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th's Tenderenss》霜烬

3、运动会

　　盛夏总是被人挂上热火朝天的词条，学校里都是一同欢声笑语、一同哀嚎埋怨的同龄人聚集的地方。

　　“下周，学校准备开办运动会，有想法的同学要及时报名。报名表我放在班长那里了，你们下课记得去填写。好了，现在开始上课！”班主任放下手中的教案，说完后就拿起粉笔在黑板上书写，开始上课。

　　对于祁愿来说这几天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除了突然冒出的一个叫做“秦不弃”的人。这个人每天晚上十点半都会准时和他通话，一开始他还是不习惯，所以可能对方要打三四遍他才会接听，现在半个多月过去了，祁愿一直都没有开口和对方说话，但对方也不觉得气愤恼怒反而是一天天的都会打过来，而祁愿也慢慢习惯了这么一个人的出现。

　　这个人对他来说很奇怪，一般来说不会有毫无交集的陌生的人一直絮絮叨叨说着很多东西，分享天气、颜色、物品什么七七八八的。

　　不过，祁愿并不反感这么一个有热情的分享欲的——

　　朋友。

　　……

　　下了课，同学们一拥而上去了班长的位置开起了激烈的讨论声。一会儿是起哄让谁填报，一会儿是自告奋勇的人填报，热热闹闹的打成一片。

　　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坐在最里面靠墙的角落，安静听着mp3的祁愿。

　　时光荏苒，在同学们的哀嚎痛哭之中迎来了运动会，这个可以任由他们发挥极致的时刻。

　　一大早班主任就安排同学将三张桌子搬到楼下操场，因为是四楼的缘故就都让男生且每一张桌子都两个人搬这样来安排。从外面借来的棚顶也被班主任安排人去校门口拿，不过二十来分钟就已经搭好了。

　　班长被安排在班级大本营喊运动员去检录处报道，几个女生在火急火燎的布置大本营，有用气球的，也有粘贴提前画好的海报的。

　　“加油稿都写好了没有，交给纪律委员，他准备去交稿了。没写的现在抓紧时间写两篇，不过是一篇一百字，就两篇而已随随便便就能写好。”班主任忙完立马催促同学交稿。

　　坐在角落草坪上的祁愿拿出早先写好的两篇加油稿给了来收的纪律委员就一个人安安静静听着音乐去了，仿若身处的喧嚣与其都没有关系。

　　中途祁愿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路上看见着急忙慌的班长。班长皱着眉和一个拿着大喇叭的同学说着什么，祁愿因为戴着耳机什么都听不见，只是路过二人身旁的时候拿着大喇叭的同学指着他：“你也是高二四班的同学吧？”

　　祁愿听不清楚，但是也知道这个人在和他说话，最终还是摘下来耳机。

　　班长看见是祁愿连忙摆手：“祁愿？他不行的，不要强人所难啊！张浩翔一定会到场的！”

　　检录同学：“第一批人都已经上场了，他肯定是来不及了，要么你们班弃权这个名额，要么就让人顶替。”

　　班长林霖有些纠结，一个人只能报两个项目，他虽然只报了一个，但是他的800m跑开跑只剩下不到半个小时了，周围现在也没有本班人，放弃的话也太可惜了……

　　不等林霖思索，检录同学抬手扯着祁愿的衣角：“同学，你帮忙上一下400m吧！”

　　祁愿皱眉想要抽开却没想到那个同学拉着他就去到跑道后的准备席。

　　“不是！同学他……”林霖想要解释，但因为来往的同学有些追不上二人。

　　“放手……”祁愿小声呢喃，身体颤抖起来，一路的快走已经让他有些喘气了。

　　“啊！好。”那位同学松开手看着手中的名册，问道，“名字。”

　　祁愿攥紧衣角迟迟没有说话，时间紧迫那位同学就催促让他上跑道：“没事，完赛下来再填。”

　　“上去吧，那么多人参赛，不会有人注意你的。”

　　一个声音从祁愿耳畔响起，这个声音很冰凉却带着让他心安的感觉，同时又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同学！你是参赛者吗？快上跑道啊！”坐在高椅上的老师开口催促。

　　祁愿低着头抿着的唇瓣微张，声若蚊蝇：“我……”

　　不可以，会被看到。

　　这几个字压在他的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来。

　　面对四周的目光祁愿的头更低了。

　　“你可以的，祁愿……”那个声音又响起了。

　　“你可以！”那声音带着肯定。同时他感觉好像有一个人轻轻握着他的手，带着他上了跑道。

　　祁愿就这么在众人面前上了跑道。

　　“做不到……”祁愿反驳。

　　“祁愿，我说了你可以……”那道声音依旧冰凉却让祁愿感觉温柔和安定。

　　“预备备——”

　　“砰——”

