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
下午整个训练期间舒磬都神游天外，周悉源带着他们复习所学，倒也尚可应付。
大休息的时候，杜子润照例带着自己班过来扎堆，周悉源没准杜子润提议的各种游戏，被杜子润磨到最后才同意随即抓一个同学表演节目。
两个班的花名册在杜子润手里集合，开局就点到了隔壁班里最积极的女生，对方从容地走到空地，打申请说需要一个舞伴。
她的舞伴就是同班一个男生，两人脱了外套来了一支国标，军绿色的身影包裹严实，曲线尽隐，却在一步一摆中跳出风情，引得众人接连叫好。
全场气氛热度攀升，只有舒磬和周悉源心不在焉，一个是自觉羞耻，一个苦思琢磨。
杜子润又点了几个同学，被点到的人也不怯场，都大大方方地表演了拿手的节目，观众在愈发饱满的情绪里渐渐抛开忌惮，开始吆喝着要教官也来一个。
杜子润站在一边看戏，自动把学生起哄声的对象瞄准到周悉源。
“你们周教官可是我们队里合唱团的团长。”说完这句，杜子润毫不意外地听到了口哨声，“平时他老抓着我们听他唱歌，叫他给大家唱一个好不好！”
“好！！！”一个个都咧开了嘴，噼里啪啦地鼓着掌，蔓延出来的热情让杜子润都没了顶。
周悉源压根没关注周围的动静，等杜子润来捞他时还处在状况之外。
杜子润：“老周，大家叫你唱歌呢！”
周悉源：？？？
“哎！”杜子润不准他把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屁|股放回去，扯他，“赶紧的，大家等着呢，就你平时那样唱，伴奏都不需要。”
周悉源重心下坠，像个秤砣把杜子润往下拽，拉得两人都坐在了地上。
杜子润：“哎你怎么回事，难得的机会啊！”
周悉源没心思唱，还在琢磨怎么改造典型1号、完成组织任务呢，脑筋都快拧成麻绳了。
“暂时有点事，不好意思了大家，就先欠着。”周悉源扬声对满怀期待的大家伙说，“下次再补给大家。”
众人表示理解，转而起哄要杜子润出节目。
杜子润见周悉源的确满腹心事，就起身道：“行，给你们表演一个。”
热闹的欢呼直戳天幕，把周围其他班也吸引了过来，将摘了武装带和手表的杜子润围在正中，忍不住放缓呼吸。
外套衣袖被挽至臂弯，杜子润又提提裤子，氛围逐渐冷却下来——声闹凝滞，视线与吐息却纠缠融合，催生出更大的热量，像一块正在蓄电的电池，不知哪一秒就从中爆发出庞大的光波。
杜子润站在自己的舞台上，掀起眼皮懒洋洋地朝自己班的方向送出秋波，没等接受者信号从零到满格，他就蹦跳了起来，第一下他轻和地将脚跟抬离地面，半秒后就被地心引力拖回，好像只是在做着热身运动，要充分拉伸几个来回之后才能贡献出昙花一现的高|潮。
第一次蹦跳中杜子润的脚尖先落回地面，近处的人尚且没有看清他劲硕的小腿何时发力，轻盈下落的整个人便低头弓腰曲腿，完成了一个没有助跑借力的漂亮的前空翻。
翻身之后他稳稳踩地，随即便立直腰身，双手握拳摆出进攻的姿态，脚步不断变换，走位却限于两倍肩宽之类。
掌声、叫声、笑声像海啸时的水墙一样陡然升起，对那一举腾空的惊艳延迟而来。
杜子润动作如虎，出拳带起破空的声响，拳头前方的看官不由自主地朝后仰倒，如一拳挥斩整田的麦子。
下身却游若龙蛇，灵巧地迈步与退后，下盘稳如绑有百斤沙袋。杜子润引腿下劈，在扬起的灰沙里炸出一声霹雳，作战靴与柏油路面撞击出的震纹涟漪般的涌向四周，好一出雷雨将至的天幕前奏。
收回作为利器刺杀而出的长腿，杜子润左手悬空，掌心与地平行，力偏左身，右腿紧随而腾起，在瞬息之内划出一个侧翻。
围在四周的众人已经喊破了嗓子，错过了开场空翻的人及时弥补，正端着手机一路追随杜子润。
杜子润身量颀长，谈不上完美的蜂腰猿臂，却凭借惊人的核心练出了绝佳的掌控力，在千锤百炼里铸得的臂膀与双腿似乎能够轻易绞杀一切负隅顽抗。
他以马步结束这场不似实斗甚似实斗的表演，衣料不达的小臂晒在金黄的阳光里，覆于其上的汗珠酣畅地大口呼吸，带动遒劲的肌肉群块也收缩起来，像是一匹战马从中奔过，踏出淋漓的地动。宽阔的后背泅出水晕，给军装镀上稳重如山野的记号，领上是麦黑的风光，有钻石一般的晶莹，让这截亭直的脖颈从此印在所有观者的心底。
无声灿烂。
所有人在此刻，离鲜活跳动的红心不再隔着川海；所承所载，不过纯质。
***
杜子润留给方圆几个班同学的冲击直到晚饭时都还维持在一个恐怖的高水平上，成为了食堂里饭桌上绝对地位的谈资，半顿饭的时间里，慢条斯理进食的杜子润进化成了本校新晋的风云人物，被一波接一波的学生围观——大半部分是跟着瞎凑热闹的其他连的学生，以为食堂爆发了某种不可展开细说的纠葛纷争，举着手机想吃上最新鲜的瓜。
