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疾》楠顾安

11、第十一章

　　顾欣一划屏幕，果真如此。
　　顾欣的号是新注册的，皮肤也是比较简约的，排在队伍里靠边。而顾翔的画风则是大相径庭，一众卡通游戏人物中，就他长得最奇葩，名字最中二。

　　【游戏即将开始】
　　【三】
　　【二】
　　【一】
　　【游戏开始】

　　【闻刃完成一杀】
　　【闻刃完成二杀】
　　【闻刃完成三杀】

　　一时间，顾杨的手机屏幕就只剩下来自游戏系统的提示。
　　那位刚入场就超神的大爷丝毫不慌，不仅不开麦，而且特别清奇地把手机调成静音。

　　【闻刃超神】

　　顾翔一边带着队友跑路，一边顾及着不要吵到爹妈爷爷奶奶，憋着没开麦。作为队伍里势力还比较强大的一位，他毛遂自荐，主动担任了领导人的工作。只是当得并不如何光彩罢了——忙着东躲西藏，还得分出精力用毕生最快的手速发消息指挥。

　　“姐，”顾杨对顾欣说道，“你下局要不换个队伍吧。”
　　顾欣：“行吧，我挺同意的。”
　　顾翔：“……”我不要面子的吗？

　　顾杨果断地站在顾欣对面，相比于对方打斗得血光冲天，二姐弟短时间达成了共识，十分和谐地在游戏里一个犄角旮旯瞎晃，像是考察团来勘察景色。
　　顾翔被打得屁滚尿流，看到这场面简直哭笑不得：“顾欣，我觉得姐弟之间的友谊可以在现实生活中存在，但在队伍分别很明确的情况下，就别那么和谐了行吗？”
　　“对哦，那啥，小杨啊，姐姐对不住了啊。”说话时，顾欣已经抡起拳头，把游戏里的顾杨揍得残血。

　　聂闻队伍完胜的记录一下子被顾杨拉下去了。他抬起头，瞥了一眼顾杨，然后垂下头去。

　　顾欣虽然平日里沉迷读书，可是打起游戏来是真的狠。趁着顾杨在复活点熬时间的时候，就从犄角旮旯跑了出来，直截了当地秒了几个不同队的玩家。

　　聂闻的成绩，很快就被顾欣和顾翔两位碾压了下去。顾杨还没找到游戏手感，就又被陌生对方玩家送回了复活点。

　　“你之前玩过？“顾杨有些诧异地问。
　　“不是，“顾欣神神秘秘地摇摇头，”这玩意就是拼手速，我对我盲打敲键盘的水平还是很有自信的。”
　　顾杨心里全部被“无语”填满。

　　聂闻和顾欣正面刚起来毫不手软，连续把顾欣和顾翔两个人秒了之后，大大咧咧地走了。
　　顾杨好像听到顾欣“咦”了一声，顾翔不太明显地叹了口气。

　　“哇哦，小哥哥好厉害。”
　　“小哥哥怎么不开麦啊？”
　　鉴于聂闻本人的炫技操作，晃瞎了一大群迷妹的卡姿兰大眼睛，纷纷跟在聂闻身后，像是寻求庇护的雏儿，发出来的聊天对话十分地——嗯，嗲。
　　“小哥哥，加个好友呗。”
　　“好想听小哥哥的声音啊。”
　　“哥哥保护我！”
　　看迫一切的顾杨冷冷地哼笑了一声。

　　顾欣诧异地看着他。
　　顾杨问她道：“凭你那炫酷的三杀，有没有收获一大群迷妹啊？”
　　顾欣脑子没转过来弯，“我收获迷妹干嘛呀，收获帅哥不行么？”

　　那游戏玩得顾杨心累，几次都想把手机摔了不干了，但一想到手机屏幕上前两天刚砸出来的裂纹，顿时又心疼地打消这费钱的动作。
　　然后，顾杨就彻底领略到了人间的骚操作。

　　【玩家启0102 进入游戏】
　　这原来还可以中途加人？！
　　聂闻摇着头说：“行啊顾翔，学聪明了？”
　　顾翔不说话，只在聊天栏里拼命输出：启哥救我！

　　程启单独点了聂闻一下，问道：“哥，你最近怎么了，又欺负人家？”
　　所有队员都愣了一下，一时没理清楚这错综复杂的关系链条。
　　“带他玩一局，叫他明白什么叫人间险恶。”
　　“好啊，我也领教领教。”

　　然后顾杨就发现，体验人间险恶的牺牲品，就是自己。
　　他既没有顾欣的手速，也没有顾翔高超的走位，更没有聂闻和程启正面刚的勇气，整个人就是一刷分的机器，被打得十分惨。

　　程启：“哟，闻哥，你也太没团队精神了吧，就任由小队员挨揍？”
　　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聂闻微微一抬头，目光在顾杨身上梭巡了许久，“你……跟在我后边吧。”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位不开麦不漏声的大佬，身边多了一个小跟班。
　　——还是一个新手？男的？
　　众妹子的心里过不去了。

