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跑，你这个人我追定了》粥先

10、手拿过来，借我牵一下

　　绍安敏感地抽出手，却没有挣开。看着眉毛上挑薄唇微张的萧竹 ，他感觉对方好像很是震惊。
　　撞上他清冷的目光，萧竹立即松开不知所措的手。
　　“对不起，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找到借口，那完全是他下意识的动作。

　　以前每当下雨时绍安都会牵着他的手，陪在他身边照顾着他的感受。
　　总是强硬又带着无赖的口吻说：“打雷了，手借我抓一下。”

　　惯性使然，所以当雷声响起时萧竹自然而然地就抓住了他的手，两手相触才发现不妥，举动过于唐突。
　　“没事。”绍安垂下手，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刚才不好意思了。”萧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淋漓大雨在黑暗中就像密密麻麻的锋利的细丝，割在心上好疼。
　　又一道闪电刺目而过，紧接着雷声响起。他惊慌地闭上眼，仅存的一丝理智让他压制住想要再去牵绍安的冲动。
　　“咳，那个。”绍安看出他的窘迫却不拆穿，只是等到他睁开眼睛后将手递过去，没什么感情地说，“先牵着吧！。”
　　“真的吗？”萧竹不敢置信，瞪大眼睛。
　　“嗯。”
　　得到他的肯定，萧竹心中百般滋味。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轻轻地抓住，不敢用力却又握得很紧。
　　“谢谢。”静默良久，他才想起道谢。
　　“不用在意。”
　　绍安还是那样温柔，只是带了些距离。

　　屋外大雨滂沱，还算隔音的室内却静谧无声。只有偶尔的雷声钻进来，短暂的打破这种宁静。
　　每当雷声响起，萧竹便会忍不住手下用力将绍安的手抓得更紧，雷声过后他又会懊恼地道歉：“对不起。”
　　“不用一直道歉。”
　　看到绍安手指骨节泛白，他心中心疼起来说什么都不愿再握。恋恋不舍地松开他的手，温声道：“谢谢，现在好多了。”
　　“嗯。”
　　雷声渐弱，他正要离去。突然萧竹的电话铃声响起，他脚步稍顿而后又重新向前走去。
　　听别人讲电话，他可没这个兴趣。

　　萧竹内心五味杂陈地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直到铃声音量猛然拔高他才回过神来，慌忙按下接听。
　　“喂，你好。”
　　“是萧竹吗？”
　　电话那边是位女性，听她语气有些着急，萧竹心中也跟着不安起来。
　　“我是，有事吗？”
　　“尔哚她，她想见你……”
　　“告诉她我立刻就去见她。”
　　……
　　关于童悦旭一事绍安还有诸多问题想问，便一直站在一旁等着。
　　虽然他没有刻意去听，但奈何不算远的距离还是让他听到了一些。
　　尔哚生病了。

　　萧竹匆忙挂断电话后，看到绍安还在，却也没有过多停留。
　　一边快步向外走去一边回头对他说：“刚才谢谢你，我有事先出去一趟。回头见。”
　　绍安没想到他那天说的都是真的，真的会因为一个一面之缘的小女孩而焦急不安。
　　他对自己当初的猜忌有些羞愧，再抬头看萧竹时看到他眼中的焦急、担忧还有一闪而过的……依恋，却又立马否认了这个想法。
　　他想屋内灯光昏黄应该是看错了。

　　在萧竹要出门时，绍安想起他害怕电闪雷鸣，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他跟了上去。
　　“我送你。”

　　听到他这样说，萧竹意外地回头看他。虽然很想有他陪着，但还是拒绝了。
　　“不用了。我打车过去就行了，这回我手机有电。”
　　或是想让绍安安心，他调侃起自己来。
　　“雨天这个时间点不好打车。” 绍安低头看了下时间，不退步地说，“我送你。”
　　看着他为了一个刚认识的人就能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去见她，他作为警察又怎能昧着良心袖手旁观。
　　知道他脾气执拗，萧竹便不再推脱接受了他的帮助。

