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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十七章 ...

  •   “果然是你。我刚瞧见还以为眼花。你一个人来的么?”独孤慧身旁跟随者众。除了侍从婢女以外,大多她都见过,另有几人不曾相识。

      独孤宪负手在旁,离她只有几尺,凤眼如常,恍若方才出手相助并非是他。云清心内怅怅,再转眸,萧雁冰落后几步,神色讳莫如深。商瑶暗随在后,正和苏苒苒低语。后面又有姜云雪神色淡淡,清冷冷朝她立处一瞥,却不像是瞧她。

      “我和范姐姐同来。”一边应着独孤慧,一边举目寻人。就在不远处,却有浪荡子缠上丽娘。丽娘冷眉倒竖,啐了一声,直接一巴掌打过去,落得清脆声响。那人失了颜面越发恼怒,正要强扯,却听背后有脚步奔来唤“姐姐”。回头看桥上约有十数人,不敢乱为,才捂着脸灰溜溜逃走。

      独孤慧啐道:“总有些无赖扰人,金吾卫怎么也不管管。”

      商略笑道:“这里非说话之地,不如去一旁水亭如何?”独孤慧和云清大半月未见,待她去太平观看望母亲,云清已被接走,亲送礼来自己又不在府中。担心她因婚事生变心有郁卒,早就想来探望,一直脱不开身。不妨今日重见,连忙偕了云清招呼众人一道步至小亭。

      丽娘面上还有愠怒,独孤慧拉着云清悄声相问。云清也抵着她耳朵悄悄回了,反惹得丽娘耳尖冒热,怒颜转羞。

      “今日可真是巧。我本约了永泰姐、阿瑶和阿瑾一起,路上又遇见苏小姐和姜姑娘。车刚到永平坊,已然进不来。下车步行又遇见九郎几个。刚上了桥,又遇见你。”

      另有一人道:“我早就说过安平姐是个福星,今日可不就是姐姐带来的巧么?”

      说话之人约莫十六七岁,一张圆脸不知愁,锦衣玉带,头束金冠,手中还提着一盏小巧的牡丹花灯,活脱脱一个富贵公子。

      独孤慧笑着引荐:“这是我十五弟,单名一个宓字。”

      云清正不知如何称呼,独孤敏就道:“这是东平郡王。”

      云清和丽娘以礼相拜。独孤宓上上下下打量,又朝独孤慧看了几眼,笑道:“却和安平姐略有相像。”

      独孤慧非初次听到这种言论,闻言拉过商略评论:“果然像吗?”

      商略初见云清亦有这个念头,但若再看上两眼,就知全如两人,因此无奈摇头:“乍眼有些相像,细看就不像了。”

      河中画舫渐渐随水前移,桨橹划破水中央留下道道彩纹,追随罗、宋二人的少年纷纷跳入木兰舟,又有彼此竞相之意,一池灯月乱碎,几人身影随着涟漪摇晃不定。

      云清心中忽动,问道:“不知方才抚琴的是谁?”

      “是云庭兰,因有曲误回顾的雅事,有当世周郎之称。”独孤慧一面解释,一面疑惑问道,“云庭兰今日怎会到这里?”

      独孤敏笑应道:“还不是傅家七郎做的好事。他日前赠与六叔一幅前朝名画,代价就是要他今日来此抚琴一曲。六叔喜爱字画,只好应了。”

      独孤宓本已移步随独孤宪众人前去观灯,闻言回来戏谑道:“永泰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愿闻其详。”

      “确是傅七郎赠画不假,可是这画却不是他的。”他故作深沉,牡丹花灯被他放置身后,努嘴指着远去的画舫,“而是罗晚晚的。”

      独孤敏手持羽毛扇,倏忽两指骤紧,同时眉峰微锁,眼中闪过异样,问道:“与她何干?”

      “当然是罗晚晚恋慕云大人已久,想借此机会相亲。若能让云大人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岂不又是一段佳话。”独孤宓说得促狭,却又喟然一叹,“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意。京中谁不知道云庭兰待发妻情深,不愿续娶。”语毕即向两人告辞,向前奔跑数步,追随独孤宪等人身影而去。而苏苒苒也要去别处看灯,商瑶几人也一同前去。

      画舫驶进重重树影之中,仍有稀疏的少年调弄之音。独孤敏收回视线,暗自收整心绪,又问道:“云姑娘也学过琴么?”

      “我和哥哥自幼跟随祖父学习琴理,可惜只学得皮毛而已。”

      独孤慧合掌笑道:“那可正巧。永泰姐自幼习琴,嫁入云家后更得云庭兰亲自教授。你若有不通之处,大可找永泰姐解惑。”

      刚听琴音就已沉醉,云清早生欣羡,却不想扰人清静,因此推辞几句客气婉拒。

      “对了,上次托九郎请的军医已在京中,过几日我让人带他去看看你的病症。若缺医少药的,你也尽管和我提。”

      云清只得再谢。

      再几日正是云清的生辰。云霄交班回来她还未起,便托李娘子将她的生辰贺礼悄悄放置在房中。不过些微声响,云清慢慢睁开眼,撩开杏花芙蓉帐就问:“哥哥送我什么?”

