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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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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洪看着人走远,头大地扶额,说常小花吧,稍微严厉点的说不出口,劝简洪吧,劝不动,最后无奈:“宋柏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不要再这么说了。”
常小花虽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至于吗,也有些生气。
而沈光霁……沈光霁早追出去了。
“宋小柏,等等。”
宋柏听见了,却只把耳机又塞了塞,闷着头往前走,忽然被人扯住手腕,对方用力得过分,把他往后一拉,他蹙眉抬头,一句“你干什么”还没说出来,就被对方的神色吓了一跳——
他老是骂沈光霁会装,却也不得不承认,对方从没有失态的时候,永远能摆出一张讨厌的温和笑脸。
而现在,那种笑容消失了。
他才发现沈光霁原来长了一张冷淡的脸。
对方咬牙切齿,又恨又着急的样子,反倒比平时生动很多:“你疯了吗宋柏,街上也敢不看路乱走!”
宋柏才发现面前仍是红灯,车流来来往往。
他心里那些骂人的话和伤人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两个人在夏夜的街边对峙,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从他们身边流过。
宋柏抿抿唇,自知理亏一样转开了头,眼睫颤动。
他瘦得过分,江风吹过,外套就簌簌动起来。
沈光霁忽然气就消了,只好叹口气,拉着他手腕走过绿灯的人行横道,然后松开手,宋柏在前面走,他就在后面慢慢跟。
他们路过门房,穿过种满小叶榕和其他低矮绿植的小区。
楼下婆婆们坐在一起唠嗑,小孩子就在周围跑来跑去,那边树下的石桌围了一圈人,里面传出一声兴高采烈的“将军”,然后就是吵吵闹闹的争辩声。
两个人一直沉默,直到走到五楼楼梯拐角,沈光霁忽然开了口:“我知道的,宋小柏不是那种人。”
这一楼的感应灯接触有问题,总是显得昏暗,又时亮时不亮。
宋柏闻言一顿,在扶手边站住,道:“你知道个屁。”
并不激烈,却带着一股自讽的意味。
他说完就想继续往上走,却被沈光霁勾住衣后领轻轻一拉,踉跄两步差点摔下去,然后被一只手扶稳,他转过头怒道:“沈光霁,你干什么……哇啊!”
他几乎心跳一滞。
对方靠得很近,几乎和他鼻尖相抵,逼他正视自己:“宋柏不是那样的人。”
宋柏反应过来,应激一样后退,沈光霁就从善如流地松手。
过了一会,他重复:“你知道个屁,就是真……”
话没说完,沈光霁平静而笃定的声音如同惊雷砸在他耳边,砸得他目眩神晕。
“你喜欢男生吧,会去骚扰女生吗。”
然后对方又问:“你喜欢我吗。”
宋柏脸蹭地红了,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其他的。
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答非所问:“沈光霁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在说什么话。”
“我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沈光霁面色不改,一只手在脸颊处固定住他左右乱看的脑袋,不许他逃避,“但你清楚自己究竟在想要什么吗?”
宋柏不说话,却忽然听见脚步声和小孩子笑闹声,他整个人几乎有些发麻,慌张地去挣对方的手:“有……有人来了,你松开!”
“你回答我。”
沈光霁不想逼他,他希望一切都可以慢慢来,宋柏可以好好地长大,好好地站在他面前,再给他答案。
但他不得不承认,他自己都尚且只是无能为力的单薄学生。
而宋柏悬在钢索之上。
“沈光霁!”
宋柏和他僵持一会,眼见着声音越来越近,他终于忍不住服软地出声,恳求道,“沈光霁……松开好不好。”
沈光霁说:“不好。”
“大哥哥,在这做什么呀?”稚气的声音传来。
宋柏一僵,他背对着楼梯,不敢转头。
脑子里乱蓬蓬的——
“你在做什么!”
“你疯了宋小白!”
“我真是上辈子造了孽才生了你这种儿子。”
……
沈光霁没等到答案,叹了口气:“大哥哥有点不舒服,你们快回家吧。”
“哥哥再见。”小朋友们又结伴离开。
“他们走了。”沈光霁松开他,看见对方颤抖的眼睫和发红的眼角时一愣,“对不起,宋柏。别怕。”
他察觉对方应激的反应和不对劲,有些无措,最后道:“别怕……我送你回去。”
宋柏却甩开他的手,蜷缩起发抖的手指,过了很久,才开口,声音带着隐约的沙哑:“……我自己上去。”
他抖着手打开门,摔上门的时候,余光里沈光霁在楼梯口担忧地看着他。
然后是一阵兵荒马乱,他从抽屉里翻出写满英文的药,借着凉水咽下去,又克制不住地抓着洗手台干呕,喉咙烧得很痛,苦味弥漫。
……
宋柏稍微恢复的时候,已经是半夜,药效让他镇定,也让他犯困。
他勉强回了简洪的消息。
过了一会,犹豫着给沈光霁发了个句号——他们在暑假就加上了联系方式。
沈光霁在网上也很有个人特色,发得最多的就是“做了什么什么,要不要试一试”,老妈子一样叮嘱这叮嘱那。
上一条聊天记录是前两天下雨,对方提醒他收衣服。
而他回了个1。
对方用着系统头像,显示不在线。
但几乎是下一秒,宋柏就收到了个土兮兮的笑脸。
他不知道说什么,于是没有回。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发个句号,报平安?
为什么要给沈光霁报平安?
对方又不是他什么人。
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宋柏脑袋转得慢,昏昏沉沉的,想不明白。
隔壁又响起暧昧的声响,就算是这么低沉的时候,宋小柏也努力地从床上起来,踹了墙两脚,把自己挪到沙发,不知道多久,迷迷糊糊睡过去。
似乎和过去每一天都差不多。
但是不一样,他难得地做了一个清晰的长梦——
雷雨天,沈光霁敲响了他的门,提醒他需要找物业修理漏水的浴室,递给他一袋仍然温热的曲奇。
他应了一声,就要关上门。
沈光霁却挤了进来。
他们对视,然后接吻,在他卧室的小床上拥抱做|爱,而窗外电闪雷鸣。
他在哭,软绵绵的腔调不像自己,说轻一点,隔壁会听见……沈光霁。
而沈光霁年轻面孔上的神色并不从容,浑身和他一样湿漉漉汗津津,拧着眉,漂亮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
最后微笑着俯身吻他耳侧。
“听见就听见。”
“喜欢我吗。”
而窗外电闪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