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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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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家门口,安爸爸忙着把行礼弄上的士,安妈妈拥抱着安琳:“琳琳,你第一次出远门,我还是不放心你。”
“妈咪,我不是一个人去,我跟朋友去,不用担心。”安琳给安妈妈一个大大的笑容,“况且我已经长大了,懂得照顾自己,不要老当我是小孩子。”
“你在妈妈心目中永远是个孩子。”安妈妈皱眉,“我今天醒来的时候心跳得很乱,不如妈妈跟你一起去。”
“老婆,琳琳和同学去玩,你跟去做什么?”安爸爸好笑地走过来,轻轻抚摸着安琳的头,“琳琳啊,时间到了,启程吧,飞机可不等人哦。”
“嗯。”安琳欢快地应着,快步走过去打开的士的车门,然后回头一脸暧昧地说,“趁我不在的时候,爸爸妈妈好好重温你们的二人世界,努力为我制造个弟弟吧。”随即一溜烟似的钻进车子,在安爸爸安妈妈翻脸追上来之前催促司机赶快开车闪人,末了从后玻璃冲父母做了个鬼脸。
“这孩子!”安妈妈满脸通红,越来越拿她没办法,让人既爱又恨。安爸爸搂着老婆,目送着爱女的车子离去,哈哈大笑,“我们的女儿还是挺可爱的嘛。”
只是他们忘记嘱咐安琳“早点回来”。
安琳也忘记说声“再见”……
叩叩叩……持续不断的敲门声将安琳由梦境带回现实,微微皱了皱眉,她极欲忽略那催命似的敲门声,希望回到梦中和父母再相见。然而,叩叩叩……砰砰砰……越来越响的声音让人想忽视也难。
周围很灰,天刚亮,安琳爬起来套了件外套,含糊地问:“谁在外面?”
“我啦,还有谁!”贺书扬愠怒的嗓音隔着门传来。“开门,不然我踹门进来了。”
啊呀,睡糊涂了,整个贺家除了这个恶人谷出来的人还有谁跟她有这么大的仇?安琳磨蹭着打开房门,“茅厕在过道尽头左拐,大门往你来的原路直走,想吃饭去厨房,想花钱找帐房,想娱乐这里没有。说完,关门。”
“你找死啊。”贺书扬一脚踢开快要掩上的房门,堂而皇之地闯入安琳的房间,“天天一见面就说那些废话,这么不想见我早说啊。”
“我说了你要听才行啊。”安琳小声嘀咕,抗议若有效的话她就不用每天天刚亮就被人吵醒。“少爷一大早跑来女生的房间会惹人闲话的。”
他眼睛一亮:“你怕?”
安琳虚假地一笑:“是啊,我好怕,怕你的红粉军团分不清事实真相烦着我,怕哪个妒火中烧的姑娘来将我毁尸灭迹。啐,我最怕安安静静与世无争的过活受到打扰。”
无心的戏言撼动了贺书扬的心思。这些天他一早就拉着安琳泡妓院,之后却故意冷落她,仿佛忘了她存在似的。一方面炫耀他有多受女性欢迎,以认证她的没眼光,一方面也希望借此逼出安琳一点点的妒忌。然而结果似乎不如他原先的预料,他表演得越卖力,她反而越高兴。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安琳的话令他恍然大悟,原来他一直捉错方向。这丫头根本就希望隐身暗处,恨不得全世界把她遗忘,他的故意冷落反倒成全了她遗世独立的期望。难怪面对她老是落败,是他自己太轻敌了,温顺的小丫鬟是最狡猾的敌人。阴冷的笑意从他脸上泛开,女孩子太聪明就不可爱了,贺书扬怎么可以让人牵着鼻子走。
一扫以往的暴躁,他用温柔得不像话的语气说道:“别说那些了,快点穿好衣服,我们现在就出去。”
安琳全身泛过一阵恶寒,眼前的他不是她熟悉的贺书扬,一个人的变化速度之快真是令人咋舌,他的温柔反而令她严肃起来,“不,我今天不舒服,不想出去。少爷您请自己去玩,不用管我。”她嗅到危险的信息。
“你哪里不舒服,我看看。”贺书扬状似担忧地捧起安琳的脸端详,温热的气息轻轻地喷在她的脸上。
收紧的拳头正欲狠狠揍过去,却因看到他眼底流露的诡笑而迟疑了一下,清亮的眼中映出另一个女孩的身影。安琳慢慢转过身,只见迎春瞠目结舌地站在门口,不用想也知道她和贺书扬现在的姿势有多煽情。迎春她误会了,安琳略微皱了皱眉,“迎春你快来救我,书扬少爷他早上起床撞到头,现在神志不清,想要掐死我。”
迎春微愕,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忙,她倒觉得他们像接吻多一点,可是安琳的表情这么痛苦。
