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酒铺》鹤翎散

25、来世

　　“嘭”
　　一声巨响，都城大门撞开，两国联军猛冲入城。城中百姓、士兵四散逃离，生怕自己死在刀口之下。
　　看着这一幕，甄老将军痛心疾首。

　　虽在意料之内，但亲眼所言依旧会觉得难以接受。
　　联军一路打入皇宫，晋安帝龟缩在寝宫之中，怀中还抱着他的爱妃。

　　“守住，守住，给朕守住了，不然朕要你们的狗命。”
　　晋安帝像个疯子，这个时候还嘶吼着，摆出高姿态训斥人。

　　加上两个联军来势迅猛，很快宫中大内侍卫也投降了，晋安帝被围在寝宫之中。
　　看着眼前一把把明晃晃又滴着血的刀剑，双腿不受控地颤抖。

　　“大……大胆！”
　　嘴硬喊了一句，很快就被伸到眼前的剑吓退了。
　　楚将军带着浑身血气，迈着大步伐走进来，居高临下看着晋安帝，满眼鄙夷。

　　晋安帝被他的眼神，吓得不敢再言语，只是时不时做些小动作。
　　“你是晋安帝？”楚将军探究地看着晋安帝，询问到，“说话。”

　　“是……是……”晋安帝向来不是有骨气的人，“将……将军，这是朕的美……美妾，水灵着呢……”
　　说着，将他的爱妃往前推去，就快入怀时，楚将军躲开了。

　　而后神情冷漠地盯着晋安帝，“哼，国家的败类，乌佗国就是有了你这样的君主，才落得这样的地步。”
　　楚将军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样的人，并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右手一挥，几个士兵围过来，晋安帝直接被乱刀砍死，连呼救声都来不及出口。
　　双目圆瞪，不可置信地跌落在地上，身体还在抽搐着。

　　皇室中其他人也未能幸免，即便侥幸得以存活，但也被贬为庶民。
　　与穷苦百姓一样，靠双手吃饭，是死是活，全看他们自己。

　　乌佗国的国土，被一分为二，归入马宪国与月华国版图。
　　百姓们从一开始的低沉、难过、害怕，到后来慢慢接受现实，发觉他们与两国一起百姓一样，并没有被区别对待。

　　逐渐放下心来，适应新的管制，开启新的生活。
　　即便如此，他们心中依旧谨记着那一家子的英雄人物。

　　楚将军特意向上求得恩准，为甄家人立了碑，准许原乌佗国百姓瞻仰祭拜。
　　也因此收复了乌佗国百姓的心，不在念及乌佗国。

　　“这般结局，爷爷可是满意？”玖娘微微一笑，她个人觉得甚好。
　　甄老将军也回之一笑，似放下了一切，淡然道：“谈不上满意或是不满意。”
　　“故土易主，百姓无恙。政治清明，四海皆平，无憾矣。”

　　玖娘点点头，“既然如此，玖娘明白了，爷爷大爱，百姓之福。”
　　二人相视一笑，阿拓则在一旁，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愣是没听明白，但是也不好问。

　　毕竟大家伙一块听故事，看结局，别人都明白，他不明白，多丢人？
　　但若是不问，以他对自己的了解，定然猜不透其中玄机，恐怕心痒痒，不得安生了。

　　在阿拓还在纠结之际，玖娘素手一挥，乌佗国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陌生的街道。
　　甄老将军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玖娘用意，但也能猜到，接下来所看到的，定然与他有关。
　　“爷爷接着看。”玖娘故作神秘。

　　街道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还时不时传来喝彩声。
　　道路两旁摆满了小摊子，吃穿用各种小玩意，丰富多彩，配上小摊贩的吆喝声，倒是引来不少人驻足。

　　“菁菁，慢点，慢点。”是女子的声音，那般温柔。
　　“娘，您快点快点，我想看杂耍。”稚嫩的童音传来，心都要被萌化了。

　　“哥哥。”迎面走来一名少年，小姑娘欢快地冲上去，少年俯身接住，将小姑娘举起来转圈圈，兄妹两笑作一团。
　　这时，小姑娘转过脸来，甜甜一笑，喊了声：“娘”。

　　那稚嫩的脸庞，对于甄老将军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那……那是我家小英儿？”甄老将军显得有些激动，双眸闪着泪花，“老夫险些认不出她小时候的模样了。”

　　玖娘有些得意地点点头，回道：“是甄姑娘。”
　　“准确来说，是甄姑娘的下一世，她叫杜菁菁，是个有福气的姑娘。”

　　“好好好。”甄老将军连说三个好字，既难过于孩子成别家的了，又高兴于孩子终将迎来美好的一世。
　　“丫头，多谢你。”多谢你成全我这一生，多谢你了结了我的遗憾，多谢你费心劳力，让我含笑告别这一世。

