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如果,还能有如果吗 ...
-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结束问询后,危焱问他。
“有没有难道你不比我清楚?”萧竹不耐,投之一个冷眼。
即使到现在,他也不愿与此事牵扯太多。
奈何这个人不肯放他离开。像是怕他中途跑人,竟把童悦旭也拉扯进来。
“请问,危警官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危焱并不太想放人,他发现萧竹对童悦旭格外在意。故技重施道:“但他要留下来。”
童悦旭在案发时间内去过死者所在的厕所,不说作为嫌疑人也极有可能曾与嫌疑人有过短暂的接触。
“……”萧竹知道原因,可他只想摆脱这个烦人精。因此说话更加不客气了。
“凭什么?他又不是柯南不会在你一觉醒来就帮你解决了案件。”
“这倒是。”危焱语气平淡地说,“不过,我倒是认识一个叫柯南松的人。”
此时,远在一方的柯南松突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后继续忙活起来。
紧接着,他随意问道:“对了,你看到多少集了?”
萧竹气都不顺了,这人脑袋真的没问题吗?
危焱像是看不见他脸色有多难看一样,兴致昂昂地说:“我朋友看到最新一集了。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谁要认识,谁想认识呀!”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就已经是萧竹最大的礼貌了。
童悦旭走不了,萧竹也只好留了下来。
查案过程让一个孩子跟着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危焱将童悦旭的交管给列车长看管后,带着萧竹去了茶水间。
“对于这个案子,你有什么想法?”
“抱歉,我没什么想法。”萧竹斩钉截铁地说。
“那我先说一下我了解到的线索。”危焱淡然一笑,身体往前探,给了点压迫感。
“萧先生不为自己开脱一下吗?”
“我为什么要开脱?”萧竹知道,这人一直在怀疑他。
危焱态度淡然,不紧不慢地坐正了身体:“没关系,这个我们等会再讨论。”
接着一面翻着报告一面细细说来:“死者李霞,江苏徐州人。乘坐于九号车厢36号,死因暂不明确。身体无明显外伤,只胸前位置上有个细小伤口。至于什么利器造成的目前还不知道。”
危焱看向萧竹,姿态散漫:“萧先生可猜出什么了?”
“莫不是剑鱼成精了。”萧竹讪笑,胡扯谁还不会。
危焱有一点好处就是,能随时切换工作状态。
“以下四点比较让人在意。第一,死者是一直坐在马桶上,还是事后犯人所为?第二,为什么要在厕所见面?第三,见面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导致对方起了杀意?还是说对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将其杀害。第四,犯人为何要选在列车上行凶?”
“不知道。”萧竹也一直在想这几个问题,可他就是不想配合,“与其问我不如问问嫌疑人更快。”
“萧先生真会说笑。”危焱语气陡转,瞬间冷下去,“我危某人不是正在问吗!”
终于不装了,萧竹还想看他能装到何时呢。
没劲!
“希望到时候能你还能义正言辞地说出这句话。”
既然如此,萧竹决定在其位谋其政,认真配合早日摆脱自己嫌疑人的身份。
说来这也不怪危焱,谁让他旁边坐着两个嫌疑人。
童悦旭就不说了,黄奕辰也是这般。
当萧竹认真思考问题时喜欢揉捏着额前碎发。每当他做出这个举动时,危焱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一般情况下,人都不喜欢被压迫。”萧竹将信息快速过一遍,抬头看向他说,“特别是在狭小的空间。”
“关于坐姿问题,现在还无法断定。”
“马桶边缘有口红的痕迹。”他摊牌了,不想装了。“周围掉的烟头上也有口红印。”
“那又如何?”危焱反问。
“口红痕迹在马桶里侧,旁边就是车窗。两者之间的空隙狭窄很难容纳一个人,不难让人联想到死者当时是坐在马桶上的。”他思考片刻,接着说,“香烟掉落在脚边时应该还没有熄灭,如果她觉得受到压迫,应该没有心情抽烟才更合理。”
听到他这样说,危焱眸中异动,藏好情绪波动后,开门见山地质疑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
他记得萧竹只是站在围观群众中随意看了下就离开了,连现场都没有进就能发现这些是不是有些不太合理?
“我看到的,难道危警官没有发现吗?”虽然他的质疑合情合理,却不意味着萧竹不能反驳回去。
“你好像从始至终都没进入过案发现场吧?”
“我个高,眼神好不用进去也能看见。”
“……”
言之有理。口红痕迹在马桶盖靠近边缘位置,只要稍微留心是不难发现。
可这是人的观察力吗?在那种情形下,真的还能保持冷静,一眼就看出疑点?
好在有前车之鉴,危焱很快就不在纠结这个问题了。
“脸上蹭到的口红也比较让人在意。”
“再来说说你对凶手的疑问吧。”危焱抓起桌子上的笔,在手上玩弄起来。
“凶手为何选在列车上行凶,这对他应该有着重要的意义吧?”