　　坐在副驾上，萧竹不用侧目余光中就全是绍安的面容。
　　看着昏暗灯光下他那线条柔和的脸庞，自己那颗惊惧不安的心也慢慢平和下来。
　　萧竹目光深沉地看着他，温柔地说：“谢谢你送我。”
　　“她情况还好吗？”
　　“好像不太好，高烧不退。”
　　绍安在红灯路口停下后，清冷的视线注视着他，温声说：“会没事的。”
　　“嗯。”他扯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回答道：“会没事的。”

　　到了医院问过前台后，萧竹急忙赶到尔哚的病房。
　　看到绍安随他一起上来，这让他有些惊讶。
　　“你怎么也一起上来了？”
　　“来都来了。”不知想起什么绍安顿了下，然后才接着说，“还是去看看吧。”
　　“明明就很在意，还说得那么云淡风轻。”萧竹斜睨着他，暗自思忖道，“怎么还跟以前一样。”

　　屋里尔哚躺在病床上，床头挂着几瓶点滴，漏在外面的小手上扎着针头。
　　萧竹走到床边蹲下身看到她呼吸还算平稳，一直悬着的心才落回去。
　　“应该好点了。”他偏脸对站在一旁的绍安说。手在她头上试了下，彻底放下心来后接着说：“没那么烫了，应该退烧了。”
　　“嗯。”绍安垂眸看着尔哚红彤彤的脸，轻声回答着。

　　吴巽拿药回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萧竹弯腰查看尔哚的情况，绍安倚床而立，静静地看着细心呵护病人的少年。
　　开门的动静打破了屋内安静，引得两人同时侧目看去。
　　“真是不好意思，那么晚了还让你们特意过来。”吴巽带着歉意的表情说。
　　“这本来就是我答应她的。”萧竹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然后又将视线移到尔哚脸上，最后转向绍安，由衷一笑。
　　他过来是应该的，倒是麻烦了绍安。

　　“都怪我没有早点注意到这孩子的异样。”她心生愧疚地看着熟睡的尔哚，自责地说，“要是我能多点耐心，也不会让她遭这份罪。
　　“小孩子生病很正常。”萧竹虽不知道这中间原委，却也觉得她太过自责了，只好出声安慰道，“已经退烧了，没事了。”
　　“怪我，是怪我。原本我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喊你爸爸，一会儿应该就忘了。谁知她一直念叨着，我看她的样子不太像闹着玩，就跟她讲了一些话。然后她就哭了，等到哭累睡着后我把她放到床上。想着醒来就好了，小孩子不爱记事。谁知她醒来后还记得，竟赌气躲了起来，等我找到她时她正躲在角落里哭。当时下着雨，身上都淋湿了。”
　　她抹把眼泪，继续说，“抱她起来时身上烫的吓人，都怪我……”
　　“不怪你，吴院长。”听到她这样说，萧竹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回忆漫上来心也跟着隐隐作痛。
　　他也曾这样执拗地念过一人，那种感觉记忆犹新。所以他最是能感同身受，愈听下去心愈痛。
　　不怪她，怪他轻易许了诺。

　　不知是不是被说话声吵到了，尔哚不安地胡乱挥手像是要赶走什么，同时嘴里也在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看到她这样，萧竹紧张起来，抬手在她肚子上轻拍着，温柔地说：“没事了，爸爸来看你了。”
　　“哚哚。”吴巽站在另一边抓着她的手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爸……爸。”绍安看到她干燥的嘴唇嗡动，声如蚊呐地说。
　　“她好像在喊你。”
　　萧竹看向他点头回应，然后侧脸将耳朵贴近她的嘴边，静静地听她说。