“无情的女人,昨晚还那么热情,一起来就变得冷冰冰。”睁眼说瞎话他也会,她越想撇清关系他就越不能让她如意。贺书扬一边说着弥天大谎,一边腾出一只手圈住安琳的腰,像极亲密的恋人。
迎春脸皮薄,又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当下气血上涌,十分难为情地跑开了。
烂人,居然诬陷我,安琳眯起的眼迸出寒意。她真的生气了,不仅气他胡言乱语,更气她自己竟然挣脱不出他的怀抱。由于力量上天性的差异,这时她才惊觉贺书扬是个男的。她咬牙切齿地道:“别演戏了,观众走了。”
“真不可爱,这时候你应该羞答答地低下头。”连观众都觉得不好意思,该害羞的那个却没反应。贺书扬一脸惋惜地摇头,放开了安琳,不然小丫头极有可能和他断交。
恢复活动自由的安琳迅速逃到安全区域:“真恶劣呵,贪玩也要适可而止吧。”
“这次我可是玩认真。”贺书扬眨动着长长的睫毛,含笑的眼睛专注地瞅着安琳。唉……意识到安琳的心性不如外表单纯之后,害他也跟着深沉起来,美男计都出来了。
被这样一双美目盯着真是……暴寒。安琳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暗暗咒骂自己为何这么白痴,半夏说得对,她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到两人之间的暗涌。苗头应该扼杀在摇篮之中,安琳毫不留情地道:“那我玩放弃。”
贺书扬抿着嘴,相当不悦,“胆小鬼。”换激将法。
“我是。”她的血液里缺乏冲动这种因子,被他激倒才怪。
“……真绝情,可知我的心在泣血。”无计之下的苦肉计。
“是吗,希望你吉人自有天相,阿门。”最好死了别来烦我。
“……”无言,真是铁石心肠的女人。无妨,他喜欢挑战:“你逃避也没有用,这世上只有我不想要的,没有我得不到的。”
伪装卸下,安琳冷笑:“嗯?那我们……拭目以待。”
啧啧,什么拭目以待,安琳过后后悔得简直想咬舌头,她应该先讽刺他一番,然后肯定、绝对地一口回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保留期待空间,无论是给他,还是自己……不甘心,遇上贺书扬这枚超级大病毒,她媲美奔4的头脑就宣告失灵。
晚饭的时候,那个贺书扬趁人齐,笑眯眯地宣布:“我要娶安琳。”陈述句,轻描淡写,简短明了,中心突出,威力强劲惊人。
靠!吃饭的时候别说这么具有爆炸性的事情好不好。餐桌上一片死静,然后喷饭的喷饭,噎着的噎着,汤倒酒洒筷子掉,盘中鲤鱼死翘翘,哈哈。
再看看众人是啥米表情:孙老太的嘴巴张得老大,眼神在两人脸上梭巡,惊讶夹杂惊喜;贺书晨噎着,一边咳嗽一边手指着他们,说不出话;徐心玫脸色铁青,几乎掰断手中的筷子。
冷静自若的反倒是两位绯闻主角,始作俑者贺书扬自然笑得开心,他提议的嘛。安琳也笑,笑得极灿烂,只是没人知道她的骨头都渗透出一丝情绪:“二少爷,你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哈哈哈……”贺书扬大笑。笑话么?谁知道呢,总之一段插曲就随着他的笑声不了了之。
深深呼吸,静下心,安琳试图理顺那些打了结的思路。贺书扬不是单纯的丁一,不是说两句就可以打发的,也没有谁谁有能耐将他调到哪里哪里几年不回来。他不自动消失的话难道要她滚蛋么,可这里住得很舒服的说。
撇嘴自嘲,安琳不情愿地发现她竟然怕他,面对他总有一丝丝的怯,因而躲闪,因而回避。
风吹拂着贺书扬的脸颊,他吃吃地笑了,他说的的确是笑话,目的是摸清各自的底线。家人的反应好大,花蝴蝶甘愿作茧自缠,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这主意换作以前他肯定抵死不从,不过如今看来似乎也不那么难接受,如果对方是她的话。
那丫头,平常都那么不即不离,淡得让人很容易忽略,生起气来差点原形毕露了吧。她浑身像注入了生命,由内而外散发的冷冽气息让她的棱角凸现,虽然她收敛得很好,他仍是感觉到了。安琳哪,安琳,最接近你的人是我啊……
风吹乱了安琳垂在耳边的秀发,她无暇顾及,她的心思动在了贺书扬前面,笑了笑,笑意在眼底凝结成冰,一个想法在她脑际酝酿。双生子,相生相克,她怕他,却不怕另外一个。
轻轻将吹乱的头发拨到耳垂后面,安琳叹了口气,是时候化被动为主动了。
天边乌云积聚,风雨前的低气压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拾着碎步,安琳悠然踱进东厢:“书晨少爷,你在吗?”