这时,车门被“划拉”一下拉开,列车员带着几个人来了。
先前他被危焱安排出去找李霞座位旁边的其他人,还有从上一站到厕所门关闭前去过厕所以及离开过座位的人。
当然其中就有再也没回过座位的黄奕辰。
“没事我先走了。”列车员将人带进来,迫不及待地又退了出去。
“谢谢。”
最后,暂时审讯室内只让一人留下来,其他人先被安排在另一个房间里。
第一个接受审讯的是挨着死者的一个矮小的中年男人。男人带着一副银边眼镜,有些斯文。
“你叫什么名字,跟死者什么关系?”危焱问他,萧竹则负责记录。
“王硕,我俩不认识。”
……
“最后一次见到死者是什么时候?”
“当时也没太注意,应该是一点四五十左右吧。这点你可以问跟我坐一起的其他人或许他们知道准确的时间。”名叫王硕的矮个男人苦恼地说。
“你在死者离开座位后可曾离开过?”危焱自己也在记笔录,记录好谈话内容,头也不抬地问。
“没有,直到刚才你叫我来这里之前都没有离开过座位,我旁边的人可以作证。”
“死者离开前有什么可疑的举动,或者你觉得奇怪的地方。”危焱看着眼前这个强壮的男问,“比如她说的话,或接过什么电话?”
“没有,俺们又不认识,谁注意一个陌生人啊,坐车那么累,我都闭着眼睡觉呐。”男人操着一口别扭的普通话回答着。
……
黄奕辰没有作案动机,加之有人可以作证很快就摆脱了嫌疑。
估计这次过后,下次遇见比较帅的人她都要退避三舍了。
问询结束,所有人登记完身份信息,联系方式,住址后危焱就让他们离开了。
待人走后,屋里再次安静下来。虽然仍是没有太大收获,可最起码知道了更准确的作案时间。
死者一点五十分左右离开座位之后再没有回来,最后被目击到的时间在两点零五分左右。据证人说,他看到女人先他一步进入厕所,直到两点五分左右还没出来。
刚好隔壁空出来他就进去了,期间貌似听到对面的门打开过,后面就没有在意了。
“时间确定就好办了,一点五十分到两点二十分期间不在位置上,或期间去过死者所在的厕所方向的人都有嫌疑。”危焱看着本子总结道。
过了一会儿纠结地问:“刚才有证人提到两点五分左右死者所在的厕所被打开过,你说凶手是行凶完出来还是刚进去?”
“进去,两点零五离列车到站时间还长。太早离开案发现场对他不利,所以凶手刚进去的可能性很大。凶手当时应该在附近一个可以随时观察到厕所的地方,选择在关闭前十几分钟行动,这个时候确实没有什么人上厕所。”
萧竹闭目沉思,睁开眼后继续说,“他只要作为最后一个从厕所出来的人,那么直到门被再次打开前都不会有人发现。”
“凶手大概率会在列车到站后就下车。”过了片刻,他揉捏着头发低声说出了心中猜想。
“回到问题本身,死者为什么要坐着,而不是站着?为什么凶手没有拿走她的身份信息,如果为了拖延时间,拿走这些对他来说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危焱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向前抻着。
“坐着会不会是没有感知到危险,心情比较放松?没有拿走身份信息是因为这对凶手来说无关紧要,即使根据这来排查,他也有绝对的信心不会被怀疑……为什么会认为他一定不会被怀疑?”
这时,萧竹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诧异地盯着掌心某处。
一瞬间,他感觉心中的疑惑好似都能解释清楚了,死者令人费解的姿势也有了解答。
可这个结论过于骇人,他一时间竟不敢相信。
“怎么会……”
为什么坐着,还能心情放松地抽烟?是因为对方没有压迫感,即使知道对方有敌意她也有绝对的实力压制。
再者就是身份信息,不是因为犯人有足够的信心不会暴露而是他根本没有考虑这些。
或者,准确的说,他并没有想过要掩盖罪行。
之所以选择列车作案,显而易见这是人流密集,人员繁杂的场所。在这里作案能很大程度上增加调查难度。
然而,对方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因为其他地方见面对他不利。
两点过后离开座位的人,厕所关闭前回来的人 ,回来后的异样,手中红色的痕迹,不会让人怀疑的关系,没有威胁性……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危焱看到他的异样,不确定地问道。
“我想再看一下案发现场。”萧竹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危焱赫然一笑,跟了出去。
绍安看着眼前桌子上的资料,怔愣愣地坐着。
死者童嘉福,男,四十二岁河南省南阳市人,是杭州XX公司的一名销售主管。
死者万孝利,女,四十三岁河南省洛阳市人,两人系夫妻关系。
男人死于氰酸钾中毒,驾驶的车子上导航指向本市的一处荒山。
而车上行李箱中装着尸体,不难让人想到此行是为抛尸。
女人身体上的伤痕经查明为对方所致,脖颈处致命伤也与之吻合,指缝中的皮肤组织也属于对方。
在调查排访中,也从侧面证实了两人曾在案发前确实有过争吵,最后一次约为四五天前。
两人有个孩子,两天前被送至临市的女方娘家。
目前可以证实童嘉福为杀死万孝利的凶手,但杀害他的犯人身份仍旧毫无头绪。
现场并没有发现第三人的存在,除车窗轨道之外,还在方向盘,操作杆等多处发现氰酸钾。
“哥哥。”当萧竹走出去后,正好撞上从乘务室偷跑出来的童悦旭。
童悦旭拉着他的衣角,静默良久才开口说,“你要回去了吗?”