　　发令枪的声音直冲天际，在空气之中扩散。

　　“加油！加油！”热烈的呼声震耳欲聋。

　　“去吧……”祁愿感觉有人轻轻推了他一把。

　　班长姗姗来迟看见祁愿抬步在跑道上奔跑不知不觉就视线随着他的身影看去，他是真的没想到祁愿会真的上跑道奔跑，要知道他可是连话都很难开口说出来的人啊……

　　祁愿与左右的人相较慢了太多太多，但这已经是他奋力奔跑的结果了，甚至有人已经撞线了他才跑了一半。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祁愿身上，祁愿感觉心脏被手紧紧抓着，身体不由自主颤抖起来，呼出的气越来越重，泪水在眼眶打转。那道声音在骗他，他跑的这么慢，怎么可能没有人看他？

　　操场上除了背景音乐以外鸦雀无声，这让祁愿感觉不安了。

　　“加油！”

　　不知道哪个女生喊了一声，越来越多人附和起来。

　　“祁愿，抬起头……”那道声音又响起了，落入祁愿耳畔，带着温柔。

　　祁愿抿唇继续低头看着那方寸视线的跑道跑着。

　　“祁愿……”祁愿听见一阵阵脚步声，它们好像都在跟着他奔跑。

　　“抬头……”

　　祁愿最终还是按照那声音抬起了头，刺眼的阳光让他有些不适应，但是他模糊地看见了跑道内的同学在陪他绕着里面的足球场跑着，好多人都对他喊着“加油”。

　　一阵热流从内心涌起。

　　祁愿感觉这个感觉真的好奇怪，说不上难受也说不上喜欢。

　　祁愿低下头继续奔跑，从头到尾几乎是三分钟的时间，时间就像是停滞了，那些为他加油助威的声音没有停下，而是一直伴随着他直到冲过终点线。

　　最后一步，祁愿有些腿软，整个人跪在了地上，双手撑着地面，汗如雨下滴落在跑道上。

　　那个声音消失了，比赛也结束了。

　　班主任带着人跑上来：“祁愿，祁愿，你还好吧？”

　　祁愿大口喘着粗气，声音颤抖：“别碰我……”

　　“不碰不碰！”班主任和周围的同学都知道祁愿的性子，他这个人不喜欢接受太多人的目光，也不喜欢触碰。

　　祁愿好了好一会儿，班长才递来打开的水：“喝一点。”

　　祁愿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慢慢往大本营走去。

　　好多人……

　　好多目光……

　　好难受……

　　我是不是又让人伤心了……

　　密密麻麻的念头在祁愿脑海中轮流翻涌，让他更加疲惫而烦躁。

　　“我在，祁愿。没有人会伤心，你帮助了其他人完成了运动会项目。”

　　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

　　“你是谁？！”祁愿捂着耳朵蹲在角落低吼，“为什么一直烦我？！”

　　那个声音消失了。

　　祁愿收回手紧紧攥着衣角，这个声音好过分，莫名其妙出现却因为一吼就消声灭迹了……他就好像是一个神经病一样…也对…他本来就是精神病人……

　　祁愿的泪水不由自主落下了，浸湿灰色的校服，留下泪痕……

　　祁愿一个人躲在角落待了一整天，连大本营都不会去了。期间班主任和同学看见他在那里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却又默默走开。

　　晚上祁愿回到家，打开客厅的灯就放下书包去洗了个澡。

　　温热的水拍打着祁愿的面颊，舒服却又有被击打的感觉，祁愿深深呼出了一口气，随后关掉水穿好睡衣回到房间，蜷缩身体坐在床头。

　　手机铃声响了，祁愿伸出手拿起床头的手机，对面是习以为常的声音：“今天过得好吗？”

　　对方一如既往停留的很长时间等待祁愿的答复，就在对方准备继续往下说祁愿开口了：“不好……”

　　声音如同细针落地，几乎微不可查，但好在对方听见了。

　　“要说说看吗？”

　　祁愿沉默了，看来是不想开口了。

　　“心情不好的话，我就和你多些分享我今天看见的事物吧……”

　　那人的声音很温柔。

　　“今天的天气很好，艳阳高照，风带的热气比往常弱一些很舒服，路过公园可以看见翠绿的草坪，小鸟地雀跃欢呼……”

　　祁愿耐心听着对方的侃侃而谈，渐渐的有些倦意，最终靠在床头睡着了……

　　那声音渐渐弱了下来，似乎是察觉到祁愿的呼吸逐渐平缓的声音，最终轻柔道了声：“晚安，好梦，祁愿……”

　　白宣琴回来后来到祁愿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三下门：“愿愿，妈妈进来了？”

　　今天白宣琴听班主任说祁愿参加了运动会项目喜不胜收，想要夸赞一下祁愿，但半晌祁愿屋内都没有任何声响。白宣琴深吸一口气，轻轻打开房间门，最终看见靠在床头睡着的祁愿，走进去将人好好搂着平躺下来，盖好被子才蹑手蹑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