　　顾杨并没有觉得面子上有什么大不了的。相反，他跟在聂闻身后，一有对方人员进攻的时候，聂闻和他们正面刚，顾杨就偷摸绕到后面，从侧面阴。

　　启0102:“嚯，这位朋友还真有当年闻哥你的风范哈。”
　　聂闻搁在【攻击】键上的手顿了顿，下一刻点开聊天栏，大言不惭地回道：“你少他妈放屁。”
　　程启笑着回：“哥，别带坏未成年小朋友，别骂脏话啊。”
　　顾杨和顾欣两位未成年小朋友：“……”

　　聂闻打游戏天生有一套，如今的段位可是比和程启刚认识他的时候进步了很多。以前聂闻多半是躲在哪个角落，骗几个落单的来，再一击即中，玩阴的。但不管是哪一种打法，都能把自己保持在相当高的段位上。
　　这位大佬不充钱，不氪金，本本分分正面刚，也不是整天在游戏世界中沉溺，能打到如今这个成绩已经很不错了。顾翔不止一次跟哥提议，入驻电竞俱乐部，都被他礼貌又果断地拒绝：
　　“不好意思，打游戏只是我的娱乐消遣。”
　　顾翔抬眼看了下那位把游戏当副业的哥，只是一分神的当儿，他瞬间被对方秒掉，还被顾杨体贴地补了几刀。

　　【厄页超神】
　　顾翔心说“卧槽”，斜眼看到顾杨眉眼低垂，眼睫毛浓密如扇，懒惰无神地垂着，实际行为却十分诚实地承受了“超神”的名号。
　　——游戏一定要遇到一个好队友！

　　顾欣晃了晃头发，略带调侃意味地说：“可以啊老弟，敢不敢正面刚一波？”
　　“别，我怂！”顾杨淡淡回复。

　　游戏远远没有停止，尽管顾杨跟在身后有些束手束脚，男孩行事又冲动，不等埋伏好了就抡着拳头上去揍人，可聂闻倒是不甚在意。他本来就对那什么称谓没什么兴趣，驱使他开游戏的，就是那颗“热衷于带孩子”的心灵。
　　“我……”聂闻打了一半，手机突然接入电话，搅乱了必胜无疑的情势。顾翔好像看到了希望，连从复活点奔回主场的时候，游戏角色都是又蹦又跳的。连续把几个新手送回了初始位置，脸上简直阻挡不住他那神采奕奕的笑容。

　　聂闻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等待复活的时候，鬼使神差的，顾杨抬起头看了他一瞬，也只是那么转瞬间，少年眸子里充满着戾气。

　　聂闻的手在【挂断】键徘徊良久，点击了【接听】。
　　“喂。”男孩子声音清冷，毫不掩饰地出了声。
　　“我说大哥你那么大的声是生怕别人听不见吗……”顾翔装作抱怨，往里屋看了一眼。
　　不出所料，屋里传来父母的声音：“顾翔！别玩手机了！”
　　聂闻摆了摆手，对面的电话好像说了一些什么，他手指微微攥紧。
　　聂闻一边用耳朵夹着电话，一边走到玄关处，穿好鞋子，拉开门闩，走了出去。门还没关好的一刹，顾杨清清楚楚地听道：“拜年？有那么多人给你拜，你非得挑我？”
　　他神色厌倦，关门声音不轻不重。

　　“聂闻，你胡闹应该有个度。”电话那边冷漠的声音说道。
　　“度？对，我胡闹，我不否认，但既然聂先生都用”度“来形容我，我不再做点什么，是不是还真对不起您对我抱有的最差的预判？”聂闻冷冷道。
　　“聂闻，你不用以这种态度跟我说话。我是你的父亲，我给你打电话的目的不是与你争吵，只是来询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回家？”聂闻愣了一下，继而笑得很大声，“你和那一对母女住的房子叫家？那我妈算什么？嗯？”
　　对方的声调似乎总是不急不循、不冷不热，淡定得让人怀疑，“我希望你接受现实。”
　　“咣啷”一声，聂闻奋力把手机摔在地上。
　　“聂重海！什么是现实？现实就是我妈病危的时候你泡在公司里干那所谓的工作？现实就是那对母女到来后可以顶替我妈？现实就是我连交男女朋友的资格都要你插手？”
　　“如果你是因为这些恨我的话，那就太不值了。”声音断断续续，不知是不是手机受到重摔的影响。
　　“对，这些哪配呀？聂先生，我觉得我和我妈都没有完全看清楚你的真面目。我不想跟你追究过往，我会有我自己的生活，你别来打扰。我不会回去的，看到你、纪梅、纪若晴的脸，我就能把自己逼抑郁。”聂闻俯下身，捡起手机说道。
　　“聂闻，”声音道，“别总和那群人混在一起。”

　　聂闻顿了一下，手机几欲再度坠地，“我该和谁混在一起、怎么混，都是我自己的事。你要是敢在第三方助力，我不介意一把火烧了你奋斗半辈子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