安当自家孩子照顾。
　　乔安无奈，只好按照人间生活方式，一日三餐，按时入寝。想着这般做，龚叔应该不会把他当异类。

　　在人间的日子还算平静，就这样过了两个月，玖娘的身体也恢复地差不多了，大有要苏醒之意。
　　乔安心中忐忑激动，但深知不可操之过急，当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