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酒铺》鹤翎散

60、惩罚

　　她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当在场之人是瞎子不成？
　　“本姑娘也不需要你赔偿什么，你请回吧！”玖娘沉着脸，下逐客令。

　　闻言，方怜儿立马抬起头来，眼睫毛上还挂着泪水，满眼不可置信。
　　“回去？回……回哪去？”她开始慌了。
　　玖娘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方怜儿，直白地道：“自然是打哪来便回哪去了。”

　　“不！”
　　方怜儿情绪激动起来，“你……你们……”她环顾四周，目光在乔安与阿拓身上都有停留，只是对方并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我不回……不回！”后面一句话，方怜儿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浮现了她近几年的过往，好的坏的。

　　“呵呵……”方怜儿苦笑，这番回想，竟然找不到什么于她而言相对好的事。
　　玖娘三人依旧冷漠的神情，深深刺激到了方怜儿，“老天何其不公啊！”

　　方怜儿的面目逐渐狰狞，笑容也越发诡谲，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仿佛变了一个人。
　　阿拓看着，心中不禁觉得害怕，慢慢地缩到玖娘和乔安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偷看情况。

　　乔安立马警觉起来，向前一步，将玖娘二人挡在身后，并做防守状态。
　　“你到底是何人，竟在此装模作样，还不快快现身？”乔安厉声呵斥。

　　“我是何人？哈哈哈……”方怜儿突然大笑起来，“我是方怜儿啊！是个被未婚夫抛弃、被家人放弃的苦命弱女子。”
　　话音刚落，她的眼神瞬间变得狠厉，猛地飞身而起，双手成爪型，指甲纤长尖利，直接向乔安脸部攻击过去。

　　“奴家最见不得旁人过得好，哈哈哈……”三两招出手，都被乔安挡回去了。
　　她后退几步，轻抚自己脸上这幅皮囊，双眼染上魅惑神色，身姿也越发妖娆。

　　“乔仙君，你都打疼奴家了。”一边说还一边给乔安抛媚眼。
　　那番作态，让乔安觉得非常倒胃口。

　　“是你，绿狐妖！”也是这番做派，让乔安认出来了，“五百年前心软放你一马，不曾想你不仅不思悔改，还变本加厉了。”

　　“识相的，便速速离去，不然休怪本仙君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乔安长剑出鞘，手臂一画，长剑分身，并在乔安的指意下，从不同方位攻向“方怜儿”。

　　只见披着方怜儿皮囊的绿狐妖，迅速闪向右侧，忽而向上，忽而向下，终是躲避不及中了一剑，扑倒在地，嘴角挂着一丝血迹。
　　乔安长臂一收，剑回到他手中，剑锋向下，最后一滴血滑落。

　　仔细一看，那剑竟然不留一丝血痕，通体泛着寒光，旁人心生敬畏。
　　“几百年不见，仙君仙术精进不少，真令怜儿叹服。”绿狐妖捂着自己的伤口，却好似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这个时候，竟然还不忘散发自己的“魅力”。

　　乔安不说话，直面绿狐妖，依旧保持着进攻之势，将玖娘护在身后。
　　玖娘乖乖地躲着，清楚自己武力值不行，为了不给乔安添麻烦，她只好拉着阿拓躲到一边去。

　　见乔安依旧不语，绿狐妖胆子更大了，“乔仙君，凡人都是蠢货，哪能配得上你。”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玖娘一眼，“再这么掩饰，再怎么脱胎换骨，也挡不住浑身散发的愚蠢气息。”

　　“绿妖怪，说谁蠢呢，你才蠢，你全家都蠢。”玖娘有些生气，忍不住插嘴，“闭嘴吧你，嘴臭就别张开了。”
　　“就是，长得丑，嘴还臭，怪不得叫绿妖怪。”阿拓也很不爽，接过话头。

　　“你……贱人！”绿狐妖不顾身上的伤，猛地起身，大有扑向玖娘的架势，吓得玖娘赶忙退缩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乔安一转身，人已在半空之上。

　　“呵，找死！”乔安汇集力量，给绿狐妖迎头一掌，直接把她拍飞，重重地摔到石桌之上。
　　石桌受力，裂成两半，那绿狐妖随即摔到地上，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随后乔安飞身而下，立在绿狐妖面前，通身散发着肃杀之气，毫无往日的温和谦谦君子风。
　　“哇，相公好厉害！”玖娘惊叹，竟激动地鼓掌，称呼脱口而出。
　　而乔安也在这一瞬间，柔和了眉眼，内心激荡。

　　“要杀要剐，随你便，呵呵……”到了这个地步，绿狐妖也不曾觉得害怕，她料定乔安不敢杀她。
　　乔安没有接话，睥睨地看了看绿狐妖，收起了长剑。

　　“怎么，奴家就知道，乔仙君舍不得动奴家。”绿狐妖得意不已，却不知收敛，依旧开口挑衅。
　　“相逢即是有缘，不如乔仙君收了奴家，与奴家双修如何？奴家比她乖，比她……啊！”

