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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本座叫楚瑜 ...

  •   今日事,今日毕。

      不要总将今天的事情拖到明天。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来的更快。

      这是本座经过血的教训得到的惨痛经验。

      我活着那些年总以为自己还有不少时间。

      的确,作为修真界强者,拥有漫长生命,人见人怕的魔尊大人,俗世百年也不过如昙花一现,弹指一霎。

      于是本座胡作非为,无恶不作,搅得正道仙门鸡飞狗跳,水深火热。

      然后......我遭报应了。

      还没等我完成消灭浩然宗,一统修真界,脚踩正邪两道,成为至尊的远大理想。谁料平日里标榜浩然正气,明月清风的正道仙门先放了个大招。

      竟然趁着本尊成亲的紧要关头勾结云逸,合攻天虞山。

      于是本尊嗝屁了。是的,没错,嚣张狂妄,不可一世的魔尊大人就这么悲催凄凉又有点委屈地死在了这群正道小喽啰手里。

      在场众人神态各异,有沾沾自喜,洋洋得意,有除魔卫道,一脸凛然,有大仇得报,咬牙切齿......

      我看了看躺在地上灰头土脸,一脸狼狈的自己。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差错,但我猜测现在大概处在书中所说的离魂状态。

      《修真本志》中记载:妖有妖魂,魔有魔灵,花草树木,各有精魄。人生有三魂七魄,身死则魂归冥界。

      不多时,人群中让开一条道。熟悉的面容出现在眼前。男人身着喜袍,面色如霜,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冰冷。

      本座想起多年前三位娘亲的忠告,突然发现我似乎一点也不了解男人。

      在口是心非,口蜜腹剑这方面,男人不逊于女人。

      他对我笑,待我宠溺,不过是虚与委蛇。他对我所有的好,不过是裹着蜜糖的砒霜,抹上毒药的利箭,是捕捉猎物的手段。可笑我竟以为这算是两心相许,情投意合。

      等他冷漠地将剑刺入胸膛,我才恍然大悟。

      男人都是狗东西!!!

      可如今为时已晚。

      最后关头,我拼尽修为自爆,是打算要同归于尽的。

      可惜……

      现在想想真是心有不甘呐!

      众人一番寒暄之后,纷纷夸赞,“云逸公子,此番深入虎穴,以身做饵,手刃魔头真是可敬可佩啊!”

      “确实,英雄出少年,不愧是仙门弟子典范。”

      “青出于蓝胜于蓝,玄天宗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云逸面上淡淡,礼仪周到,“诸位谬赞,我一人之力微薄,不足挂齿。”他掩住唇,咳嗽两声,面色愈发惨白。

      一旁的柳梦色面带关心地问,

      “你受伤了?可还严重?”

      云逸摇头,“无碍,旧疾而已。”

      柳梦色面颊微红,“这是玉清丹,平神静气,舒缓脉络,病痛发作之时服用,或可缓解几分。”

      “多谢。”

      奸夫!□□!

      当着本座的面就勾勾搭搭,红杏出墙。

      本座真是想把这对狗男女扔进地牢里,十八种酷刑轮流上一遍。

      “南海鲛人珠,千年玄冰床,乾坤镜,山河社稷图......这么多宝贝,定是为非作歹,搜刮而来。”

      男人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贪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狗贼。

      拿开你的脏手,那都是本座的压箱底宝贝。我哼哧哼哧从地上爬起来,朝着那人的方向就撞了过去,结果却撞了个空。

      一通乱打,却没有半点作用,腮帮子几乎炸开花,充满愤恨地视线又看向正道唧唧呱呱的这群人。

      “魔头已除,此次围剿也算是大获全胜。虽说魔宫还在,但灭了贼首,必有内乱,打蛇七寸,消灭余孽,怕是指日可待。”

      为首的中年人面容白净,目光沉寂,眉间一抹青云印记。旁边的人跟着应和,

      “野狐长老所言极是,除魔卫道,我辈中人本分,须臾不敢忘,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早晚将邪魔歪道一网打尽。”

      有人看不惯讽刺,“秦门主这话倒是说的好听,就怕说易行难咯。”

      “小兄弟此言何意?我秦某人平生立志匡复正道,最痛恨杀人不眨眼的魔修。便是此次燕云围剿,我也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誓为天地除此魔头。”

      那人拔高声音,“哦?未曾想门主竟有如此大义,在下竟然不知,只是不知先时袖手旁观贪生的胆小鼠辈又是哪位?在座众位可否看见?”

