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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白捡一个小书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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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发生太多太多的事,独自一人时萧竹心中各种感情便纠缠在了一起。
他找到了他,现在还同处一室。
漂泊动荡的心终是有了归处。
心情放松下来,疲乏席卷而来,萧竹趴在床边枕着胳膊沉沉睡去。
梦中他回到过去,回到了两人最初的相遇。
近日皇宫里热闹非凡,到处张灯结彩,歌舞升平。
因为前线捷报频传,大将军陈钟离打得敌军节节败退,现在更是传回了平定边疆战乱的消息。
重要的是还带回了对方签订的降和书。
为表示诚意可汗承诺每年必定献上珍宝贡品,不仅如此还把当朝公主送来和亲以示友好。
拥有如此丰功伟绩的陈钟离一时间名声大噪,深受百姓敬仰。
他的英雄事迹被人口口相传,街头巷尾,妇孺皆知。
后来有传言说陈钟离大败敌军,是有一位自称若竹先生的高人相助。
此消息一出便不胫而走,很快就掀起一阵热潮,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就有了传奇色彩。
最后更是有人扬言道:得此人者得天下。
就连住在皇城一隅被人遗忘已久的萧竹都听到各种各样的传言,由此可见陈钟离与这位先生的知名度有多高,有多受民众的敬仰爱戴。
陈钟离班师回朝后,皇上立马召见了他。当即决定为其在皇城中大摆筵席,一为接风洗尘,二为庆功。
有消息称那位世人传扬的若竹先生也被邀约参加宴席。
相传他白衣胜雪,容貌俊美,身姿修长却略显单薄,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但举手投足间又散发着文雅高贵,温良谦恭的气质。
待人温润和煦,头上总是带着浅露,不轻易展露真容。
所以见过他真实样貌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由此便引起了无数遐想。
城内大摆筵席,宫人们忙碌着收拾布置。
萧竹五六岁模样,对此有些好奇。当他爬到屋顶坐下看着远处的热闹时,一个快速移动的黑影落在他面前。
不等他反应便感觉腰间一紧,接着他就被黑影抓着腰带提了起来,当他回过神来已经被带着飞出好远了。
但他并不害怕,只是有些委屈。这个怪老头都不能对他好点换个正常的姿势?
老头诨名叫黑尾 ,五十多岁的年纪。
可他动作矫健,身强力壮,完全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龙钟老态。
他跟萧竹相处时,甚至还有点任性,蛮横,总是以捉弄他为人生信仰。
有时候萧竹还要照顾他的感受,活像一个撒泼无赖的小孩。
黑尾落在一处城墙上足尖轻点,借力间将他掂了掂,语气戏弄地说:“你这臭小子,最近是不是长肉了?”
五六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小小少年拔节疯长。他不是胖了而是长高了些,只是他不由分说地横腰把人提起,也难怪会误以为他是长肉了。
当然,萧竹还沉浸在委屈中,没有心情去跟他争辩。
黑尾功夫很好,轻功更是一流,须臾之间就带着他离开了皇宫。
要知道为了举办庆功宴,皇城最近更是增派了很多守卫,戒备森严。
但就是这样的环境,他也能来去自如,即使带着他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萧竹不知道怎么招惹到他了,不过是多看了他一眼,给他喝了杯水,他就非要收他当徒弟。
他不肯拜师,也不愿喊他师傅,他都不在意。
每次都是自说自话将人带着就走,捉弄够了或教烦了再把人提溜回来。
当萧竹有了一定的功夫基础后,黑尾就只负责进去抓人,不再负责把他送回去。
片刻后,黑尾找了棵大树的枝干作为落脚点。
刚停稳萧竹便扭动着身体从他手里挣脱,得到自由后立刻低头整理着衣服。
黑尾双手枕在脑后靠在树干上,从远处收回目光,一脸坏笑地说:“原来是长高了,我说咋重了呢,这次带你玩个好玩的。”
萧竹看着他一脸恶趣味的模样,不用想也知道准没好事。只好用软糯的声音央求道: “我可以不玩吗?”
