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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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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刚出口,独孤宪轻轻笑出声。
意想不到的反应,让云清无所适从,俏脸通红,十分勇气也被这声笑去了七分,仅存的三分让她将将恼羞成怒:“你笑什么?”心里更生出些委屈。眼眸流转盯住倒映地上的颀长影子,就算不答应,也没必要笑话她吧。
不料人影忽动,竟是独孤宪起身走到桌旁,居高临下看着她。独孤宪的脸背着光,看上去晦暗不明,却也失了往日冷淡。
“安平姐没跟你提起吗?”
听得他问,云清一脸茫然:“提起什么?”忽然想起出宫那日独孤慧的确说有事要告诉她,可这与她的要求有什么相干?
独孤宪避而不答:“既是未提,就等她告诉你。”
两者之间怎会有关联。云清更是不解,她急求答案,跟着起身追问:“那你的答案呢?”她身量稍高,站起来到独孤宪耳根。
平视之下,独孤宪竟别开目光,轻咳一声道:“等你见了安平姐,自然就知道我的答案。”说罢看也不看云清,率先疾走了出去。
芜烟等人进来时,云清还矗立在桌旁,拧着眉头默然不语。芜烟心中奇怪,笑道:“今日怎么反过来了。姑娘皱着眉头,王爷反而一派轻松。”
云清闻言愣住,确认问道:“你说他一派轻松?”
芜烟笑着点头应道:“是啊,难得见王爷如此。以往都是郡主来了说说笑笑才有。”
云清越发不理解,恨不得就此天光大亮,好找独孤慧问个清楚。可越期待,往往就成空。一晚上没睡好,挨了大半日,直到午后,独孤慧才姗姗来迟。
“郡主,出宫那日你说为我决定了一件事,是什么事?”甫见面,云清就拉着独孤慧问道。
独孤慧这才想起了还有此事未决,不禁抬手扶额,道:“你瞧瞧我,这段日子竟将这件事忘了。”说着微微一笑,摆手挥退众人。
“你还记不记得,你拒绝雁冰的那日,我跟你说的话?”
云清当然记得她指的哪句,顿生恍惚,闻言却道:“那晚说了很多。”
独孤慧哈哈大笑,不再取笑她,直言道:“我说我要替你找一个比雁冰更好的郎君。如今,这事已成十之八九,只待你点头了。”
联想昨晚独孤宪的说辞,再听到独孤慧此言,事情的真相呼之欲出。任是云清胆大,此时也目瞪口呆,再想不到峰回路转竟落在此处。
想到自己所提的要求,云清心融神会,一时之间更是羞赧万分,情不自禁起身面窗而立,手顺势抚上面庞。任由金风吹过,散去脸上的热意。
窗外绿竹千竿,随风而动,金影团团,习习作响,如报喜奏乐,令人闻之欣然。
“怎么?你不愿意?”独孤慧误会了她的意思,随着她站起来连连问道,“九郎哪里不好?还是你另有意中人?”说罢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若你不愿也无妨……”
云清一连摇头,她怎么会不愿。
独孤慧转到她面前,倚窗而立。见她面红耳赤,眼中含笑,知道自己想错,便又笑问道:“不是不愿意,那是为何?”
云清想了一会儿,红着脸低头道:“我若说了,郡主不能笑话我。”
独孤慧笑道:“那是自然。”
云清这才将昨晚之事一一告知。
话音刚落,果然不出她所料,独孤慧弯腰捧腹,笑得直不起身,幸好还能扶住窗沿勉强支撑。
“郡主!”云清越发赧然,急得跺脚。
独孤慧都被逼出了眼泪,见她羞愤欲死,忙强自忍了,可口中仍道:“不能怪九郎避而不答。要我听了这句,我也想逗你。”说着又是扑哧一笑,世事巧合再无这般,阴差阳错不外如是。
“那他的答案呢?”未亲口确认,云清心中还是遗憾。
独孤慧拢着她的肩膀,小心不碰到伤处,一面道:“九郎说,他不愿意强人所难。有了这句话,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从昨晚至今,云清心神难定,此时听到这句话,方知何为心想事成,无限欢喜。
她毫不掩饰,独孤慧又想到往日情景,突然心领神会,问道:“我之前看你似乎心有所属,莫非那个人就是九郎吗?”
云清褪去羞怯,大方应道:“他很吸引人,不是吗?”
这话当然不假,谁不慕少年郎。不过独孤慧却是故意戏谑笑道:“有吗?”