      “我……我那是探查周围是否有陷阱埋伏,好为众人提醒。”

      也许自己也知道这个借口十分勉强,硬是脸上憋得通红。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开始在四周蔓延。

      瞧,一群乌合之众!

      这就开始起内讧了。

      我正看得津津有味,还等着瞧这八大仙门自相残杀,就听见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将尴尬的气氛打破,

      “世伯此言差矣,今日所行之事皆为大义,不论功过,倘若有心,便已足够。”

      “对对对!!!”为首一人咳嗽道,“为今之计应是一鼓作气商量讨伐余孽的大计,切不可内讧。至于这魔头的尸体,草草埋了便是。”

      “呸,此等魔头,死有余辜。我看倒不如剁了喂狗,省的费事。”

      “依我看,都不可取。倒不如取下这狗贼的项上人头,叫那群走狗们看看昔日的主子。说不定吓的他们屁滚尿流!”

      混账王八蛋,当面一套背地一套正道的贼老狗,老子活着的时候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倒是拿腔拿调,嫉恶如仇。

      我恨不得原地起身,来个诈尸,活刮了这伪善至极的老贼。

      不就仗着她死了,没人会算账吗!!!

      “身陨道消,一死百了,何必弄的人九泉不宁。原也不是罪大恶极的人。”

      话音刚落,人群中让开一条道来。一个眉目极其俊美,神色轻佻的青年走了出来。素白衣衫,身姿如玉,折扇微摇。

      “凌云公子,你这话怎么说的。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便是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也不为过。围剿不曾参加,现在倒是来说风凉话。未免欺人太甚。”

      又有人道,“是啊,凌云公子,您品行端正,情操高尚,我等皆不如你。只是你现在堂而皇之地言辞袒护魔修,是要与我等正道同门公然作对吗?

      人群中悉悉索索议论纷纷。不过这话也的确说的难听了点,就差没指着人家鼻子骂“猫哭耗子假慈悲。”

      有人又跳出来和稀泥,“凌云公子,老朽知你也是心存慈悲,但这怜悯之心也不该滥用才是!”

      “ 这人好歹身前也曾翻弄风云,一方强者,死后折辱……说出去是不是也未免不大好听!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女人,手段怎能这般下作?”

      这一字一句简直说到心坎里去,我满意地直点头。瞧瞧这才是人家名门正派的风范。辱尸此等小人行径,本座都不屑去做的。

      “她死有余辜,难不成我们还要同个魔头讲仁义?”

      哎,老子活着的时候,他们可不是这么说的。难不成,老子一死,那满嘴的仁义道德都吃进狗肚子里去了?

      “诸位不向来自称名门正派人士???”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一阵静默。

      凌云公子,本名沈凌云,尽管此刻众人讥讽,也面不改色。含情桃花眼微微上挑,轻描淡写地将在座各位神情收入眼底。

      手中折扇倏忽合起,眼神冷冽,却嘴角含着三分笑意,如沐春风,“我凌云阁虽说极少过问仙门
      中事,却也知道死后折辱,过犹不及这个道理。更何况,今日这闲事,我是定要管上一管的。”

      原先斗得跟乌眼鸡似的人,登时你看我,我看你。谁也弄不清眼前这凌云公子到底是真正好心还是沽名钓誉。

      本座也正摸不清这人是什么意思。沈凌云,她认识,仅仅几面之缘,谈不上有什么交情。那厢黄衣少女开口打圆场,声音娇俏,“凌云公子何必动怒,原也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

      我正要发飙,就听得对方慢悠悠地问,“小事?有多小?比你的心眼还小吗?”

