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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翌日。

      红蔓一大早便收拾了行李站在谢府门口,觅荷等几个相熟的婢女在旁边陪着她,宽慰她。

      突然一辆挂着铃铛的马车驶至门前石狮子旁停下,车厢上雕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夏”字,这是夏星阑派来接她的车。

      红蔓与众人道了别。

      踏上马车前最后一刻,她往觞咏院方向看了一眼,她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已经决定了要放下,只是真的什么也没看到时,还是忍不住的失落。

      觞咏院。

      上好的羊毫笔在徽州生宣上游走,于一转折处突然凝滞,落下一个墨点。

      谢渊皱眉,这张写废了。

      今日的墨汁是觅荷磨的,其实磨得也算是细腻,只是他用惯了红蔓磨的,那一点点细微的差距,还是让他很不习惯。

      之前红蔓在时,他虽是觉得顺心,却并未考虑太多,如今离了她,才发觉她的细致入微。

      想了想,出声喊道:“引鹤!”

      “诶!奴才在!”

      “焦梦卿发来的请帖还在么?看看是什么日子,准备准备!”

      之前夏星阑透露过他会去焦梦卿主办的书画会,他打算去看看,若是遇上了,顺便打听一下红蔓的近况。

      前主人关心一下自己的奴婢,也是人之常情啊。

      引鹤有些诧异,谢渊出身有魏晋风骨的清流谢家,为人清高自矜,向来看不上焦梦卿那帮临岐学派的士子,之前还写赋讽刺过里面某些人,收到那些人发来的帖子也是概不回应,今日怎么突然转了作风?

      他也不好明着问,摸了摸脑袋应下了。

      夏府。

      红蔓提了包袱下轿,迎面走来一高一矮两个丫鬟。

      高的那个接过包袱,笑盈盈说道:“好妹妹,你可来了,姐妹几个一早便盼着你了!”

      矮的那个也是一脸和善,拉过红蔓的手,温声道:“我叫银翘,她叫忍冬,红蔓妹妹既来了,咱们便是一家人,可千万不要见外才是。”

      这两个丫鬟虽然身材各异,长相却是一等一的好看,脸上妆容精致,身上穿的衣裙各不相同,是用色彩鲜艳的绸布所做,花钿、步摇、璎珞、耳坠一应俱全,不似伺候人的丫鬟,倒像是小户人家的小姐。

      谢府的丫鬟都是统一样式的素白襦裙,不得浓妆艳抹,身上配饰不可超过三样,说话要细声细气,不可大声嬉笑。

      ——这夏府刚好相反。

      三人说说笑笑着往红蔓的房间走。

      红蔓也在悄悄观察夏府。

      府中布局照着江南园林复刻,只是青砖瓦换成了琉璃瓦,阳光下,满室金碧辉煌;园中常有侍女嬉笑打闹,皆穿红戴绿,容貌秀美。

      若谢府是一幅朴素中透着大气的水墨画,这夏府便是一幅浓墨重彩的西洋画。

      放下东西后,红蔓便随她们去厨房取了些吃食——这在谢府是不敢想象的。

      谢府规矩严明,厨房只在饭点提供吃食,若是错过了,就只能等下一餐。

      吃完东西,一个小厮便找过来,带红蔓去画室等候。

      画室里边放着十几张画板,每一张上面都画着一个美人,仔细一看,还能认出有一些画的是今日见过的丫鬟。

      红蔓对夏星阑仅限于庆宁侯幼子,性格顽劣,喜好画美人图。

      先前有一次谢渊去参加文会时带上她,夏星阑也在场,但是两人并没有说过话,那时她一颗心都系在谢渊身上,连夏星阑鼻子眼睛长什么样都没注意看。

      画室的门被一只修长玉白的手推开,走进来一个高鼻深目,肤白胜雪,唇似点朱的俊美少年,他看上去年龄并不大,身量却挺拔伟岸,远超一般男子。

      这人便是夏星阑。

      他一头微卷乌发随意地披散下来,身上披了件织金玄袍,胸口敞开,露出雪白健硕的胸肌,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截小虎牙,笑得有些邪气。

      他肆无忌惮地将红蔓从头打量到脚,直盯得她坐立不安,才突然开口:“去把妆卸了。”

      红蔓有些诧异,但还是照做了,就着旁边放的一盆清水打湿帕子,将脸上的脂粉擦去。

      因她皮肤雪白,稍有羞涩之意,便两颊绯红,平日与谢渊相处,常被撩动芳心,害怕谢渊看出来,就往脸上糊了一层暗淡色的脂粉,这样脸红的时候,旁人就察觉不到。

      夏星阑目露满意,说道:“不错,果真如爷所料,是个难得的绝色,这古砚台没白便宜姓谢的。”

      他又看了一眼红蔓胸前,命令道:“把束胸的带子也解开。”

      红蔓的脸咻地一下涨得通红,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气的。

      她胸前发育极好,比一般生过孩子的妇女还要大,因为听说文人们喜欢的女子是身材较平那种,为了让谢渊喜欢上她,她便日日以布条束胸。

      此事为闺中私密,她从未告知别人,这夏星阑不知从何处得知,还大剌剌地说出来,真是不知羞。

      下流!

