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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三十二章 ...

  •   等诸事罢,云霄和丽娘等四人又都前来探望。他们仍住在合义坊。云家曾有意为他们置业,却被云霄推辞,“能归从本家,已是想都不能想的幸事。何敢再让破费。”

      私底下云霄却对妹妹道:“不劳而获,总觉得心虚。”云清知道他的脾性,宁肯自己打拼,而丽娘母女亦是勤勉之人,因此听了也多附和。赵胜等人和他相交已久,初闻消息意外,之后虽有取笑,但也是真心恭贺。

      “对了,”云清留住云霄问道,“先前遇刺一案怎么说?”她在王府养伤,并无人与她谈及此事。如今到了云家,更不知问谁。

      云霄因她涉及在内,十分尽心,可惜徒劳无功。他锁眉道:“已成悬案。那些蒙面杀手俱是死士,难得一字。金吾卫以及云阳尹都无计可施。”

      云清思索片刻,问道:“他们在云阳总有落脚之地吧?”

      “都查过了,没有痕迹。应是变装分散进入云阳。”云霄怕她忧心,便劝道,“这事自有我们处理,你别想那么多。”

      云清微微点头,又道:“他怎么说?”

      “哪个他?”云霄初时还没明白,抬眼却见妹妹瞪他,方恍然大悟,然而仍是笑问道,“哪个他?”

      云清斜他一眼:“明知故问。”

      云霄朗朗笑道:“王爷怎会和我们说这些。你不如自己去问。”

      这话在理。云清便不再追问他。等亲送兄嫂后回转,就让人准备笔墨书笺。

      秋阳高照,金影乱摇。透过支开的窗户望去,大案上白纸如初,笔锋迟迟。云清凝眸,方珍重写下一个字,就听芜烟在她耳边轻声道:“云姑娘,瞧瞧谁来了。”

      云清遂抬眼,却见林春站在庭中,还穿着她们初见时的衣裳,一脸不敢置信地东张西望。这里的人与景都和宫中不同,她好像做梦一样。

      “王爷说,第一件已经做成,请姑娘评判。”边说边拉着林春走进来。

      云清忙将纸笔丢开,下一秒林春就直接扑进她怀中,趴在她膝头细细呜咽。眼泪浸润衣袖,云清并不拦她。知晓自己不用去高车那日,她也险些眼泪横流。

      林春到最后简直是哭嚎,一直反反复复说道:“我竟然真的出宫了。我离开无尽院了。我好高兴……我真的好高兴。”

      等她哭的只剩下啜泣,云清方抬起她的头,替她擦拭眼泪,温柔笑道:“我也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林春这才觉得害羞,红了一张脸。她悄悄打量着四周,小声问道:“接我来的人说,是嗣荣王妃想要我。姐姐成为王妃了吗?”

      云清大方笑道:“现在还不是。”

      林春眼露歆羡。

      云清又道:“这几日你先跟着我住,也想想日后你想做什么。你无亲无故,以后想要安身立命,最好要有一技之长。”

      林春连连点头,巴掌大的脸无限畅想。一路来耳闻目见都新鲜不已,不再像宫中逼仄,只觉得空中的云、拂面的风都无比轻快。她觉得自己如脱笼之鸟,呼吸间都比在宫里要畅快得多。

      “姐姐,我有个事情想问问你。”林春压低声音,警惕着其他人。

      云清会意,让芜烟等人退到房外。

      “是什么事?”

      “我离开之前去跟青染姑姑告别。姑姑悄悄给了我一个东西。”离宫之前,按照惯例不许她们夹带与自身无关之物,包裹都要检搜。青染借着给她整理衣装之时,悄悄将一物塞进她袖间压紧。

      林春想问,却被青染冷眼瞪着。她以为青染埋怨她,咬着唇半个字都不敢说,连对她的不舍都因此冲淡。等到宫墙离她越来越远,她才辗转有些明白。

      却是一方旧的青绿丝帕。

      “我也不知道姑姑的意思。如果想留给我做纪念,为什么要悄悄地不让我说。若是其中有古怪,我又哪里知道。”林春将丝帕交给云清,一脸不解。

      丝帕是普通的材质,看成色并不是新做的。云清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也没觉得有弦外之音,便道:“既是她给你的,你先好好收着吧。或许哪一天就明白了。”她虽如此说,心中实则已有想法,不如寻机告诉独孤宪,让他帮忙参透。

      独孤宪……想到他云清脸上发烫,竟觉得接下来的五个月无比难熬。

      不过没几日,好消息传来,云庭兰将要回京。

      云清只在上元遥遥见过他一回,当时就觉得清俊舒朗。此次亲眼所见,更觉其一袭青衣,清雅洒落,当下惊艳万分。独孤敏偷偷笑道:“怎么,将九郎比下去了么?”

      独孤宪其人疏淡,不比他煦煦如阳。云清未明深意,亦笑回道:“各有千秋。”

      云庭兰已知家中事,对她颇为和颜悦色,二人就以兄妹相称,一时间相谈甚欢。提及学琴,云庭兰向来不拒,含笑相应。又拨弦检视她的琴。只消一眼,便知这张琴实非良品。

      “是谁所制?”

