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彼岸花》滈煜君

14、第十四节 前世的记忆

　　每一次看何许人也的网文，都会让夏微找到自己痛网文中几乎一摸一样的记忆。之前还空空荡荡脑海里，突然间又沉重起来。
　　“董事长，你休息一下吧，飞机已经在几万米高空，开始平稳了。”
　　“好的，我睡一下，这几天感觉都没怎么睡好。”
　　飞机刚刚费平稳，肖蒙蒙便发现董事长似有困倦，便帮她调整好靠椅，让她趟了下来。
　　在候机室里，匆忙间看了一段网文，瞬间就将夏微的记忆拉回到从前。
　　“太太，太太，快来人啊，太太摔倒了。”
　　那段记忆，她是从这里开始的。何许人也的网文也是，只是这一段，完全是他杜撰的。但在夏微的脑海里，竟是更加真实。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摔倒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只知道自己的身体突然间轻飘飘的，忽忽悠悠地飞了起来。然后就看到了那些血，那些鲜红的，从自己两腿间流淌出来的血。
　　雷府瞬间乱了，上上下下，佣人和管家，以及刚刚进门的雷霆雳和他的副官，所有人都七手八脚地跑过来。
　　“流血了，不得了了，流血啦。”
　　“快点，快点，送医院。”
　　“车呢，车。”
　　所有的声音都在叫喊，已经分不出谁是谁了。所有人都围在自己身边，只有自己，还游离在半空中，傻呆呆地看热闹。有呢么一刻，她很不舍，因为她看到了雷霆雳那双急红的眼睛，以及紧紧抱起她的有利打手。有一只眼睛是失明的，但在那只眼睛里，却难得的滚出一些眼泪。
　　于是她又回到了身体里，就由着雷霆雳温暖地抱着，亲切地呼喊着。
　　“小薇，小薇。”
　　一声声呼喊，提醒了自己，意识里的空白突然出现了几个字。
　　“小荷，我要找小荷。”
　　自己就这样瞬间有记起来了，汲取了所有的一切，连同正在发生的。
　　人们大呼小叫地将车开到门口，自己被雷霆雳亲自抱上车，出了大门，一路风驰电掣般往医院开去。
　　夏微的脑海里，突然间出现一片洁白，每一次记忆，几乎都是从这片洁白开始的。医院，依旧是大呼小叫的医院，自己被直挺挺地放到床上。最开始的床也是洁白洁白的，可是自己的身体却鲜红鲜红。
　　在身体刚刚放到床上的那一刻，雷霆雳和床都变得鲜红，最后连接到床下，都是流淌的血。鲜血淙淙，似一条耀眼的小溪，流也流不完。
　　“血崩了，快点，急救室，刨妇，快。”
　　匆匆忙忙间，只模糊地听见这几个字，突然间身体又挣脱了。沉重的喘气和疼痛，让身体再一次轻飘飘地游离出来。漂浮在半空中，莫名地看着。
　　看着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一直前赴后继地忙碌着。一片混乱，一片眩晕，鲜艳艳的血已经积成湖泊了，在医院的病床上，在流到床下，心惊胆战，触目而疼痛。
　　人生的艰难，想念妹妹的痛苦，以及惦记和寻找的急切一起袭来，于是就真的挣脱了。挣脱了世俗的牵绊，束缚，整个人轻松愉快飘升起来。漂浮在更高的空中，贴着天花板，就那样毫无悬念地看着医生护士忙率，看着病房外面的雷霆雳和家人们，焦急中等待着的痛苦。
　　她想喊，却始终没能发出声音来。在那个她曾经停留的世界，她的声音似乎被静止了，同时被静止的还有苍白的容貌，以及僵直的身体。一切都静止了，到了最后，疼痛和痛苦最后只变成了几个字，找妹妹。
　　除了这几个字，似乎一切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了。病房里外，所有在焦急中等待的人们，不管是雷霆雳还是那个刚刚出生的孩子，都不能让自己又太多的怜悯和同情。
　　无动于衷，冷漠而又冷静，全都在记忆力漂浮出来。
　　然后变成了一点点心酸，在那个疼爱自己，守护自己，宠溺自己的人面前，做最后的停留。
　　雷霆雳始终是瞪着充血的眼睛，心急如焚地等在病房外。他焦灼地祈求上帝，一想着母子平安，可是上帝并没想要眷顾他，而是给了他一个八月大的早产儿。产妇却再也没有醒过来。
　　鲜红的血，从那个苍白，僵硬的身体里一点，一点底流干了，背转身去，不忍在看那瞬间佝偻的背影，以及嗷嗷待乳的小生命，自己用了生命的代价，给他换取了唯一的爱儿。也满足了，算是报答了他，自己要去寻找妹妹了，在停留，妹妹将走远。
　　不再留恋的自己，就那样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黄泉路上，脑海中始终有一个誓言，那就是要找到妹妹，找妹妹，找妹妹。变成了始终如一的渴望。
