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th's Tenderenss》霜烬

4、初阳

　　这一天是周末，祁愿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窗帘还是拉上的，遮挡着外面的阳光。在这么一个可能会让人觉得压抑阴暗的环境下，却是他最舒服的环境。

　　出乎意料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祁愿有些惊讶，但还是伸出手点了接听。

　　“早上好，朋友。”对面依然是温柔的声音，还带着些许雀跃，“我这边艳阳高照的，是个好天气，你那边的天气应该也不会多差吧？”

　　“……”祁愿缄默。

　　秦不弃似乎是沐浴着舒服的阳光，发出一道惬意的感叹：“你呢？不会还在家里待着，甚至是在房间里窝着吧？这么好的天气错过了，可就可惜了啊！”

　　祁愿唇瓣嗫嚅几下，始终没有出声。

　　他不喜欢阳光，不喜欢那种热烈，和满是充满希望的感觉……

　　秦不弃肆意笑了一声：“我好像一直都不知道你的名字，我也明白你不喜欢说话，那我就给你取个名字吧？”见对面没有出声，秦不弃开了口：“今日春光正好，照得人很舒服惬意，我就叫你初阳吧。”

　　初阳？

　　真是热烈阳光的名字。

　　“你应该也很喜欢吧？”秦不弃似乎对于想出这个名字有些骄傲。

　　祁愿皱眉，咬唇：“不…不喜欢……”

　　秦不弃似乎是料到祁愿会反驳，笑的更开心了：“可是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名字啊！还是说你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

　　祁愿的手指攥紧衣摆，没有说话了。

　　不喜欢……

　　祁愿真的不喜欢这个名字……

　　“初阳！初阳！初阳！”秦不弃反复叫着这个名字。

　　“碰——”

　　祁愿烦躁地用力锤了一下床头的木板，也大叫了两声。

　　对面沉默了下来，无言压抑着双方。祁愿有些后悔，待在暗无天际的世界里，他不得不承认一点，他很孤单很孤单，一直以来都没有人走进去……

　　不是他不想，他也知道他的父母努力工作都是为了他，还小心翼翼照顾着他的情绪，这都是爱的表现，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他感受不到这热烈的爱……

　　知道，能总结，不代表能够感受到……

　　不是他们做的不够，祁愿甚至觉得他的父母已经远远超出平常父母付出的量了，虽然陪伴他的时间还是短暂，但是哪怕是为了弥补小时候他们的疏忽，那后面的将近15年的小心翼翼爱着他的举动也足够了！

　　他不是没想过改变自己，去社交，去融入，但是他做不到。就像是你有想法去做事情，但不代表你有足够的力量去推动他向前发展。

　　他想抓住光芒，却也畏惧光芒，最终才会选择在黑暗里待着，所以他觉得他不值得让光芒落下。

　　现在有人想要伸出手拉他，他却打掉了对方的手，还肆意乱叫。

　　但这就是他，这就是他保护自己的方式，十七年多总结下来的模式。或许，他就不该奢求，不该留下这部手机，他或许就应该将手机交给警察，而不是每天听这个人说话，分享周边的事物。

　　好久好久，就在祁愿准备挂断电话，决定将手机交给警察联系失主的时候，对面又传来了声音——

　　“初阳，拉开窗帘……”

　　什么？

　　祁愿有些不解，但还是鬼使神差地收回手，走到窗前，颤抖着伸出手拉开一条缝隙。只是一条缝隙，光亮就能照射到房间，然后扩散开来。
　　他站在缝隙之间，不适应地抬起手挡在眼前，抵挡刺眼的光。

　　“低头。”

　　祁愿低头看着楼下，那是一片小草坪，上面的嫩草随着微风而晃动，舒缓的频率就像是音乐的有形化，不知不觉他入了迷。

　　“好看吗？”

　　祁愿回过神，这突然的改变让他觉得难受，冷汗密布他的额间，身体颤抖

　　“初阳，你值得……”

　　秦不弃落下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狠狠撞在祁愿的心间，随着这句话祁愿的呼吸重了些，身体颤抖的频率小了些。

　　祁愿想问：为什么？他就是一个怪物啊，哪有什么值得？

　　秦不弃却像是能听见祁愿的心声，继续说道：“初阳，认识你了快一个月了，我知道你不爱说话，但你总是会耐心听我分享玩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所以我知道你喜欢我的谈天说地。或许在你眼里的世界是窄小的、昏暗的，但是或许我的分享可以让你用不一样的底色看这个世界，它不是单调的黑灰色，它是五彩缤纷的……”

　　“还有，正因为对我来说世界是充满色彩和阳光的，所以我也认为你是由多种色彩点缀勾勒而成的人，所以不管你有多少不合群的习惯，我都认为任何人都是值得被人驻足下来对待的，这——”

　　“包括你啊。”

　　祁愿感觉到锁骨上滴落了湿润的什么，反应过来视线迷糊着，低下头看见的是泪水，心脏像是被那些字句抓住，有些闷闷地发着疼……

　　好奇怪啊，这个人为什么要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为什么他会因为这些话落泪？

　　“初阳，所以你问问自己，你真的不值得吗？”

　　这句话更像是利刃戳中祁愿的心脏，让血液泵出，染红整副身躯，无一例外。

　　祁愿的唇瓣颤抖着，声音低哑的不成样子：“自以为是……”

　　听见祁愿的回答，秦不弃笑了一声：“初阳，你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你要是觉得我是自以为是那我也认了。”

　　祁愿很少会说这么多字，平常生活用的都是些“嗯”和点头摇头来回答，不过这突然的变化没有让他觉得那么排斥和难受……

　　感觉着，祁愿开始有些期许：我会不会能彻底好起来…和大家一样……

　　“初阳！”秦不弃喊了一声，唤回祁愿的神，“所以不要天天不开心了。”

　　这句话落下，祁愿总感觉他自己被人从后面轻轻环抱住了，轻轻的、温柔的……

　　但是显而易见的，他的身后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像是异想天开的幻觉。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一辈子……”

　　秦不弃这句话是从听筒传来的，祁愿却觉得这句话就像是有人在他耳边说的一样，甚至带着些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