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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城西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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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已经火烧眉毛的慕容烬费劲地看着沈落尘。
这个媒人是我知道的那个意思吗?怎么能吓成这样子?
贺染终于发挥了靠谱师弟的作用,没有逗留,拉着两人上了马车赶往慕容烬租在城西的仓库。
距离有些远,贺染便把两人的打算讲给了沈落尘。
“走走走!”沈落尘比慕容烬更着急。
“媒人不是来给你说亲的吗?你怎么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慕容烬问出心中疑惑。
在千越也有这一习俗,只不过他至今只在几个兄长那里听说过,还没有人来给他说亲。慕容烬倒是很想见识一番是什么样的场面,不能看到着实惋惜。
“我这么年轻才不想早早成亲!”沈落尘愤愤道,“况且若是听说我娶亲,大周所有待字闺中的姑娘们都要痛不欲生了!我为了天下考虑,绝不能过早成婚。”
说道后来,已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哦——”慕容烬觉得他脸皮略厚,但怕他恼羞成怒没有出声。
“别听他胡说,他只是看不上人家姑娘罢了。”贺染一语道破天机。
“就算有品性样貌都出挑的姑娘,还没问过我的意思,被我娘知道后都会大闹一场。未免让更多的人传出对她不利的话,我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见。”慕容烬苦笑。
“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叫——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沈夫人怎么……”慕容烬诧异道。
“因为她认为这一切都应当是属于我大哥的。”沈落尘释然道。
“在我十岁那年,父亲和大哥病故了。”
“嫡母一直防备着我这个庶出子谋夺家产,但大哥从来都把我当做同胞兄弟一般疼爱,为了不让他左右为难,我央求我爹把我送到武堂习武,并打算终生都不再与沈家的财产扯上关系。”
“父亲迫于我的恳求和嫡母的推波助澜,把我送到了一处山谷拜在世外高人门下。但仅仅过了两年,家里就传来噩耗说父亲染病身亡。嫡母她原是不肯让我回到沈家的,但族叔们说不合礼法,必须让我回去给父亲奔丧。”
“父亲已病入膏肓多时,这期间都是大哥在打理家业,他看起来很疲惫。”沈落尘还记得当年哥哥被无形枷锁束缚住的样子,他有心替他分担,却又怕惹得嫡母生疑。
“丧事办完后我便又回了师父那里,但紧接着还没过一年,大哥感染风寒身死的消息又传来。”沈落尘脸色悲痛,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回想起来还是伤心欲绝。
“五年后,嫡母迫于族中长辈的压力允许我回到沈家。这五年都是她独自管理沈家的所有产业,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
“我年幼时她对我没有多好,但也不坏,充其量就是不闻不问权当没我这个人罢了。但大哥对我是极为关心的,许多父亲没有考虑到的生活上的琐事都是大哥替我操心。”沈落尘第一次学会如何用筷子、第一次站立,蹒跚的走路、第一次咿呀学语,喊出的是“哥”、学会爬树学会翻墙……全部都是在哥哥的陪伴下。
“哥哥走了,但他的生母还在这个世上,所以我得替他孝敬母亲,也把她当做自己的母亲。”不管被施以善意的那人如何刁难打骂,甚至认为这一切不过是他做戏给外人看,沈落尘依旧会做到为人子女应做的事。
慕容烬听着他所说的话心里大为震撼。
他也有异母兄长,但从来没有一个对他有过丝毫关心,所以他无法感同身受。
但他也能够理解沈落尘。
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言语,慕容烬只好拍拍他的背无声劝慰。
贺染早就知道这些,明白沈落尘其实心里在意的只有故去的大哥。
“你们俩别一副欲言又止的灰败样子,我早就没事了,不用放在心上。”沈落尘见气氛有些低沉,只好转移了话题,问慕容烬道,“你知道为何在商贾人微言轻的大周还能有人不断来沈府说媒吗?”
“因为你是京城第一美男子?”慕容烬捡了个最露骨的答案。
沈落尘面露得色,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不单单是如此。我祖父在世时曾得到先帝御笔钦赐的匾额,所以与寻常商人的地位有着天壤之别。”
在寻常百姓眼里,沈家因着这“天下第一商”的牌匾更是有了“皇商”的尊名。正因此,无论官宦子女或世家小姐都对与沈家结亲趋之若鹜。更有沈落尘这张脸声名在外,哪个女子不想嫁这样一个貌若潘安的郎君呢。
“原来是关系户。”慕容烬恍然大悟,“那你是不是每年都要向皇上进贡奇珍异宝来维持这个名号?”