　　一路呼喊着，一路飘飘荡荡地到了一处地方。那个地方很陌生，有点害怕。自己似乎感觉不到什么是死，只感觉身体轻灵地一路漂浮，过海角，经天涯，最后到达另一空间。
　　那里应该就是人们所谓的黄泉吧，那个丢失了妹妹的自己，就那么轻而易举地到了黄泉。
　　记忆里的黄泉并不可怕，但每一次的夏微却不敢碰触它。因为每一次到达哪里，她都会很伤心。有时候，似乎还有更多的痛苦于哀愁，令她心酸已逝的一切。
　　三十三年，弹指一挥间，似乎还没有活够的她，仅是因为想念妹妹，担心妹妹，就步了妹妹的后尘。她不是恨，而是不理解妹妹究竟是怎么啦，那么热爱生活，珍惜生活的她，为什么会自杀呢。是什么令她如此的懈怠，是什么让她连姐姐都不要了。不顾一切的赴死，难道就没有牵挂姐姐。
　　姐姐伤心，所以痛苦便在心中隐藏，直到找到新的载体，转换到新的世纪。
　　一个新的载体承接了她飘荡在大气层的脑电波，结束了一世，开始了又一世。记忆中感觉只是瞬间，但灵魂的游荡却是几十年，几十年间的思念和惦记，依旧在脑海里存在。
　　想妹妹，找妹妹也一直存在。自己并不迷茫，自己只怀疑，在通往黄泉的路上时，是否曾见过天堂。人间炼狱她一再的尝试，似乎却一点都没有悔恨，也不曾犹豫。

　　记忆里那条铺满血色花朵的路，拥挤着同自己一样不曾悔恨的灵魂。所有的灵魂都轻灵地漂浮在半空中，几乎都是透明的，不透明的仇恨或许归于另一处地方。
　　透明的自己一直都是模糊的，就跟空气中的粒子一样，没有声响，没有浮尘，只一路飘飘荡荡去了。直到现在，夏碧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因为她一新想找到自杀而死的妹妹夏荷，所以一直悠悠荡荡的，找出寻找。
　　“妹妹，你在哪里？妹妹，你在哪里。姐姐来找你了，你等等姐姐。”
　　随着呼唤，她影影绰绰看到了一座桥。桥边，云蒸霞蔚，像雾有像烟，没有形状，但却又什么形状都有。
　　那该是海市蜃楼吧，记忆中，那座桥是孤孤单单的，伫立在同自己一样的半空中。时隐时现，忽远忽近，突然，桥墩上出现三个醒目的大字，奈何桥。
　　“天哪，这是奈何桥，天地与人间的分界点，去往天堂和地狱的必经之路。还有六道轮回，三途河岸，以及忘川。
　　奈何桥畔，到处都是奢靡的花海，艳红艳红的彼岸花，像极了身体里流淌的血。一看到这些血色的花瓣，便感觉有种眩晕。于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出现了，手里端着碗，将一碗不知什么汤举在眼前。
　　婆婆一脸严肃，一点笑容都没有。她也不强迫任何人，只要愿意，也可以选择不喝。但大多数鬼魂还是选择喝下了，一碗汤，喝完了还有，没了有长出来。
　　夏碧有点害怕，便逃跑似的到了三途河岸。
　　“猪狗马牛，还有小鸟和野生动物，你想选择那个？”
　　“我不选，我什么都不选。”
　　“不选你要怎么轮回。”
　　“我不要轮回，我要找妹妹，我要找妹妹。”
　　“可是你的妹妹应该已经进入六道轮回了啊。”
　　“我不管，我就是要找妹妹。”
　　“那好吧，看你这么执着，也任由你去吧。但你不要忘了，一切皆是因果，一切都是定数。”
　　说着，自己便被放行了。夏碧有一种感觉，似乎阴间还挺好说话，没有一个人会因为金钱活着权势去难为人和人，也没有一个贫困潦倒的穷人。所有人几乎都是一中心情，无牵无挂，无怨无恨，就那样茫然毫无节律地漂浮着，漂浮着。没有痛苦，
　　突然间，夏碧感觉脚下一滑，毫无知觉中便坠入了无底深渊。在醒过来，就听见有一个陌生人惊喜地大叫。
　　“生了，生了。”
　　哇哇大哭，恐怕是代表了自己的盲目。
　　“孩子出生了，孩子出生了，夏先生，是个女儿。”
　　“好，好，什么都好，只要是我夏延庆的孩子就好。”
　　夏薇出生了，她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自己的小身体便被温暖地抱在怀里。没有猜错，这就是自己的妈妈，夏碧很努力很努力地让自己贴在妈妈怀里，饥饿的肚腹促使她开始寻找，很努力，很努力地寻找着。
　　“宝贝饿了，这是要喝奶吗。”
　　妈妈笑着将□□放进自己的嘴里，就在那一刻，自己不哭了，踏踏实实的身心，就很惬意地享受起来。
　　所有的记忆，似乎一刻都没有离开过自己，只是在自己还是婴儿的时候。咽喉里发出的声音都不成语句，她只好慢慢地模仿大人，才逐渐行程了又一世的语言。
　　所谓的孟婆汤她一点都没有喝，为此她记住了自己前生后世以及所经历的一切。当能够将语言组成语句时，她便时不时地跟爸爸妈妈讲，那些似乎像故事又不是故事的事情。