“嗯。”萧竹转过身,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神色不安,面容苍白的男孩。
“哦。”童悦旭松开手,低头看着脚尖。
萧竹想摸摸他的头,手抬到一半像是想起什么,犹豫一瞬,还是将手放了上去。
他说谎了,只是他自认为的出于好意。
现场的烟头以及马桶边缘的口红痕迹,那应该是死者坐在马桶上手拿着烟放在身侧时不小心蹭到的,这能说明当时她是完全放松的。
还有更多的证据,裙摆下方不易察觉的血迹,不合时宜的手套,一个弱小的见面者。
“凶手是谁,你知道了吧?”危焱看着他,没有丝毫意外。
“不知道,我想自己待一会儿。”萧竹走到旁边洗手台,怅然若失地洗着手上红痕。
其实早就没有了,轻轻一擦就掉了。
要不然,也不会那么轻易就粘上了。
危焱看着他的背影,没再说话,转身回了乘务室。
屋里只有童悦旭垂首坐在椅子上,听到开门动静后立刻笑容僵硬地朝门口看去。
在发现只有他一人后,笑意瞬间僵在脸上,接着消失不见。
他略显失落地移开目光沉默一会儿,才鼓足勇气问:“他……在厕所那里吗?”
“嗯。”
“我去找他。”
纵使见惯太多,对这样一个幼小的嫌疑人危焱还是心情复杂,久久不能释怀。
说完,童悦旭立刻出了门。其实他怕来到厕所这里,一直都怕。
当涂满氰酸钾的针尖狠狠刺入那人的胸口时,他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等睁开眼睛时,她的头发正散落在他胸前,而她的下巴就靠在他肩上。
那一刻,他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呆愣好久才颤抖着手将她移开。
当她向后仰去,他不知道她的面容如何,可他却见过死不瞑目的样子。
当时他怕极了,差点就要尖叫着跑出去。但内心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此时还不能出去。
他要等到乘务员来锁门时,才能出去。只要列车到站就可以离开了。他要出去,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但是此刻他突然不想了,他太怕那种感觉了。
那样的事做了,也早已没了意义。
找到人后,童悦旭顿时停下脚步不敢再向前。他看到对方倚着洗手台,出神地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脸上神情也晦暗不明。
过了片刻,他才故作轻松地跑过去举起带着手套的手轻打他一拳,调皮地说:“开心铁拳。”
“哥哥,你知道吗?”看着碰在一起的拳头,他怀念地说,“当我不开心时爸爸妈妈就会这样哄我开心。”
当看见萧竹低头看他,露出苦笑后,他笑了笑,对他说:“所以哥哥,你也不要不开心了好吗?”
一时间萧竹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却不愿俯视他,索性蹲下身子与他平视。
静默良久,他报之一笑露出温柔。
“哥哥,我……”童悦旭移开目光不想再被那种干净温柔的目光注视,看着他的眼眸他就没了勇气说出口。
“我杀了她……那个女人……是我杀的。”
“手还疼不疼?”萧竹并没有去追问原因而是关心地问道。
“你真厉害。”童悦旭摘下手套,摇头道,“不疼了。”
手上的伤是他把针扎进对方身体时留下的,毒药只粘附在针头,为了能杀她,他当时把针完全扎进去了。
而他的手指则充当“推动器”,在推进的过程中手指也被针的另一头刺破,针头穿着的线沾上他的血迹,慌乱中便蹭在了女人的裙摆上。
那是一条斑驳,断断续续的血痕。
童悦旭走进乘务室对危焱坦白了犯案经过,却始终不肯说出犯案原因。
萧竹原本打算陪他一起,却被他坚定的拒绝了。
可危焱听后表情不变,虽眼神晦暗,却没有震惊。
当雨渐渐停下来时,消防员赶到现场移开了石头。列车再次朝着站台缓缓行驶,警察就等在那里。
车子到站后,乘客陆续下车。或喜悦,或慌忙,或疲倦……
期间并没有人在意穿着便服的警察逆行于人潮之中,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萧竹也随着人流向外走去,走了几步,他取下背包拿出水仰头灌了几口,放水回包里时,看到了那本书《恶魔吹着笛子来》①。
霎时,他想起了书中的内容。结局是什么来着?
当他转身跑向车站时,列车行驶的声音响起。
他记起故事最后,侦探金田一推理出凶手是谁,以及杀人动机。
凶手在演奏完这首象征着自己的音乐后举枪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