“不可以,哈哈。”
不等再次拒绝,黑尾目标锁定后抓着他的衣领,足尖轻点就飞掠过去了。
目标是一辆马车,只一个呼吸间两人就落在车顶上。
黑尾朝四周看了圈,确定没有惊动任何人后,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玩吧,为师就先回去睡觉了。”
他说走就走,毫不犹豫。又是足下一点,就消失不见了。
被扔在马车顶上的萧竹茫然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中惶恐不安起来。
眼看他转瞬间就不见了踪迹,萧竹虽害怕,还是努力冷静下来。
他知道此刻只能靠自己,也不知道那臭老头怎么有那么多恶趣味,每次把他丢在不同的地方就撒手不管了。
可他并不怨恨他,相反的还是挺依赖他的。
黑尾是他母亲离开后第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他能感觉到,虽然他总是爱捉弄自己,但更多的时候都在保护着他,照顾着他。
每次黑尾把他丢下都扬言让他凭本事回去,但总是悄悄跟在暗处一路相随,直到他安全回到住处,才肯安心离开。
当然这次也一样,黑尾躲在暗中观察着四周,只要感觉他有一丝危险,他就会立马将人带走,亲自送他回去。
萧竹小心地环顾四周,当身陷危险时观察身边的环境是很重要的事,这是黑尾教他的。
马车前面是一支军队,大概四五十个人。最前面的两个人骑着马,应该是领头的将领,后面跟着步行的士兵排成两排。
他所处的马车则跟在后面,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这辆马车行驶地有些缓慢,像是刻意要与前面军队隔开一段距离。
马车顶部严丝合缝,无法窥探到内部丝毫。
当他委身于车顶时,手却不小心触到一丝缝隙。
静待片刻无事发生后他才小心翼翼地俯身查看,缝隙凹陷进去的地方是个圆形,大小就如一枚铜钱般。
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他也是不小心摸到边缘才能发现。但他只是皱眉看着,并不想触碰它,谁知道会不会是什么机关的触发装置。
正当他思索着该如何脱身时,不知从哪里落下一片花瓣,不偏不倚就落在凹陷处。花瓣刚一落下,铜钱大小的凹陷瞬间向旁边的暗格移动。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他惊惧地屏住呼吸,高度紧张地感知着四周,警惕地进入防备状态。
脑海中危险的画面没有具象化,车子依旧缓慢地跟在军队后面,并没有什么刀剑暗器向他袭来。
但他也确实被这一丝变化吓到了,呼吸瞬间停滞,身体僵硬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敢稍微放松一些。虽然这个孔洞打开的过于巧合,但他还是俯下身从孔洞中观察着车内,并细心地避开光线,以免引起车内人的注意。
他看到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端坐在马车一侧,单手执书垂眸品读。虽看不见他的面容,却也能感觉到他正看的认真。
车内有一张雕刻精致的朱红矮桌,桌上放着的茶盏中飘着刚才掉落的花瓣。
男子对面是个书童模样的小男孩,正大口大口地吃着手中糕点。
确定过暂时没有被发现的危险后,萧竹一边观察着周围一边思考着该如何从戒备森严的环境中安全的离开。
马车跟着前面的士兵正往皇城的方向行驶,皇城隐约间已经能看到了。
眼看皇城将近,他心中焦急起来。他可不想在进皇城检查时被守卫发现当成可疑的人就地诛杀。
“阿伯,停车。”这时,车内男人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考。他倏然身体紧绷,连呼吸都变得极慢。
被称为阿伯的男人手拉缰绳,马车停了下来。“怎么了先生?”
“来时有一物落在客栈,我想让阿珂去取来。”男人声音温善,略带歉意地说。
“先生。”被叫作阿轲的书童对此有些幽怨,“你怎么又落东西?”
“咳咳。”萧竹看见他宽袖掩面,轻咳一声尴尬地说 ,“明明之前都是你落的。”
“先生你不讲理。”阿轲不满地嘟囔道。男子看他这样,倾身向他伸出手指,哄诱道,“你去帮我寻来,改天请你吃核桃酥。”
“好。”萧竹看到阿轲激动地抓住他的手,眼带笑意地说,“我这就去。”
“路上小心,莫要贪玩。”
“是,先生。”阿轲有些委屈地点头回应,欲言又止地离开了马车。
待阿轲走远后,马车还没有要继续行驶的迹象,这让萧竹隐约有些不安。
正当他担忧之际车帘被拉开了,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撩着车帘,音调平稳地说:“阿满,不许贪玩。”
被发现的恐惧让他瞬间拔下头上发簪,拿在手里紧张地防备着周围。。
男人没有得到答复,从马车上下来了。
“下来。”男人抬头看着他平静地说,“越来越没规矩了。”
没有一丝意外的神情,像是早就知道一样。
萧竹循声而起,手中的发簪在将要刺出的瞬间堪堪停住。
面前的人对他好像没有敌意,看到自己向他袭去也没有任何举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变化。
这让萧竹倍感震惊,即使他只是个小孩,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
但不管怎么说莫名其妙出现在他的车顶上,更何况连那么多侍卫都没有察觉,他不该是这种反应。
喊他阿满,温柔的呵斥他的行为。
理所当然般地喊道,自然而然地对他说话,所有的一切都令他费解。
“原来发簪是被你收起来了,怎么也不早说?快下来,前方就是皇城了可不能这样没有规矩。”男人看着他手中紧握的发簪,尖端冲着他也混不在意。
不明白他有何意图,萧竹只能按兵不动待在原地。
看到萧竹一动不动,只是警惕的看着他。他朝他伸出一只手,试探地问:“可是怕高?”