　　如此让人误会的话，乔安一句也不想再听。他与玖娘走到如今，多么不容易，他再清楚不过了。
　　“啊！”
　　乔安不再犹豫，掌心呼向绿狐妖头顶，再度发力，夺了绿狐妖的妖元。

　　“本仙君要不了你的命，却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妖元出，乔安将它收入壶中，并施了咒语，将妖元封存。

　　“给你机会，你自己不珍惜，那便由本仙君来教你如何反省自身。”
　　收拾了绿狐妖，乔安转身走向玖娘，安慰她道：“玖儿莫要害怕，这绿狐妖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又看向阿拓，叮嘱他需要注意的事项，“这绿狐妖的出现，绝非偶然，你家掌柜的不擅长常务，你需多加注意。”
　　交代完，乔安一个反手，手中便多了一个木盒子。

　　一打开，里面放置着两枚玉哨，递给阿拓一个，另一个他亲手戴到玖娘脖颈上。
　　叮嘱道：“遇到危险莫要慌，吹响这个，我立马就来。”

　　玖娘低下头，看着那盈着流光的玉哨，复而抬起头，与乔安四目相对，并郑重地点点头。
　　“嗯，你放心，我晓得了。”她微微一笑，心中皆是暖意。
　　“乖，”乔安将玖娘搂入怀中，轻抚她的秀发，“改日我再来看你。”

　　绿狐妖怎么也想不到，她都伤成这样了，还要看别人秀恩爱，你侬我侬，最后自己还要被提溜着离开。
　　自那日起，绿狐妖便去了五荒之地，经历各种刑罚与磨难，更是痛不欲生。
　　乔安离开后，三生酒铺又安静下来，看着满地狼藉，连玖娘也忍不住唏嘘。

　　“太危险了，真是太危险了，还好乔仙君在，不然就麻烦了。”
　　经历了这件事，阿拓对乔安心生敬畏，可以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连称呼也变了，都是用尊称。

　　“确实危险。”玖娘点点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突然就沉下来。
　　她走在后院的小路上，望着外面一眼看不到头的彼岸花，心中有了些许感伤。

　　她素手一挥，半空中便出现各种各样的画面，有她原来那些客人的经历，也有普通市井生活的画面。
　　看着看着，玖娘笑了，心上如同照了一束光，豁然开朗。

　　“阿拓，”她回头唤了一声。
　　阿拓不明所以，一边答应着，一边走过来，“掌柜的，何事唤我？”
　　“去把咱们铺子的招牌卸下来吧！”也不拐弯抹角，玖娘直接吩咐，“营业的牌子，也收了吧！”

　　“嗯？”阿拓满脸疑惑，“卸招牌作甚？招牌要是没了，这生意没法做啊！”
　　他觉得自家掌柜疯了，好端端的，居然要拆自家招牌。
　　“让你去，你照做便是了。”玖娘望向天空，最后低语道：“从今往后，三界再无三生酒铺。”

　　这世间纷纷扰扰，不同的经历，造就不同的人;而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选择;而不同的选择，将会成就不同的人生。

　　就如同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世上也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
　　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或苦或甜，因果轮回，终究是各有各的造化。

　　“这世人生活，本就多姿灿烂，都有各自的造化，各有各的人生。”
　　“我思来想去，他们如何皆是他们的因果，如此一来，咱们的酒铺子也无需存在了。”

　　阿拓似懂非懂，但仍然配合地点点头，“那咱们的酒还继续酿吗？”
　　那些人生啊！经历啊！阿拓都不关心，毕竟与他都没有什么关系，只有酒，才是他的最爱，他难以想象，要是不酿酒了，他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自然是要酿的。”
　　玖娘一巴掌拍到阿拓脑袋上，他直接痛呼出来，“打我作甚？”
　　他撇撇嘴，有点不高兴，明明没犯错，还要挨打。

　　“想什么呢？怎么会不酿酒呢？”玖娘翻了个白眼，“只是咱不卖了，酒想酿便酿。”
　　“再说了，不是还有你这个小酒鬼吗？”玖娘点了点阿拓的额头，“有多的，还可以送给其他人。”

　　“嗯。”阿拓点点头，瞬间领悟，还想到了别的东西，“仙君们都爱咱们这一口，以后可以拿酒收买他们。”
　　说完，还自我肯定一番，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你怎么会这么想，小小年纪，脑子里怎的老是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玖娘嘴角微抽，虽然她也是这般想的，但是这话怎么能如此直白说出口呢？

　　“什么叫收买？赠酒给仙君们，那叫促进友好交往，增进感情，也用于感谢那些曾经帮助过我们的人，那是懂得感恩的表现。”

　　“懂了吗？”玖娘有理有据。
　　阿拓恍然大悟，“哈哈哈，还是掌柜的懂得多，是我阿拓狭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