　　“爷爷这般说，就见外了。”玖娘有些不好意思，她觉得自己很热心肠，闷声做好事。
　　“爷爷快看，”玖娘指着不远处逐渐清晰的黑影，在一片鲜红中，尤为显眼瞩目，“他们来了。”

　　玖娘很高兴，转头看了看甄老将军，心里却突然难过起来了。
　　“他们？他们是谁？”甄老将军心中满是期待，但左右张望，辨不清人影。

　　“是甄家人啊！”此时的玖娘，笑得牵强，“他们来了，爷爷您也该走了，和他们一起吧。”
　　一起走完最后这段路，成全这一世的亲情，下一世，大家将各走一路，或许永远都不可能有交集了。

　　玖娘没有把话都说出来，而是就在心中，自己默默地想着。
　　甄老将军很高兴，他确实没有想到，还能在见面，尽管是短暂的相聚，那也是来之不易的。

　　“丫头，爷爷走了，你跟阿拓小子好好保重。”说完，甄老将军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开了。
　　没多久，玖娘与阿拓就看到一群人冲他们招手，而后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最终消失在这火照之路上。

　　玖娘“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阿拓也觉得很难过，本来没哭的，见玖娘哭的伤心，他也忍不住跟着哭起来。
　　姐弟两哭做一团，声音此起彼伏，好是伤心。

　　这时，乔安正好带着礼物前来探望，看到这场景，也不问发生了什么，淡定地将姐弟两分开，给阿拓递手帕，然后将玖娘搂入自己怀中。

　　“好了好了，有我在呢！没事了没事了。”乔安轻轻地拍着玖娘后背，温柔的声音安抚着玖娘情绪。
　　哭了好一会儿，玖娘才慢慢平复下来，阿拓则收得更快些。

　　“你……你怎么……过来了？”玖娘抽抽搭搭，一句话分几段问。
　　乔安并没有将人放开的意思，带着些笑意，道：“刚好路过，给你送礼物来了。”

　　“发生了何时，你们姐弟两哭成这般模样？”
　　即便是大概猜测到了，乔安也要假装不知晓，趁机关心一波。

　　被人看到如此窘迫的一面，玖娘面上挂不住，整个人都显得很不自在。
　　扭了扭身体，想要挣脱乔安的怀抱，但很遗憾，并没有成功。

　　倒是阿拓很激动，接过话头，问道：“乔公子，你说，这好人怎么都没有好下场呢？”
　　“你看甄家爷爷，甄家全家都是好人，怎么一个比一个惨？”
　　很显然，小阿拓还没有从故事中走出来。

　　“无所谓好人都没有好下场这种说法。世间好坏难以定论，不过是因果循环罢了。”
　　阿拓似懂非懂，歪着脑袋，似在思索其中的奥秘。

　　乔安低下头，正好看到玖娘带着发珠的头顶，如此安静乖巧，想来也是在认真听话呢！
　　“这甄家世代功勋，过满则盈，功高盖主，刚好遇上乌佗国命数到了，末世昏君出。”

　　“甄家他们走到这一步，也算是注定的结果。”
　　“但也因为他们的无私与大义，得到对手的敬佩，也得到百姓们的认可与祈福。”

　　“下一世，定然会美满幸福，那就是他们的福报。”
　　“这好与坏，是相对的，但从不冲突，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且看世人如何看待了。”

　　阿拓还是有些不明白，但玖娘听懂了，她想了想，觉得乔安说得对。
　　甄家爷爷走时，脚步轻快，笑容满面，甄家众人相遇，心存感激，都纷纷与玖娘告别。
　　或许在他们看来，也是一种解脱，一种满足，亦是另一种信任。

　　玖娘终于也不在纠结与难过，一把推开乔安，又恢复了洒脱明艳的自己。
　　“多谢你啊！”玖娘转身走向石桌，拎起酒壶，而后又向乔安走来，将酒壶递给他。

　　“喏，给你，上回欠你的。”玖娘本不想回礼，但拿人手短，且她觉得眼前这个人还不错，可以交个朋友。
　　朋友嘛，有来有往，友谊才能更有效的维持下去。

　　“就一壶？”乔安有意逗一逗她，“今日在下可带了礼物过来，一壶可不够。”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中，一副红宝石耳环印入玖娘眼帘。

　　本想拒绝的玖娘顿时说不出话来，心想：该死，好喜欢，怎么办？
　　乔安向来主动，可不会等着玖娘开口。他自说自话，将耳环从盒中取出，拿到玖娘眼前。

　　“玖儿，你这般透着光看，便能看到宝石上的浮雕，好看吧？”
　　玖娘双眼盯着那对耳环，不假思索地点头，表示认同。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乔安对玖娘的了解，超出了大家所看到的表面。
　　他拿着耳环，亲手给玖娘戴上，又仔细端详了一番，这才满意地松开手，“真好看。”

　　玖娘顿时小脸一红，觉得自己心跳得飞快，显得有些不自在。
　　阿拓则忍不住翻白眼，他年纪小，但不傻，此刻的他，感觉牙齿都快要被酸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