　　“雪莹，你看这孩子怎么啦，是不是中邪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讲出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每一次，爸爸都大呼小叫地叫来妈妈，也只有妈妈才相信自己的孩子是正常的。即便是自己亲爱的爸爸，最后还是不得不放弃她们母女，愿意就是妈妈盛了一个小怪物。
　　妈妈心疼女儿，于是带着她岛了大连，几年后，又移民海外。
　　这是夏微的一段记忆，这段记忆跟童年往事一直都很沉重。但她依旧玩玩全全地保留了它，就如同父母之外，一直都保留着对妹妹夏荷的思念一样，那么清晰自如，又令人心痛。
　　打开电脑，何许人也的那段梦，也跟记忆一样缠缠绕绕的。令自己不得不相信，除了陈碧荷之外，或许还有何许人也，何许人也才是自己的妹妹。从他的字里行间，夏微认定了他才是自己的妹妹夏荷。
　　“董事长，怎么啦，不舒服吗？”
　　“没有，蒙蒙，你让何晓晴进来。”
　　“是，您先喝点水。”
　　秘书端了一杯水放在夏微面前的办公桌上，然后退到门口，冲着秘书室里的何晓晴，呼唤道。
　　“何晓晴，董事长叫。”
　　“啊，好嘞。”
　　何晓晴故意走到肖蒙蒙面前，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这段时间，何晓晴很是被董事长器重，动不动就跟着董事长单独出门，似乎已经不记得还有个特助肖蒙蒙了。
　　“董事长，您找我。”
　　“是的，我就是想起来问问何许人也的事情你查访的怎么样了。”
　　“真正查访中呢董事长，我办事您放心，水有源，树有根，这是谁说的来着。”
　　“别贫了，快点给我结果，我这段时间，可能要出去转转，小荷那边，你也勤去看看。小荷没有什么经济收入，再怎么也不能让她饿着。”
　　“这是肯定的，董事长放心。”
　　“嗯，如果她愿意，也可以帮她找份工作。”
　　“找什么样的工作，我们公司可以吗？”
　　“不，不要，蔷薇国际之外，什么都行。对了，她不是喜欢吃吗。就帮她找家饭店吧。”
　　在夏微的感觉中，在饭店工作似乎就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那是她的想法。岂不知，打工和经营是正好相反的两种结果。
　　“好的，我知道了。”
　　“嗯，那你先去吧。”
　　何晓晴退出董事长办公室，里面剩下夏微一人。坐在老板椅上，她望着天花板，心里七上八下的很不是滋味。
　　她的手上，有一份何晓晴昨天送过来的点差报告，陈碧荷居然是男扮女装。陈碧荷的原名何介，那个曾经被自己救起送到医院，然后再医院逃跑，还自己给他垫付医药费的何介。
　　怪不得他和她，自己总觉得很像呢。他这是要做什么，是为了欺骗自己吗，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难道他再蔷薇国际工作了几天，就已经打探好了自己的事情。
　　自己再找妹妹这件事，公司里除了何晓晴和袁弘，似乎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啊。难道是袁弘透露了自己的想法？一定是了。
　　袁弘曾经将何介叫来办公室，即便她不明说，那些喜欢揣摩董事长想法的人，也还是能揣摩出三二的。
　　一想到何介，夏微心里便恍恍惚惚的，似乎对他的厌恶马上就能同陈碧荷的恶习联系起来。恐怕，这就是他真实的个性吧，投机取巧，刁钻狡猾，又忘恩负义。夏微对这个人，几乎没什么好感，只因为她长得太像妹妹夏荷了，所以才一再地靠近。
　　几千块钱的医药费，再加上零零散散给陈碧荷买了一些东西，再家上给的零用钱以及请她吃饭，来来去去，夏微这几天也花了几万块钱。但几万块钱于她，是个极小的数目，可她对何介以及陈碧荷的印象，却像吃了一条毛虫似的，有点膈应。
　　“怎么办？这个妹妹还要不要？”
　　夏微从昨天到今天，不知道在心里问了自己多少遍，最终也没有一个答案。为了能让自己冷静在冷静，她只好选择出国走走。如果走出去后，自己将陈碧荷可能就是妹妹这件事忘了，那就说明，两个人之间的缘分尽了。
　　她心里又突然想起何许人也，情不自禁地向浏览他的文字，在她的字里行间，认为妹妹另有其人。可是何介的容貌实在是太像妹妹了。特别是他称为陈碧荷后，活脱就是鲜活的夏荷吗？
　　如果就这样舍弃，还有点不甘心，但为了避免麻烦，就只能暂时让何晓晴照顾一下她吧。如果她不没完没了地纠缠自己，偶尔在自己想妹妹时，去看看她也还可以吧。
　　当夏微的思想停留在这里的时候，便感觉身心都轻松了。这样的她即避免了陈碧荷的纠缠，又可以让自己有所寄托。于是，她便心安理得的上了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