“安琳?”贺书晨有些讶然,他跌跌撞撞跑到门口迎她:“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想要问你。”
“我也有事想要拜托你。”
“进来说,进来说。”他领着安琳走进屋子,遣退了其他人,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你不是有事要拜托我吗,说吧。”
安琳浅笑:“不急。书晨少爷你先说说想问我什么?”
打量着那张不算动人的脸,贺书晨一阵恍惚:“我想问的是你……二弟他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吗?”
安琳歪着头明知故问:“哪些话?”
“就是……想……娶你……的话。”贺书晨说话有些结巴,着实因为这个消息太让人震惊了,他尚在消化当中。
天开始阴了,安琳微微一笑:“笑话而已,难道少爷不知道么?”
笑话?贺书晨无奈地摇头,他了解他的弟弟。贺书扬是常常开玩笑,说话天花乱坠,可是对于婚姻他们两兄弟都有种心照不宣的共识,从不敢乱放炮。他皱了皱眉:“我不觉得是玩笑。”
咯咯地笑了出声,安琳眼睛一挑:“我要拜托你的是——让它变成玩笑。”
四面无风,空气显得沉闷。贺书晨不是很懂她的话:“让它变成玩笑?什么意思?”
“如果我有麻烦,书晨少爷你会帮我吗?”安琳突然问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眼睛微露湿意,不说我见犹怜,也让人于心不忍。
“吓?”贺书晨眨巴着眼,不知所措,“帮……当然帮。”虽然他不晓得要帮她什么。
“我会跟书扬少爷说我喜欢的其实是您。”她转动着眼珠,“你只要不揭穿我就等于帮了我。”她早想好了,除非找到堪称极品的挡箭牌,否则没有足够的理由让贺书扬死心。而这最佳人选莫过于他的双胞胎哥哥贺书晨。
“什么?你要我说谎骗他?”他惊骇过度。
“不是恶意的骗,是善意的谎言。”真佩服自己瞎掰的能力,“您想清楚,书扬少爷他现在在意我是因为不甘心,像他这么出色的人居然有人不爱他,他感到没面子,才会赌气地说娶我。”
嗯……有这种可能,贺书晨点头,二弟心高气傲一如他,他了解。
安琳继续说道:“我知道书扬少爷是很尊重你的,所以如果我说喜欢的是你,他一定会打消先前愚蠢的念头,过了段时间他自然慢慢淡化这件事。”如果不是顾及她恭顺小丫鬟的形象,她用得着如此苦口婆心?想想她还真是自找苦吃,普通的一件事弄得这么迂回曲折。
会这样吗,他怀疑,不过那个是他亲爱的弟弟,做哥哥的不想他因一时冲动做错事。然而事情还不明朗,这丫头会不会想太复杂了,也许二弟只是闹着玩。“安琳,会不会只是你捕风捉影?”
“我不知道。”是的话最好,就怕万一,她连那万一的可能都承受不起。“总之无论如何,你都会帮我的是不是?”
