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雨》客年

6、水母

　　激烈的，一束束电流穿过身体，快速而迅猛的疼痛。
　　先是脑子逐渐清醒，迷迷糊糊间有些呼吸困难，鼻子好像是被堵住了。接着是闷闷的疼，好像有人用锤子敲打我的四肢。逐渐开始感知外界变化，是灼热，空气似乎都被点燃的热力。
　　我想我在发烧。
　　数个白影子在我旁边晃悠，还有一道就算闭上眼睛也无法忽视的刺眼金光。周围似乎很吵，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本能的挣扎，需要更多的氧气，恍恍惚惚的醒过来，看见了什么，又像是还在梦中。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我觉得自己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包围了。身体催促着我快跑，但更强大的力量将本能压制。
　　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
　　“247宇宙纪年。”为我配药的护士姐姐告诉我，“你睡了十三时。”
　　醒来的时间总是头脑发蒙，许久之后我才搞清楚身处何地。这是一颗寒冷的星球，外面的天空最亮也只有紫色。外面的巨大生物让我觉得这个星球近乎原始，却又有这么发达的医疗技术。病人不算多，但每个进来的新病人都近乎重造，我简直不能相信宇宙纪元还有什么力量能让普通人伤成那个样子。
　　“我刚来的时候也这个样子？”
　　“差的多。”几个小姐姐在窃笑，我不太懂一个伤到要死的人哪里让她们感到愉快了。
　　这里的海也是紫色的，夜晚的时候会发出无数的小光点，我想那是某种海藻。但我从没有机会去证实，每次我希望去外面转转，医生都会拒绝我。这是为数不多他会拒绝的事情，之后会带来很多零食作为弥补。
　　“我会为你带来那些水母的。”奥拓，我的主治医师，大熊星系医学专刊的特邀评论员。此刻他正在安慰情绪低沉的我，像安慰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小心翼翼。他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怜悯，和，怜爱？
　　好像整个医院的人都这么看我。我自认没有那种强大的吸引力。后来我才明白，对本体强大的恐龙来讲，人类弱小的几乎有些可爱。就像我后来拥有的，漂亮的发光水母。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宠物很好养活。吃的不多，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玻璃缸，在任何时候都很好看。后来我才知道水母是异常娇贵的生物，而我的水母之所以永远生机勃勃，是因为它根本不是真的。
　　而我一度很用心的饲养我的水母。
　　“其实，你应该用心点在自己身上。”奥拓总想拉着我去洗头，我很怕有一天他把我洗秃了。
　　“不能用光子清理吗？”我试图挽救一下自己的头发，我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明明有更快更方便的方法清洁自己。
　　“那不一样。”
　　我很早就恢复好了，至少我自己感觉是这样的，但每次复查我的医生都会露出一种我快死了的表情。然后他会为我开上各种各样的珍稀药品，极为难吃，而且看上去贵的要命。我告诉他我付不起医疗费的，他说没关系，然后让我继续养伤。邻房的小妹妹送给我一大堆养护瓶，楼上的大叔跟我玩全息网游时总是拼命给我买各种装备，以求我多玩一局。美艳的阿姨为了让我听她唱歌，每次都准备好大量的天然水果，随便拿出一个到黑市上可以换几十个晶石。我一次又一次为恐龙人的财富所震惊，吃草莓的时候我会留下籽包裹起来，想以后或许可以找到适宜的土壤栽种。
　　真天真。
　　我那时没意识到，自己根本不会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