云清认真点头,不再避讳不言。从不曾有一个人让她如此魂牵梦萦,踟蹰不前。
独孤慧喜欢她就在于此,见状不再戏弄她,笑道:“当日我说那句话,都没想到有今日的结果。那时不想你被皇后绊住,我才琢磨出这个办法想要一举两得。凭心而论,最初我也没完全把握能让九郎答应。如今看来万事皆有一个缘分在,你的缘分势必要落在我们家了。”
云清拉住她的手相谢。
“不过,”独孤慧提点道,“经此事,你与九郎的婚事纵是太后懿旨,只怕也有不少人要说你挟恩求报。”
事既成,何论旁人之言。云清笑道:“这些我却不在乎。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独孤慧道:“你有这样的想法就很好。要知道,皇亲贵族可不只是光鲜,内里不知多少……”
她未说完就停住,云清抬眸。
独孤慧摇头苦笑:“没事。以后知道的时候再说吧。等懿旨下,有你忙的。”
云清笑道:“我甘之如饴。”
独孤慧亦笑:“嘴这么甜,该和九郎说去。”
她二人论定,独孤慧心知此事不会横生枝节,不免得意自己两边斡旋促成佳偶良缘,便先将此事告知母亲和云霄二人。不妨云霄翌日来,竟吐意反对。
“我不明白哥哥的意思。”云霄刚露意,云清就道。明明一直为自己的婚事发愁,怎么有了音信反而不美。
面对云清盈盈笑靥,云霄心中先叹一声,愁眉不展坐到她身边道:“当日和越国公府议亲,已经是高攀。而如今更是王府,清儿,你的心太大了。”
“莫非哥哥以为我是偏爱荣华富贵的人?”云清笑问。
云霄忙道:“怎有可能。我只是觉得我们这等人家不比那些豪门望族。一入侯门深似海,他们礼仪规矩多,你平白无故涉入其中,恐惹旁人非议。再者,日后受了委屈,又向谁诉?”
云清故意板起一张脸,道:“难道我嫁给了他,要是受了委屈,哥哥便不敢为我和他争辩吗?”
“不是不敢,”云霄脱口而出,随即愁眉苦脸,“王爷做事总有道理……”他对独孤宪一向推崇,更想象不出他会薄待云清。
“既是如此,哥哥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不信任嗣荣王的为人么?还是哥哥以前在我面前夸奖他的话都是假的?”
云清口角生风,云霄哪里比得上,只得道:“你告诉我,为什么会有这桩婚事?郡主说是她促成,可是王爷怎么会答应呢?”他疑心其中有内情,又想起丽娘转告的话,说云清有要事未做才推拒回家。
云清不必思虑也知他在想些什么,笑问道:“莫非哥哥以为我是挟恩求报?”说完就见云霄面露尴尬,知道自己猜的不错,她无奈再问道,“哥哥以为他是会受胁迫的人吗?”
“……当然不是。”若易受胁迫,怎能成为主帅得人信服。如此一想,云霄心中稍安。他唯愿妹妹也能得偿所愿。
云清又笑道:“他既未受胁迫,那不就是我二人情投意合?”
云霄以为她开玩笑,听了半信半疑。
连带云清自己也亏心地摆弄衣袖。她知道自己的心,可独孤宪为何答应她却不知。
她沉眸不语,云霄又生担忧。可没一会儿云清就抬起脸笑意盈盈,此时不知,木已成舟,日后再知又何妨。
云霄看她笑靥,突然福如心至。难怪她之前追问军中之事,难怪她会夤夜细读兵法,也难怪那次独孤慧寿辰邀约,奶娘说她几经更衣,犹豫不决。
“清儿,你喜欢王爷吗?”
听到云霄问,云清笑了笑,看着哥哥说得一脸坦诚:“是,我喜欢他。”
话音甫落,就有一道身影跨入房内。云霄见了一愣,顾不得云清,连忙起身问候:“王爷。”
独孤宪在桌旁坐下,随口问道:“你已知道了?”
云霄还有些难以置信,结结巴巴应道:“是,郡主派人告知。”
云清心中打鼓,不知他是否听到自己实情相告。虽是事实,可无意间被当事人听见撞破,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脸上红云蔓延,她没去瞧独孤宪,抿唇坐着动也不动。
两人相对而坐。云霄不知妹妹之意,眼神示意她说句话,可云清视如不见,而独孤宪也不言语。房内静悄悄的,云霄心中叫苦,只好做回主人硬着头皮道:“王爷前来,可有要事?清儿的伤已经大好,不日我就接她回家。”
不料独孤宪却道:“不必回去了。”
云霄兄妹闻言讶然,不知何故。
“永泰姐听闻此事,向太后奏明,说你们兄妹和云家有前缘,可遵先祖遗训再结佳话。”
听了解释,云霄和妹妹面面相觑。云清早从山白口中得知,便问道:“是独孤氏和云氏世代联姻的遗训?”
独孤宪颔首:“不错。近日之内,云家就会派人商议归宗一事。到时,不止云家,平南侯府也会前来。”见云清不解,独孤宪又解释道:“平南侯府的太夫人是你先祖之孙。”
“可是我和哥哥并非云维的后代。”云清辩驳。
“太夫人说,她祖父少年时常在外游历。另有一个名字,名唤云驰。”
云驰?云霄兄妹惊讶非常,正是先祖之名,不禁都注目独孤宪,何以来如此巧合?
独孤宪只道:“如此一来,嗣荣王妃出身名门,大可放心了。”
听他以王妃相称,云清不由红了脸,再度朝他看过去,四目相对,皆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