      “是哥哥亲手所制。”

      云庭兰摇头道:“缺了火候,琴中拱背抑弦,音韵不清。用的瓦灰?”

      云清虚心听教,点头称是。相比其他两种,瓦灰较为低廉易得。云庭兰闻言默然不语,只让二人随自己来到琴院。

      院内四五间房舍,周围丛竹环绕,檐前廊下或吊或摆着无数兰花,金丝马尾等开得正盛,十分清雅。当中琴室小小一方,高几和半月案头亦有兰花,品种繁多,一年四季花开不断。两面墙上悬挂几幅前人的听琴、品兰图,室内约莫整齐摆放着二三十张黑漆琴盒。

      见她打量,独孤敏笑着解释道:“六叔唯爱两物,一个是兰花……”

      内外兰香幽幽,而与独孤敏并肩而立的云清,也觉周身似有熏兰之香,不比盛开的兰,这种味道要清淡的多,似有还无。

      “一个是琴。因此多有收藏。这其中也有不少他的得意之作。”

      说话间云庭兰已挑选出一张让人放在琴桌上,笑道:“你且先用这个。虽比不得惊雷、独悠,但可称良品。”

      云清正襟危坐,试弹《冲霄引》。近日和独孤敏多有演练,因此一曲流畅,尚有余音。

      云庭兰听罢,面露赞赏,于指法及力度、准度加以指点。

      “大指太重,音色就浊而无味,太轻,又会渺淡柔弱。你能不轻不重,使琴音清脆,实在难得。不过,《冲霄引》一曲如空谷幽兰,既是空谷,便有流水,因此要再靠近岳山,这样连抹数弦,连而不断,方有淙淙之效……”

      一语娓娓道来,云清边听边试着调整。以往自己但觉不对,不知错由。经他提醒,方豁然开朗,渐入佳境。

      余后半月,闲暇时和独孤敏一道常在琴室逗留,早晚练习。云庭兰教授者有十数人,彼此研讨,各有所得。云清的琴艺也一日千里,当刮目相看。

      却有一日,云清因事耽搁,本不能来。但她昨晚熟读琴谱,于其中略有所得,急切想与人倾诉,因此在傍晚时候仍然照常前往。加之两地隔的不远,也没让人跟随。

      不料到琴室才发觉空无一人,只有两个侍童百无聊赖坐在门口张望逗趣。

      两人见她来,紧张地相视看了一眼,忙堆着笑上前道:“大人今日不在,姑娘明日再来吧。”

      云清不疑有他,微露失望,便道:“那我明日再来。”说罢转身离去,也就没注意侍童飞快撤入内。

      她一心想着琴谱,脚下无根,随意乱走。直到耳边似有流水声,才放眼丈量,忽然发觉天边云霞灿烂如锦。

      云家几代耕耘,宅邸多次修缮,不止雕梁画栋,假山玉桥比比皆是。此时晚霞映覆,桥上水下皆如浮金跳跃,让人观之心喜。而池中枯荷或直或折,恍若裂冰纹的窗格,远远望去,心也静了许多。

      云清便将无限闲愁尽抛,一味看鱼。却在这时,隔着假山绿竹,背后又有些细碎的声音。

      “以前有个郡主也就算了,现在又多了一个王妃,六爷那里可多热闹。”不知是哪房的丫头,说话有些讥诮。

      云清听她话中扯出自己,不由停下脚步屏声凝息侧耳倾听。

      另有一人制止道:“别瞎说。被人听见不像话。”

      那人又讽道:“她们敢做,难道还怕我们说。也亏得六爷对前头那位夫人情深义重,否则谁不觉得古怪?郡主对六爷可比对将军……”

      “你还说!”

      许是生气,先说话的那个低声告饶,却又悄悄说道:“姐姐可知道另一件事?”

      “什么事?”

      “就是嗣荣王妃啊。听说她之前和萧雁冰萧将军有……”声音放得更低了,云清听不真切,“据说萧将军去年是要拒婚的,也是一波三折才成的……”

      “你们在胡说什么!”突来一声呵斥,是芜烟。她从对面过桥,看到云清在此流连,不想竟听到闲言碎语。

      两人识的她,见状忙敛了眉目,做小伏低应承一句,飞快退开。芜烟目送二人离去,才自假山内穿过,但见云清怔怔望着水面,心知她一定听见,不由暗骂一句丫头轻狂。

      “云姑娘,起风了,我们先回去吧。”芜烟抖开披风,想要为她披上。

      云清放任她的动作,低声问道:“你们都知道了?”

      芜烟笑道:“知道什么?她们道听途说,哪里知道真假。”

      云清浅浅一笑,连这些丫头们都知道,那独孤宪势必也知道了。

      他会不会误会?要不要跟他解释?

      天边渐渐青黑一片,从未有过的茫然和不安涌上心头。如今始知情字令人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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