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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鸠占鹊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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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苏逸之世子的脚步声出现,沈子伊正了正身子,从喜帕下面看着一双鞋尖往自己这边走过来。紧接着,一双指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缓缓揭开了她头上的盖头。
四目相对时,沈子伊心道:虽然有些异族特色,但长得也算丰神俊朗,怎么会是个傻子?
还没等她疑惑完,苏逸之开口说话了:
“红衣姐姐,你是谁啊?你就是父王母妃说的新姐姐?”
“......”
一边的喜娘生怕新娘发难,赶紧岔开话题,三下五除二完成了最后的礼节,关上门溜之大吉。
“红衣姐姐,我叫苏逸之,你叫什......”苏逸之还没来得及说完第二句话,就被崖玉一个果核弹晕了,瞬间趴在桌子一动不动,接着被拖到了外屋。
“崖玉前辈这是做什么?难道...你要替他行洞房之礼?”沈子伊望着崖玉,故作天真。
不过才见第二次面,沈子伊在这位第一君子面前已经没了生疏感,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完全不怕他会生气。
崖玉正色道:“你与他,都非彼此的良人,不要走到无可挽回的那一步。”
“那一步是哪一步?”沈子伊坐在大红的床上,抬头问得单纯而无邪。
崖玉看着她,欲言又止。
沈子伊突然有点怵了。明明崖玉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她就是感受到了一种威严,一种不容玷污的神圣感。
“算了,我要睡了。”沈子伊泄了气,对着铜镜开始拆头饰。
偏偏新娘子的头饰复杂又繁琐,沈子伊越拆越乱,越乱越慌,总觉得无论如何自己不该在崖玉面前出糗。
“我来。”
在她心慌意乱时,崖玉缓声踱步而来,伸手替她一一拆下簪子和发冠。
沈子伊一时失神,僵着身子动都不敢动,两眼凝视着崖玉,试图弄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忽然目光不小心扫到了他的嘴唇,船上那一晚的情景控制不住地浮现在了眼前,沈子伊的脸腾得烧了起来。
反观崖玉的眼神清澈得像水洗过的莲,好像他想到的只有头饰和发丝。沈子伊觉得自己实在龌龊之极。
等发簪和发冠拆除完之后,沈子伊忙不迭往旁边移了移:“多谢前辈。”
“别动,”崖玉身手按住她的胳膊,“耳坠上面还绕了两缕发丝。”崖玉弯着腰,伸手耐心地一点点将缠住的发丝解开,小拇指不小心碰到了沈子伊的脸颊。
“前辈...”沈子伊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第一君子诱惑难挡,可话到了嘴边又没敢说出去。
崖玉依旧神色清明:“怎么了?”
“前辈你这样下去,我想不放肆都难...”
崖玉仿佛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逾矩,忙收回自己的手:“抱歉,失礼了。”
沈子伊哪受得了这个?七魂六魄都失了理智,仿佛再次受到了不可知的力量,直接上去握住了他往回撤的手并顺势往后一带,将崖玉带倒在了床上。
四目相对,近在咫尺,崖玉立马坐起来:“沈子伊,不许胡来。”
沈子伊的头发散在床上,恢复了一丝清明,自觉罪孽深重:“抱歉...”
趁火还没有完全烧起来,沈子伊准备彻底将它浇灭,但就在她忙着撤退的时候,崖玉意料之外的反手捉住她,轻声唤道:“沈子伊...”
连名带姓的亲昵,仿佛带着幼时的期盼与欢喜,容不得她半分反抗。
“嗯?”沈子伊惊诧于崖玉会这样叫他,愣愣地盯着对方。
“罢了。”
“什么罢......”沈子伊还没明白,崖玉就俯身吻了过来,将她的声音渐渐吞没。眉尾、眼角、鼻尖、耳垂...轻轻点点,流连缠绵。
此刻的崖玉像是温润又带点凉意的玉,又像是迤逦易碎的梦。沈子伊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谁撩拨的谁,又是谁先败下阵来的。
意识朦胧间沈子伊模模糊糊睁眼看了一眼崖玉,只见他眼尾泛红,睫毛微颤,反复低喃着“沈子伊”,仿佛在确认一件珍贵的事物。
“我在。”沈子伊在无数次的呼唤声中彻底沉沦,双手不由自主环住了他的腰,在他怀里就像是置身于久远的故乡,熟悉且安宁。
闻无论是他身上的味道,还是他克制的吐气,或者是他炙热温柔的眼神,这些全部都让沈子伊心神激荡,欲罢不能。
真是要了命了...
“我好想你。”沈子伊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嗯。”崖玉低低地应了一声,“我也想你。”
两人水到渠成。
就像是花朵遇上第一场春雨,满足畅快的盛放。虽然这场雨也稍显生疏,却是密而不急,时歇时落,持续下了大半夜。
“还好吗?”事后,崖玉揽着沈子伊,伸手替她拨开额上微微汗湿的细发。
沈子伊嗯了一声,小女儿的神态展露无遗。看得崖玉心神一动,忍不住重新靠过去轻吻眼角。
良久,崖玉哑着嗓子带了点乞求的意味问道:“跟我回去,好不好?”