      少女恼羞成怒,拔出佩剑,“沈凌云,你欺人太甚。”

      “太甚?还好吧。小小玩笑,洛姑娘也犯不上生气吧。”

      我忍俊不禁 。这家伙也太对本座的胃口了。

      至于这女子?观其服饰穿戴不凡,皆非俗品,一看就是任性大小姐。姓洛?原来是老匹夫的孙女。

      少女横眉怒目,“我与公子素无仇怨,为何多番羞辱于我?”

      “谁知道呢,大概……我脾气不好吧”青年莞尔一笑,眸间却不见笑意分毫。

      “父亲……”她被气的直跺脚,挥剑动武。一时间气氛凛然。

      “退下。”

      洛修沉声制止,

      “我这女儿任性妄为,到底是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让诸位见笑了。”话音一转,又假惺惺道,“说起来,我同你师傅也有些交情,这些年你一人支撑凌云阁到底是辛苦了。”

      “劳您挂心。”沈凌云态度冷冷。

      众人一看这形势,纷纷暗骂洛修墙头草,细细碎碎道,

      “他身后可是整个凌云阁,犯不着为个死人得罪他。”

      “这……凌云公子所言似乎也有道理,反正人都死了。”

      “也是,跟个死人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好生安葬便是,也显出我们正道人士的风度。”

      合着什么话都叫你们说了!

      这厢洛修又问,“只是不知凌云贤侄和这魔头到底有何交情,竟会为她说话?”

      “算是从前故人吧。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青年风流眉目间唏嘘一闪而逝。

      本座也纳闷,我跟他,貌似不熟啊。

      “什么故人,怕不是姘头吧。谁不知道这妖女……”身边的人扯了扯,男人这才不甘心的闭上了嘴巴。

      亲眼目睹自己被下葬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这里本座不得不说某些正道人士真是狼心狗肺,道貌岸然啊。

      不是说了好生安葬的嘛。两张草席一把铁锹,这是糊弄鬼呢吧。

      不对,连鬼都糊弄不了。

      挖坟的两个小道士骂骂咧咧走了,本座也想离开,却发现根本离不开这三寸方圆之地。

      这里是天虞山后的乱葬岗,和本座的星辰殿遥遥相望。此刻,内心倒生出几分宁静祥和。回想正道众人方才列举出的七大罪状,我不由好笑。这屎盆子扣得还真不少。

      偷盗功法,叛离师门,滥杀无辜,荒淫好色,勾结魔道,欺师灭祖,残暴嗜血。

      说来惭愧,本座为魔一生,兴风作浪,可像屠人满门这种大奸大恶的事还真没做过。

      不远处,火光接天。用尽本座半生心血的星辰阁就这么消失在滚滚浓烟中。

      踢累了,我靠着坟头坐下,这才发现魂魄越来越淡,眼皮子不住往下耷拉,直至最终陷入一片黑暗。

      再醒过来,就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嘀嘀咕咕,吵得要命。

      “都怪你,磨磨蹭蹭的耽误了好些时辰。还好来得及时,再迟些怕是要出事了。”

      “明明你喝花酒误的时辰,我又没逼着你去,怎么还能怪上我?”

      “还说,要不是你……”

      两人一左一右,一黑一白,正互相推卸责任,见我睁眼,语气欣喜,异口同声道,

      “哎,她醒了。”

      本座有点蒙,难道面前装扮怪异的两人就是接引鬼魂的黑白无常?可谁能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黑白无常竟然是眼前这对笑容猥琐,神情不明的青年?

      大概是耽搁太久的缘故,白无常有点不耐烦,搡了一下,催促道,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将她带回去,晚了,你我谁也吃不了兜着走。”

      黑无常下意识点头,“好……不对……”身形未动就反应过来,没好气道,“你在教我做事?”

      这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的阵仗。我好心上前劝道,“大家和和气气的,不要吵架嘛!”