萧竹看着他的手,犹豫起来。
以前他小的时候比较调皮好动,总是喜欢爬到高处。当母亲找到他时便会伸出手来牵着他,或是展开双臂接着他。
他并不怕高,却总是喜欢等着母亲伸出的手来牵他,抱他。
后来的某天夜里换成母亲在高处,垂下手等着他来接。可他用尽一切办法都无法抓住她的手,而她的手就一直那样垂着。等到天亮后就再也寻不到了。
看着那人跟母亲相似的眼睛,温柔干净,像一汪清潭,不觉间让他生出一股亲近感。
鬼使神差下,萧竹牵住他的手。当手心传来冰凉的触感时,他从愣神中回过神来又慌忙松开手。
但在他动作间,那人却以更快的动作反握着他的手。
紧紧地,却又温柔地握着。
萧竹的不安被安抚了些,他感觉那手没有母亲的手柔软细腻,也没有母亲的手温暖。
男人的手心有几处薄茧,有点硬,手的温度也有些冰凉。
他放弃抵抗被那只手牵着从车顶上跳了下来,安稳地落在他身边。
“手有点凉,进来。”男人仍然拉着他的手不放,一边说一边把他往车里带。
他被迫进入车内,上车后那人就松开了他的手。
手被松开的那一刻,他心中有些留恋,竟有些难过起来。
男人重新坐好,撩开前面的车窗轻声说:“阿伯,可以走了。”当车子快速又平稳地行驶起来,他又拿起旁边的书看起来。
毕竟年纪尚小藏不住心思,好奇心强。在多次的眼神打量后,萧竹还是忍不住开口同男人说了第一句话:“你有什么意图?为何将我带上马车,我不叫阿满,也不认识你。”
“那现在是了。”男人翻过一页书,连头都没抬地回答。
“放我下去,我要回去。”他小声反驳,显然对答案不满意。
“不行,这里人多眼杂不安全。”
“……”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不安全?”萧竹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索性直接问出了心里的疑惑,“我年龄尚小,难不成他们也要抓起来审问?”
“若是平常倒不会,但你藏身于我的马车上。”男人放下书看着他说,“这就不好说了。”
过了一会,马车停下来,阿伯对车厢内的男人说:“先生,到皇城了。”
“好,知道了。”
男人看着萧竹,单手拖着下巴上下打量着。
“所以,为了你也为了我。接下来你都要听我的。”
萧竹瞅他一眼,偏过脸认真思量着他的提议。
他浅笑出声,问:“跑哪里疯玩去了,衣服都脏成这样了?”
萧竹立马低头查看,发现身上的衣服确实有几处脏污,在抬头时因为窘迫脸颊红红的。
接着,男人从包裹中拿出一身衣服在他身上比了下后递过去。
“换上吧,像个小脏猫似的。”
萧竹脸更红了,但还是接过衣服换上了。
换上的衣服有一点大,是一身书童模样的装束,他想衣服应该是那位名叫阿轲的。
他不会系腰带,看着腰间垂着的带子摆弄半天也没有系好。
男人发现后蹲下身帮他系好,看着他的装扮打量着。
“头发也乱了,我帮你重新绑。”
应该是被人照顾惯了,再加上年龄也小,衣食住行几乎不用他动手。所以当那人说帮他绑头发时,他就自觉的扭过身背对着那人。
虽然他在皇城几乎是被遗忘的存在,但跟随母亲的几个仆人待他很好,一直用心用力的照顾着他。
当萧竹意识到想反抗时已经晚了,那人已经将他的发带取了下来。他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发间轻柔地撩拨着,认真地为他束发。
头发分成两半束在两侧,用发带绑着。
此时的他就是一个书童模样。
男人眯起眼睛看着他的劳动成果,满意地说:“此刻起,你名为阿满,我是你家先生绍安可好?”
萧竹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宫里早就传遍了,陈将军打胜仗是有高人相助。相传那人总是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面容温润如玉,待人温和。才学渊博,料事如神……
世人都尊称他为若竹先生,可他的真名却鲜有人知。
见他呆愣不语,绍安又问一遍:“可记住了?”
“我为什么要称你为先生?”
“刚好缺个书童。”他笑得好看,有些调侃地回答。
“先生真是奇怪,怎么随意就抓人来当做随从,你不怀疑我为什么会在你车顶吗?”
“你可知关于我的传言?”绍安不答反问。
他多多少少还是听别人谈论过,就如实地点头回应。
绍安坐下整理着衣袖,问:“那还有什么疑问吗?”
“ 先生为何将我扮作书童模样,都不问我是否同意?”萧竹看着身上有些宽大的衣服疑惑地说。
“因为,我缺个书童啊。”他笑了起来,看着萧竹气鼓鼓的样子又追加道,“还说知道我的传言,小小年纪就会哄人了?不是都说我料事如神嘛,你认为我为何留你在此?”
经过刚才的相处,萧竹觉得他确实没有敌意,可还是想不通,仍固执地问:“那先生为何将我扮作书童?”
“都说了,你藏身于我的马车上。姑且算是你我有缘。”绍安重复着刚才的答案,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再说了你又怎知我是帮你?”
其实也是如此,萧竹藏在他的车顶上,要是闹出动静来,不免被有心之人拿去做文章。
可他本可以在发现他后将他留着原地,或是喊来士兵。
根本没有必要将他带上马车。
不仅多此一举,还很危险,但他不仅这样做了,还不留余地得这样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