“好。”沈子伊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变得充实温暖,崖玉说什么她就应什么。
两人像是爱了很久的神仙眷侣,十指紧扣,心神一体,共枕而眠,仿佛这世间只有他们两人。
奈何春宵苦短,安静美好的夜无法永远持续,雪国、红雨教、计划伴随着第一缕晨光回到了沈子伊的脑子里———世界还是那个现实的世界。
沈子伊睁开眼时,天还未亮,但崖玉已经蓝衣白靴穿戴整齐。
“你又要走了?”
崖玉点点头,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她:“你睡前答应过我的。”
“什么?”
“跟我回去,回雪国。”
沈子伊的理智已经一点点回来了,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说话向来不作数的。”
崖玉似乎早猜到了她会反悔,却还是想要尽力一试:“你若回去,我抱你走。”
“我以后会回去的。”
沈子伊侧过头不忍看见他失望的神色,崖玉也没有再说话。等沈子伊再回头时,床边已经是空无一人,了无痕迹。
崖玉再一次像梦一般出现又消失。
沈子伊感受到有泪水从脸上滑落而下,伸手一摸,怔怔看了半天。
可现实不允许她长久的沉迷,为停止这种不可控的情绪,沈子伊唤来自己的女使处理好一切,一个人光着脚在屋内走来走去,又惆怅又迷惘。
而在此时,被搬到外屋的苏逸之悄然睁开眼,面若沉水,深不可测。
天已经亮了,侍女赶在最后一刻将苏逸之搬回到床上。侍从端着洗脸水进来时,世子正盯着换了衣服的沈子伊,一脸疑惑:“你是谁?我的红衣姐姐呢?”
沈子伊一愣,道:“她走了,让我来做你的姐姐。”
“噢,”世子似懂非懂,“那你会是位好姐姐吗?”
沈子伊蹲下来仔细端详着这张脸,怎么看都觉得这不应该是一个傻子该有的脸,便试探着问:“你知道什么是姐姐吗?”
世子憨笑道:“和我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生娃娃的人。”
“......”沈子伊感到太阳穴在突突的跳,“谁告诉你这些的?”
世子抿着嘴想了一会儿,回答:“母妃说的,但是她不让我乱说这是她告诉我的。”
“那好。记得别告诉其他人你昨晚是外屋睡的。”
“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姐姐,你得听我的。”
“喔,那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
沈子伊不再和他废话,去浴房梳洗去了。
等她一走,苏逸之目光瞬间沉了下去,低声吩咐前来服侍的小厮霍恩:“查清楚沈子伊的真实身份。还有,早上有个男的出现过。”
霍恩低头答应了,又问:“世子,你昨夜一直睡在外面屋吗?”
苏逸之嗯了一声,有点不确定:“我昨晚被灌了很多真酒,好像醉了。”
霍恩听了欲言又止,良久方道:“那...那个人确实是早上才出现的吗?”
“......”苏逸之洗了把脸,“他很强。”
“哪...哪方面?”霍恩吞吞吐吐憋红了脸。
苏逸之按下让霍恩滚下去的冲动,道:“我迷迷糊糊中只听见他说了几句话,后来怎么走的我也不知道。”
“噢...”霍恩终于懂了,“那真的很强。”
苏逸之道:“好好查,不要打草惊蛇。若真是雪国人,一定是想混入皇宫获取消息,我们就将计就计,继续装傻充愣,借机取得雪国的动向。”
霍恩点头道:“知道了,世子。不过,我们真的不告诉其他人你昨晚睡在外屋吗?”
苏逸之沉着脸看了一眼沈子伊离开的方向,道:“不这样,如何让她信了我呆傻?”
霍恩点头,乖乖退了下去。
梳洗后沈子伊依规矩一一拜见王爷王妃,苏逸之真的没有说和其他人说自己昨天睡在外屋的事,虽然他有些呆呆傻傻却没有什么过于奇怪的事,沈子伊心想难怪这个秘密能守住这么久。
接下来的几天苏逸之除了喊几次红衣姐姐外,其他时间都按时呆在书房里看兵书,晚上则继续睡在外屋的榻上。
不过一个傻子天天看兵书,这让沈子伊无法理解,为此暗里去探查过几次,结果每次都看见苏逸之一脸严肃地坐在书案前,却连手里的兵书都拿反了。
沈子伊不免对苏逸之的呆傻又信了几分。
这一日傍晚时分,沈子伊沐浴过后正散着头发在那儿吃满桌的鲜花糕点,忽有一封密令连箭射在了桌上。信封的封蜡上印着桃花——这是红雨教的教令。
四下无人,沈子伊拆了信封,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停止计划,速归。
印戳是正红色桃花。而只有红雨教教主才能用正红色!
沈子伊拿着信有些不解:
当初自己可是通过了几位长老的点头,才好不容易换了沈家小姐的身份潜伏到大河,如今怎么突然一个教令就让她回去?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另外教主向来不直接联系普通弟子,为何会专门给她一人传信?而且红雨教潜伏在大河的人几乎互不相识,又是谁给她送的这封信?
沈子伊没想明白,干脆将信吃了下去将信封也烧了,决意继续自己的计划。等将来有时间回红雨教亲证教令,再按信上的教令行事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