周悉源没想到杜子润的“帮忙救场”一救就救出了大地震的规模，捏筷子的手都被一道道热辣的眼光盯得不自在了，送进嘴里的米饭都堵在嗓子眼里，又怕咳嗽刺|激得周围那群端着长枪短炮的学生怼着他拍来拍去。
这饭吃得难以下咽，周悉源打算提前撤退，躲去一楼的吧台等集合。
与他并排而坐的杜子润一把按住周悉源蓄势欲起的大腿，小动作果不其然勾来了无数的“咔咔咔”，还有不知道多少人开了静音，周悉源光是从这些人脸上挂的荡笑就知道自己被多少姑娘硬生生拉郎配了。
有女孩手牵手地来送饮料，杜子润一概拒绝，周悉源在旁边全程隐身，全身是生人莫近的低沉气压，唯一的动静是把杜子润凑近自己的咸猪手扔开，紧紧护住自己被众人目光扒拉开的所剩无几的清白。
杜子润随意道：“他们学校学生颜值普遍挺高啊。”
周悉源嫌弃地拍开杜子润，拒绝被他咬耳朵：“欣赏够了？老子要回去洗澡了，好不容易没有训练。”
杜子润一听没训练赶紧加快干饭的速度，下午的时候他们班一群男生邀请他晚上去吃生日蛋糕，他拿有训练拒绝了，这会儿得赶紧回去报消息，把到嘴的蛋糕纠正回来。
集合完毕的教官队伍旁边也围满了人，此前无人问津的教官们毫无准备，被瞅得脸红耳赤又心旌摇晃。
从食堂回宿舍的路上，教官队列后面跟着一溜人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热泪乡亲送红军呢。不明所以就瞎跟的人追着人家走到19号宿舍楼下面，异性的停在外边儿拿眼神继续送，同|性的跟着进门、上楼，深刻诠释紧追不放的精神内核。
巡查气笑了，以稍显圆润的身子艰难切断吊着的大尾巴，替被追得莫名其妙的教官们断后，他站在楼梯上叉着腰喊：“嘿！我说，小伙子们追着干什么呢？还一个个举着手机、扛着相机的，到底干什么啊？什么？学校记者团的？”
巡查凶那个挂着相机想突破重围的男生：“要采访要拍照叫你们领导来找老子说！”
“回去了回去了都！”巡查朝人潮摆手，“这段时间成天和教官待在一起，还怕看不够啊？早该腻了吧？啊？”
只能被瞪的众人作鸟兽散，撤离速度快得巡查都怀疑他们跟来就是闲得发慌。
巡查：……
行队到六楼的时候，杜子润正大光明地溜进走廊，逮着个吓得往宿舍逃窜的男生问某某某住哪里。
其他教官嘻嘻哈哈地要杜子润记得带块蛋糕回来。
周悉源跟着大部队回了宿舍，同宿的老赵说要去楼下找学生借本书来看，问周悉源要不要一起。
老赵打算考军校，在部队里的时候就用书籍资料把空余时间挤得满满的，来到正儿八经的大学校园里被学习之风一吹，更加充满干劲，早上就和学生约好借人家的英语资料书来看看。
周悉源还陷在绞尽脑汁都不知道该怎么剃掉典型1号的头的愁苦之中，桌上那把崭新的大红剪刀和AD钙巧克力什么的越看越像在长着大嘴嘲笑他。
烟瘾被烦躁的情绪发酵起来了，周悉源踢掉脚上捂得有些发紧的作战靴，光着脚走到阳台上。
冰凉的地砖有股魔力，从他的脚心里抽出苦恼织成的丝。
阳台上空调外机的轰隆、积液的滴滴答答，楼下的说话声与拥在一起互啃的小情侣，远处操场亮起的射灯与光舞里掠过的飞机，对面楼里悠扬而来的洗刷声和没加掩饰的大笑……他距离这个世界遥远得快要没有了联系……
“咔——”楼下某间阳台门被推开，叮叮当当一阵热闹的伴奏之后是耳朵听了会绝经的歌声。
周悉源立刻杀死自己的感时伤怀，和世界握手言和。
他扒拉着栏杆往下面扫视，瞥见了左下方一颗绑了蓝色发带的脑袋，毛发茂盛，正跟着手机里咝咝啦啦听不清奏什么的声音摇晃，跟个水瓶似的，摇一下摇出鬼喊，晃一下晃得发带后面多余的一截学着双节棍甩圈。
“……一刻——也不能——分——割！”还特意拖长了声音，估计肺活量不足，极不雅观地“割”破了音。
周悉源：……
“我歌唱每一座——高——山！”前半截儿压低声音从嗓子里闷出来的，后半截儿骤然提高了八个度，听上去歌词还挺烫嘴的。
周悉源杵在上面笑，等人唱完了歌意犹未尽地播放第二首伴奏的时候，才朝下面不自觉扭着腰肢的舒磬喊话——
“嘿！史迪奇！”
舒磬被史迪奇吸引了注意力，伸头找声音来源，找了楼下、对面、同层邻居，就不费点劲儿朝上面看看，脖子没安装上仰的机关一样。
周悉源没再喊第二声，听他唱完整场，罕见地提高了自己对魔音的承受能力。
又是一声“砰”，舒磬回宿舍了。
周悉源又在闷热的空气里待了会儿，看着远处楼宇的霓虹灯光，没意识地哼起了那首又在这一年度红火起来的歌。
“……永远给我……碧浪清波……”
“心中的歌……”
周悉源伸了个懒腰。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