“嗯,因为我……”一声霹雳掩盖了他后面的话,雨倾盆而下。
“什么?”
贺书晨忽而一笑,如春风般暖透人心:“为了可爱的安琳丫头,我乐意效劳。”
笑,障碍已经设好,聪明的话赶快回头,此路不通。书扬少爷,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呵,安琳看着窗外的双眼染上愁云,不想敷衍,不想逃避,惟有出此下策,以绝情避免伤害。也许她的用心他永远不会知晓,罢了,独行侠不需知己。
清幽的佛堂,香气缭绕,孙老太背对着大门虔诚颂经。安琳静静站在她身后,看着那经历风霜之后仍旧硬朗的背影。
缘分这种东西真是奇怪。如果她没有穿越时空,她此刻会做些什么?要是她没有遇上孙婆婆收留她,她现在会身在何方?假如她不是刚好是这个阿婆妈妈的姐妹,她还会和这家人有任何纠缠么?若真是冥冥中自有安排,她又处于何种位置?
“咦?安琳你什么时候来了?”孙老太感觉到身后的气息,回首轻呼略微失神的安琳。
“才来。”安琳随口应了一声,跪在另外一个蒲团上凝视着那笑得一脸福相的弥勒佛。“念佛可以令人心灵平静是吗?”
“你不是不信佛的吗?”孙老太侧身看着她:“念经能够修身养性,至于成效那得看你抛不抛得下心中的杂念。心中如有心魔,佛经念千遍万遍也许都无法得到平静。”
“心魔……”安琳轻笑,重新站起来,“不懂。”
“你还小,等你像我这把年纪就慢慢懂了。”孙老太嘻笑,手中的佛珠黝黑发亮。“你这个年纪就应该谈谈恋爱。啊呀,说起来书扬那小子那天的话真吓我一跳,你们……到那个地步了?”
哪个地步?决裂的地步么,安琳苦笑。“孙婆婆你听力退化了,那天明明说了是笑话你也当真。”
“呸呸,我吃盐多过你吃饭,快从实招来。我要听真相。”
“真相?”安琳眼眸幽幽泛光,轻烟中面容显得模糊,“我暗恋书晨少爷呃。书扬少爷大概知道了所以故意捉弄我吧,坏死了。”
呵呵,说谎不用打草稿,功力越来越深厚。谎话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越说越溜嘴。
“啥?怎么变成书晨那小子了?还有你说你暗恋他,天哪。”孙老太有点头大,“他知道吗?”
“知道,我告诉他了。”事实是我联合他了。
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是她这个老太婆,孙老太心想实在无法了解年轻人的想法,“书晨那小子怎么说?”
“他什么都没说。”
“什么什么?那小子这么没风度?一个淑女说暗恋自己他居然什么都没说?”孙老太不相信自己的孙子这么不解风情,在哪里嗷嗷鬼叫,“安琳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怎么把她说得像个被丈夫抛弃的小媳妇似的,安琳窃笑。“孙婆婆别这么说,精神上支持我就好了。”
“放心,放心,他敢不听我的要他好看。”孙老太义薄云天。
书扬少爷呵,为了你我可是唱做俱全,能拖下水的都拖下水了,我还真是个残忍的人哩,安琳几乎笑出眼泪:“谢谢你孙婆婆,我有能力扭转这一切。”
逐的游戏,分不清是追逐,角逐,还是驱逐……
脑力消耗太多,安琳打了个呵欠,一步步踱回她的小窝,准备好好睡个午觉,不料发现两个更需要耗费心力的人物存在。
同样白衣如雪,几分相似的容颜,截然不同的气质,一个是日,热力四射,一个是月,光华流泻。她什么时候多了两尊这么赏心悦目的门神了。两人背对着脸,互不看对方,的确像门神。
“两位突然光临,真令寒舍蓬荜生辉哪。”安琳微笑着走向两人。
“你总算回来了。”贺书晨指指一旁的弟弟,“我跟他说了,他不信,一定要我当面对证。你亲自给他解释吧。”
不是说好了由我告诉他吗,你真多事,安琳微微皱起眉头。
贺书扬目不转睛地盯着安琳,似乎在等她解释。
书扬少爷,你的眼睛不要这么盯着人看好不好,看得我鸡皮都出来了,安琳轻叹:“来吧,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