      夏星阑背过身去,满不在乎道:“爷不看总行了吧,你也不用瞎想,爷一个从小立志只画美人的大画家,看出你绑了裹胸是很容易的事情,你的背稍微有一点变形。这个穿久了对身体不好,你就不难受么?”

      红蔓将衣裳一件件脱下来,地上落了层层叠叠的布料,她咬着牙将束胸一圈一圈解下来,又将衣裙一件件穿回去。

      场景煞是香艳,只是两人都没有旖旎的心思。

      穿好之后,她将带子往袖里一塞,气鼓鼓地看着夏星阑,不知道他还要出什么歪主意折腾她。

      夏星阑却突然凑近她,两只点漆似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发问道:“这束胸是何人让你系的?谢渊吗?他私下这么变态?嗯?”

      红蔓咬了咬唇,她失恋已经够丢脸了,不想再告诉别人,尤其是夏星阑这种性格恶劣的纨绔子弟,若他知道了,一定会当成笑料到处传播。

      于是梗着脖子说:“是我自己想束的。”

      夏星阑嗤笑一声,显然不信,但并未深究,他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捏住红蔓的下巴,寒声道:“爷不管你之前是怎么回事,来到夏府就得按我夏星阑的规矩!你若是私下伤害自己的身体,让爷作不成美人图,爷就会让你亲身体会,何为世间疾苦,明白么!”

      红蔓先前伺候谢渊时,从未被说过重话。

      她本就害怕夏星阑,又受了这一通威吓,立刻就红了眼眶,只怯怯道:“奴婢明白了。”

      夏星阑平素也是个怜香惜玉的性子,对待侍女们无甚主人架子,只是今日不知为何,一见到这红蔓就憋不住怒气,看见娇娇怯怯的美人掉泪珠子,他心里的火一下子就去了大半。

      他摸了摸红蔓一头乌黑秀亮的青丝以示安抚,结果美人仍是一副心惊胆颤的样子。

      一下子便失了兴致,吩咐画室外伺候的婢女:“带她去沐浴更衣。”

      婢女领着红蔓去一处温泉池沐浴,池中铺满花瓣,八个汉白玉的蟠螭石首往池子里吐水,热气腾腾,烟斜雾横。

      帮她擦头发的侍女一脸羡慕地看着红蔓水下窈窕的酮体,说道:“我帮这么多美人洗过澡,还是头一回见到身材这么好的。”

      她看到红蔓胸口上被布条勒出的道道红痕,惊讶说:“妹妹胸型这么好看,为什么要绑起来呢?”

      红蔓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问道:“这么多?之前也有很多像我这样的吗?”

      侍女答道:“主人平生最爱画美人,若是遇上绝色女子,不惜重金也要买回来为其作画,府上许多貌美的姐妹便是这么来的。”

      她又用手捂着嘴,吃吃地笑起来:“不过她们都没有妹妹你贵重。主人将名砚台赠给谢公子之后,可是被老爷数落了三天,连夫人都不敢求情呢。”

      红蔓倒没觉得自己有什么贵重的,经过谢渊一事,她彻底明白奴婢不过就是货物,主人高兴了就给你几分面子,不高兴了打杀送人都是常事。

      夏星阑不同于谢渊,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刚来这几日图她新鲜,耍些小脾气也能容忍,时间久了,新鲜劲过去了,新帐旧帐一起算,苛责谩骂她还算好的,最差的情况是将她送给一些品行败坏的纨绔子弟玩弄,彻底毁掉她。

      她靠着池壁,微微合上眼。

      得想办法趁着夏星阑对她还有新鲜感,为自己谋求一条出路。

      洗净擦干之后,又有侍女给她穿上用香料熏过的裙子。

      这是一条用天丝绸做成的齐胸襦裙,颜色是极正的大红,轻薄又飘逸,据侍女说,是夏星阑亲自为她挑的。

      穿上去正好合身。

      一想到夏星阑挑这裙子时,必是脑中幻想她的身材,还得拿手比划大小,她就一阵恶心。

      穿好之后,又有专门的侍女为她挽起头发,用一根鸡血玉的簪子固定,脸上中规中矩地划了个妆,然后带去画室。

      夏星阑看上去似乎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画室里好好的一盆吊兰,被他撕得叶子全分了叉,看到红蔓出来,神情才稍微缓和。

      红蔓坐在一张美人榻上,摆好姿势。

      “头要偏一点!再偏一点!歪一下头又不会断掉!”
      “身子放松!又没有刀架在你脖子上,那么紧张干嘛?”
      “腿要舒展!腿长那么长就只会走路是吗?”

      红蔓深吸了口气,劝自己无论夏星阑提出多么苛刻的要求,她都一定要忍下来,起码不能把怒气表现在脸上。

      夏星阑往纸上画了几笔,仍是不满意。

      晃了晃脑袋,他突然将这张画纸撕掉,揉做一团,泄愤似的扔在地上,又狠狠地踩了几脚。

      然后阴沉着脸向红蔓大步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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