      她只穿里衣,露出一截白细的腕臂。急的李娘子赶紧嗔道:“露着手做什么,着凉可怎么办。还不快穿了衣裳。”

      窸窸窣窣一阵儿穿好了衣裳,又拿热水净面洗漱,一通都收拾妥当,想坐下来瞧瞧是何物,不过打眼看到长长的暗红漆盒就猜着了,其中果然摆放着一张琴。琴身漆黑又特意做旧,颈腰双连弧,通身纹理如丝细密,辨其音大抵桐面梓底。

      “你哥哥说,原来那张琴找不回来。自己趁空亲自斫制了一张还你。虽比不上先前的,但请你不要见弃。”

      云家自祖辈就有斫琴的手艺,这次带过来的几箱书中,还有几本遗留下来的制琴技法,包括选材、烘干、开剜槽腹和粘合灰漆。云清也曾翻读,闻言抚摸着琴面,欣然道:“哥哥离家已久,难为他还记着这项技艺。不知费了他多少功夫。”

      感念兄长厚爱,云清陪着琴坐了一会儿,却不抚弄。李娘子看她呆呆的,疑道:“姑娘在家里不也常弹的,今日怎么光干坐着。”

      云清起身笑道:“人说‘琴旷三日,手生荆棘’。何况这是哥哥赠我的琴,怎么能随意对待。”一边到书架旁翻找琴谱,寻了常看的几本都抱出来,靠在桌旁细细阅览。其中一篇《凉州词》她最为喜爱。以正楷写就,首末十九页,分上下两阙,合计三千余字。曲调雄浑古朴,大气磅礴,似在广袤荒野中打马急奔,写意抒怀。

      待从头至尾看了几遍,方有闲情逸致正襟危坐,整肃一试。她往昔抚弄不知多少次,每每都有新的感触。尤其去年在边关来回,虽说浮光掠影,但曲中表露的情感却更为清晰。仿佛又回到宁西见到血一般的朝阳,以及望不尽的军帐连接着天边,耳边亦回响金戈玉声、骏马奔驰。

      她心中生情,不禁怅惘。翻来覆去将《凉州词》抚弄数次,直到日上中央,内庭微暖。李娘子听她罢手,忙来回道:“有位顾大夫来了,说是给你看病的。”

      云清一听,想起独孤慧特意嘱咐,立时让人请进来,自己又换了件衣裳见客。

      “是打小的毛病。每到冬天总要咳嗽一月左右。吃了多少偏方也只能稍稍缓和,不能根治。”李娘子见顾正风收了脉枕,恰当时补充道。

      顾正风年过七旬,花白头发,闻言沉吟一会儿,待问了发病时的具体症状和饮食,又问道:“咳嗽时胸前可感觉疼痛?”

      云清回想道:“偶尔会有胸闷气短。”

      “这是气血瘀阻、脉络不畅导致,长此以往就会郁结胸中……”

      李娘子唬了一跳,忙问:“可有法子根治?”

      顾正风摆手道:“现在症状较轻,不必紧张。只需清淡饮食即可。我开张方子,每两日炖煮喝下去。”李娘子忙去伺候笔墨。

      云清在旁瞧见,上面单写着新橙一个、姜一钱。

      “新橙无需切开,每次炖煮两个时辰,加少许盐,隔日喝一次。到年底若还咳嗽,可去田边地头里找些锁眉草煮水,每日只当茶喝,也可缓解症状。平日不可饮酒,尽量少吃辛辣之物。”

      两人一一记下,顾正风仍坐来时的马车回嗣荣王府。李娘子送他出门回来眉峰紧锁:“其他好说,新鲜的橙子可不易得。”

      云清将药方收好,宽慰道:“那便等有了再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其实也没那么严重。”

      李娘子却忧心忡忡,方夫人早逝,亦是有此病症。一场风寒造成久病不起,不到半年人就殁了。

      不妨傍晚忽有客登门,来人不曾见过,穿着也极其收敛,唯看着面善。见了云清和李娘子就奉上带来的食盒,里面两对黄橙尤裹着冰霜。

      “王爷听顾大夫说,姑娘的病要有橙子佐药。可叹如今不是季节,平常人家难取得。恰巧我们府里秋日冻藏了一些,就命我送来。又说这东西离了窖不好保存,等过几日我再来。”

      李娘子喜得直念阿弥陀佛。云清闻声也先是一喜,而后慢慢在桌边坐下,暗自思量。倏忽欢喜又逐渐消褪,怕自己多情误会。想多问来人几句又不好开口,末了只轻言道谢。

      晚间云霄回来得知此事,惊讶之余又觉合乎情理,解释道:“王爷一向体恤,送医赠药是常有的事。”

      云清听了满怀心绪骤立去,半哀半怜半自伤,转眼怒目对着兄长,惹得云霄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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