沈落尘瞥了一眼一旁静静听着的贺染,顿时火气上头。
“那是自然,举国之宝皆要向天子进贡,我沈家当然更得一马当先。”
这话说得极为忠心虔诚,但语气却充满了阴阳怪气,慕容烬听着不怎么舒服。
其实这话是贺染说的。每次从沈落尘这里发现什么罕见的奇珍都想带回去送给皇兄,他索性就把这顶大帽子扣到了沈落尘头上。
不过君子不夺人所爱,像沈落尘爱之如命的那两只白虎,就是等到它生下了幼崽之后才央求着沈落尘进献给皇上的。
贺染笑容如沐春风,道:“师兄能有此等觉悟,皇上知道必定大为感怀。”
慕容烬不知道他们的交锋,觉得贺染说得对。
“几位公子,你们要找的地方到了。”车夫略低沉的声音适时响起,沈落尘觉得听着耳熟。
“林大哥!怎么是你?”一下了车,就看见林羽一身粗布衣裳带着宽大兜帽,叼着根狗尾巴草靠在马车上。
“嘘,皇上让我暗中保护王爷,别让人发现了。”林羽压低声音,揽过沈落尘严肃道,“霜儿让我见到你的话问你要几张签名,她等着送给她的小姐妹们。给哥签两张吧,不然我回家没法交待。”
沈落尘囧。
要画像也就罢了,林家妹妹怎么总是要自己写了名字的纸张呢?
“好吧,等晚上回府我写给你。”左右画两笔的功夫,沈落尘虽然不懂还是答应了。
林羽拍拍他,一切感谢尽在不言中。
“快去吧,殿下等你呢。”
沈落尘追上两人走到慕容烬货物所在的库房,慕容烬打开库门后,一个巨大的黑色麻袋滚落了出来,足有一人长。
慕容烬踢了一脚:“这是什么东西?”
附近的客栈原本有千越族中和他一同运送货物来中原的商人,但慕容烬这次打算多住些时日,便让他们提前折回了。他还以为是那些人留下的东西。
贺染眸色一暗,阻止了慕容烬蹲下去要打开麻袋的动作。
“别动!这里面装的应该是个人。”
“或者是尸体也说不定。”
慕容烬脸色一白,显然也看出了人的轮廓。
城西这一片仓库居多,黄昏时分尽是来往的商户,过往的人见了都忍不住围上前来凑热闹。
“你们退后,让百姓们也都离得远些。”贺染吩咐道。
沈落尘拉着慕容烬退开些许,疏散人群。
贺染打开麻袋,里头装的果然不是活人。
死者头部显露出来,他嘴唇紫黑脸色棕红,耳后和面部均有被抓伤的痕迹。应当是被人下了毒,死前又挣扎过。
他回头对不远处的慕容烬道:“是慕容戚的尸体。”
慕容烬闻言忙要上前,贺染却眉头一皱,胸口针刺一般的剧痛起来。
“别过来!”他费力大声喊道,“尸体上藏有毒,所有人立刻离开这里!”
百姓们闻言大惊失色,逃命一般大声叫喊着跑开了,一片兵荒马乱。
“车夫,帮我寻一具密不透风的棺材来!”贺染又吩咐了林羽,钝痛的感觉消失不少。
慕容烬慌忙道:“那你怎么办?跟我们一起走吧?”
沈落尘拉住他后退:“别去!阿染他百毒不侵不会有事的,我们去了只会中招。”
贺染擦拭掉额头冷汗,把麻袋重新系牢。
片刻后,林羽拉来一辆放着棺材的板车。贺染单手提着麻袋放进里面,才终于和几人汇合。
“你没事吧?”慕容烬拉过他的胳膊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色,面露无尽担忧。
一旁的沈落尘和林羽也是如此。
胸口的躁动已经平息,贺染又恢复如常。
“没事。”他握住慕容烬温暖干燥的手,比胸口的暖石更加舒适,“他的确是慕容戚无疑,我仅仅只是触碰了一瞬,毒素就蔓延到了身上,传播的太迅速了。”
“有人想借此杀你,甚至想将尸毒传遍整个皇城的百姓。”慕容烬目露寒光,无论是哪个可能,都足以将罪魁祸首碎尸万段。
“那你不会也染上了吧?要不要去看大夫?我们现在就去吧!”慕容烬很慌乱,拉着贺染的手不放,要带他去附近的医馆。
贺染心里荡过一股暖流:“放心吧,我不会有事。”如果真的被毒素侵入体内,他断然不会靠近任何人,更不会允许谁触碰。
慕容烬想起方才沈落尘说过的百毒不侵体质,原来竟然真的存在,看他的目光瞬间从担忧变得稀奇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问原因,兢兢业业的车夫突然道:“公子,棺材已经让人送去墓地焚烧了,这仓库里的东西要如何处置?”
慕容烬刚有疑惑,这车夫怎么瞧着像是贺染的家仆,顺着他的话这才想起仓库里还有他价值七千两的冰髓!
车夫又道:“不如这就命人也将之就地焚烧?”
!
慕容烬心里淌血,但又不能出言阻止。只好在心中为他被烧掉的七千两默默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