　　“爸爸，爸爸，你，别走。”尔哚眼角溢出泪水，声音微弱地哭喊着。
　　“爸爸在这呢，不走。”
　　绍安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不觉失了神。
　　摇晃碰撞的点滴瓶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回过神来，敛眸间眼底的忧伤也被掩去。

　　“爸爸。”尔哚哭喊着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围着的三人，茫然地眨着眼，确认不是幻觉后，她猛地坐起身来抱着萧竹哭喊，“爸爸，你不要我了吗？他们都说你不要我了，我很乖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好，爸爸不会不要你，也没有不要你。”萧竹反抱着她，心疼地说。
　　烧还没完全退，她反反复复地只说那么几句话，他却耐心温柔地一遍一遍的答复着。

　　生病后的尔哚格外粘人，可能是真得害怕被再次抛弃吧。困得睁不开眼睛了还在问着那句话：“爸爸，你会一直是我爸爸吗？”
　　“会的，一直都是。”被问了无数遍的问题，萧竹还是不厌其烦地温声回答着。
　　“好看哥哥，我爸爸说他会一直当我爸爸。”
　　“嗯，我听到了。”绍安难得用温柔
　　的音调回答着。
　　“吴妈妈，爸爸不会不要我的，他就是爸爸。”她倔强得向吴巽证明着。
　　“嗯。”吴巽轻柔地摸着她的头说，“他是你爸爸，我听到了。”
　　哭累了便想睡觉，睡前她仍紧紧地抓着萧竹的手，确认抓得够紧后才安心睡下。

　　“对不起，她现在还小不懂事，等长大懂事就好了。”吴巽一遍一遍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声恳请道，“能不能拜托你经常来看看她，或者没事的时候多跟她打打电话？”
　　她也知道一次两次还好，多了就是强人所难。明知这样不好，还是提出了这样的请求。
　　“吴院长，我是认真的。”萧竹真诚地看着她说， “刚才说过的话都是认真的。”
　　“谢谢。”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说完便留下泪来。
　　萧竹感觉到绍安向他投来目光，迎上去温柔地回视着他，然后冲他浅浅一笑。

　　等到吴巽走后，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也变得缠绵起来，他几次看向倚窗而立的绍安，终是下定决心，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闻言绍安抬起头看着墙上的时钟，片刻后嗓音低沉地说：“好。”
　　虽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听到后他的心情还是会有那么一瞬的难过。
　　他把尔哚的被子仔细掖好后，走到绍安旁边，说：“我送你下去。”
　　绍安本想拒绝，但看到萧竹那一双极黑极亮的眼眸，移开目光后点头，说：“嗯。”
　　两人并肩前行，却一路无言。

　　走出医院后，绍安站在车前抬头看了眼尔哚所在楼层的方向，又将视线停在他身上。
　　“我先回去了。”
　　“好。”萧竹俯身拉开车门后侧身注视着他。“回去早点休息，再见。”
　　“嗯。”绍安从他身边走过进入车里，坐在驾驶上后摇下车窗，说，“有事联系我。”
　　萧竹的目光越过半落的车窗落在他那有些浅淡冰冷的眼眸中，由衷地回答道：“好。”

　　萧竹站在原地看着绍安驾车穿行于车流中，逐渐被深远的夜色掩没，许久后他才落寞地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病房里尔哚仍安稳地睡着，鼻尖先前灼热的气息也变得温热起来。萧竹用沾湿的棉签湿润着她有些干燥的嘴唇，小心翼翼又仔仔细细。
　　做完这一切他也有些累了，索性搬来椅子靠床坐下守在旁边。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月亮从云层中钻出来，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屋内安静无声，他趴在床边歪着头静静地看着夜空。

　　绍安回到住处开门时才发现忘带钥匙了，回忆过往他也有些记不清是否有过这样的情况了。
　　他盯着锁孔出神，低垂的凤目，眼尾微微向上扬。眼中思绪流转，却又在抬眸前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