      “你闭嘴。”两人异口同声。

      “可是……再吵下去,太阳就要落山了啊。”我善意提醒。

      两人啊了一声,这才想起原来是有正经事的。说着就拿出了一副黑色镣铐。再一挥手,就打开了一条通道。

      彼岸花开往生路,碧落黄泉两茫茫。

      天虞山三日血雨不息,我脚下的彼岸花也开得格外浓烈艳丽,婀娜多姿。

      血色的花瓣,像情人眉间风情妩媚的朱砂,又宛如魔鬼嘴角罪恶的鲜血。

      我站在山门处,几次回头望。星辰殿葬身火海,十六位长老下落不明。从前的风光不再。我忽然生出几分人世无常的感叹。

      “别看了,下辈子睁大眼睛好好看吧。”

      白无常一旁说着风凉话。突然惊讶地咦了一声,“这里竟还有人?”

      顺着他的视线,我抬眼望过去,就远远瞧见山门处立着个人,白衣出尘,飘然胜雪。

      他怎么会来这里?

      “你相好的?”白无常摸着下巴,八卦道,“看不出来啊,你这丫头姿色平平,居然能惹上这么大笔风流债!”

      我被这猥琐一笑惊得毛骨悚然,还没说话,就听得他又道,

      “可惜啊……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样子,这小子估计也活不了多久咯。”

      渐渐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得虚无,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出现一条河流。

      周围一片漆黑,慢慢从远处驶来一个光点。伴着哗啦啦的水声,那光影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如同调皮的孩子般。

      近了才发现是一只渡船,上面挂着盏老旧的灯笼。

      同船上的人打了个招呼,一行三人便登上了船。

      “可笑世人不知晓,荣华富贵当做宝,美色刮骨如钢刀,麻烦事情少不了,权倾天下又如何,哪及忘川风光好。”

      老者声音洪亮,一唱三叹,曲调悠扬,我心念一动,“老人家,你这唱的是什么歌?”

      可不嘛,美色刮骨如钢刀,本座现在还一阵一阵地疼着呢。

      老者哈哈一笑,“丫头,你品味不错,懂得欣赏,我叫它无名。”

      “哎,你怎么不怕我们啊?”

      白无常突然靠过来。平静寒凉的目光落下来,像是要把我的脸盯出个洞来,半晌,他摸着下巴道,

      “人世间痴男怨女多少,我见过不少眷恋红尘,要死要活不肯走的怨鬼,但像你这么淡定接受死亡的……还真是少见。”

      “哦,是么?”

      “至少我是头一回碰见。不过按道理来说也不应该啊!”

      什么不应该?本座摇了摇头,微笑,

      “没什么好怕的,从本质上来说,我们不都是鬼吗。我跟你们之间没什么区别。对了,渡过忘川,我就要去投胎了吗?”

      我有点兴奋。从前看话本子的时候,本座就特别喜欢忘川死别的桥段。船行得极稳。

      破旧的灯笼里烛影晃动。水面波光粼粼,再仔细一瞧,竟是这偌大忘川中的森森白骨。

      忽然,船身一阵剧烈抖动,我紧贴着船舱,一低头,就瞧见无数双瘦骨嶙峋,阴森可怖的爪子死死扒着船壁。

      “坐稳了。”

      老者用力一撑杆,水面寂静瞬间后,船如离弦的箭般飞速驶出,将恶鬼抛到身后,

      “这是什么地方?”

      “碧落司。”白无常斜我一眼,“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望着面前这座巍峨肃穆的宫殿,道,

      “不好意思,头一回当鬼没见过多少世面,让您见笑了。”

      不多时,黑白无常也收起了脸上的散漫,朝殿中恭敬道,

      “阎君大人可在?我二人差事已完,这就退下。”

      殿后急忙忙出来一儒雅青年,捧着一册书,

      “阎君正在议事,临行前交代此事由我处理即可。哎,不对啊,我这生死册上分明显示秦楚瑜还活着啊。怪哉怪哉。”

      “不可能,我二人带回的分明就是秦楚瑜。”

      黑白无常一致枪口对外。那青年判官咬着笔杆,也是颇为头疼。

      “等等,你们要找秦楚瑜?”我主动开口,见黑白无常一齐点头,顿时心下一喜,

      “我叫楚瑜,你们是不是抓错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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