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凌凌君

9、离开

　　杨芷安下了车，低着头向家里走去。没走几步，她就看到韩子期快步向她走来。她止住脚步，任由韩子期走过来，把她抱进怀里。
　　“安安，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回来看到你不在家，我有多着急。”韩子期的声音里有一丝焦急。
　　杨芷安没有任何抗拒的任由韩子期把她抱进怀里，把头靠到他肩上，闻着他身上肥皂的清香，眼泪就那么掉了下来。
　　感受到肩上的湿热，韩子期着急起来：“安安，你别哭,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
　　杨芷安掩住他的口：“子期哥哥，别说话，你就这样抱我一会儿好不好？”
　　“安安……”韩子期更加用力的抱紧她。
　　杨芷安靠在韩子期的肩头，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的韩子期把手帕递给她。想起刚学骑单车的时候不小心滑下山坡，韩子期扑上来紧紧抱着她，两个人一路滚下小山坡，她毫发无损，韩子期却被石头狠狠割破了手和背，流出的血染红了她的衣服。想起十五岁生日那天，韩子期送给她一个美丽的水晶小王冠，她戴上以后，他笑说她是天下最美丽的小公主。想起这十年里点点滴滴的甜蜜往事，他对她的好，他对她的温柔，他对她的呵护。这些曾经的甜蜜，现在只让她觉得苦涩难当。她为自己编织了美丽的童话，却不知道童话中的公主另有其人。泪，一滴又一滴的落下，打湿了韩子期整个肩头。
　　良久之后，她从韩子期的怀里挣脱出来，擦干眼泪。
　　“对不起，子期哥哥，让你担心了。”她迎向韩子期担忧的眼神，“我只是太想妈妈了，所以才借你的肩膀哭一下。”
　　“安安……”韩子期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杨芷安打断。“子期哥哥，我肚子饿了，你做三明治给我吃吧。”一边说一边拉着韩子期走进房里去。

　　之后的一个星期，杨芷安照常上学放学，谁也没有看出她有什么异样。
　　一天，她接到了一个电话。半个小时以后，她在一间咖啡馆见到了莫青。
　　她一坐下，莫青就递给了她一个文件袋。她伸手接过。
　　里面除了身份证以外，还有一张银行卡。她抬起头看着莫青：“你不需要对我这么好的。”
　　“你真以为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会很容易吗？”莫青的声音里带着点嘲讽。
　　杨芷安不再作声，把东西收回袋子里去。
　　“别太倔强，如果在外面过得不好，就回来。”在她要离开之前，莫青说了这么一句。
　　“我本来还以为你会劝我不要走的。”
　　“我为什么要劝你不要走。”莫青无赖的笑笑，喝一口咖啡。“你爸爸抢走了我最爱的女人，现在我当然要把他最爱的宝贝女儿从他身边抢走作为报复了。而且……”他抬头，挑起眉朝她笑笑：“我劝你不走难道你就真不走了吗？”
　　“谢谢。”杨芷安轻声向他道谢。
　　“谢我什么？谢我帮你逃家吗？其实我应该阻止你的，但是我知道你和你妈妈一样倔，劝是劝不回来的，我也只有让你去了。”莫青点起一支烟，又对她说：“但是我还是要和你说一句，在你这个年纪看来，你会觉得你遇到的事情让你无法忍受，必须要离开。但是在我看来，这实在是一件小事。大概过上几年，你也不会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大不了的。等你能想通了，就回来好不好？”
　　“嗯。”杨芷安点头。“但只怕等我想回来了，爸爸已经不愿意认我这个女儿了。”
　　“那更好，如果那样，你就来做我的女儿吧。”莫青笑笑，又说了一句。

　　离开咖啡馆，杨芷安去买了一张到附近城市的短途火车票，又买了一条牛仔裤，一件运动外套，一顶棒球帽和一双球鞋一个大背包。然后在一家商场里租了一个贮物柜，把这些东西放了进去。然后她回家，把影集里所有和妈妈的合影挑出来收好。又找出身边所有的现金和存着自己零花钱的银行卡。这一天的晚上，她辗转难眠。

　　早上，和往常一样，韩子期来叫她起床。他刚想敲响房门，门就被打开了，杨芷安穿着整齐，拿着书包出现在他眼前。
　　“子期哥哥，早。”杨芷安像往常一样，走下楼去吃早餐。
　　这一餐她吃的格外的用心，一口一口仔仔细细地品尝。吃完了以后，她对韩子期说：“谢谢你，子期哥哥。”
　　“这有什么好谢的。”韩子期对她微笑。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对他还以微笑。

　　第一节课下课了，杨芷安利用下课时间，到附近银行取出了她自己卡里所有的钱，又在第二节课开始前回到了教室。
　　第二节课开始五分钟以后，她举起手。“老师，我不太舒服，我能不能去保健室休息一下。”
　　“好的，你去吧。”她一向是老师眼里的乖乖牌好学生，老师对她的话半点怀疑也没有。
　　她离开教室，小心翼翼地从学校的后门离开，叫了一辆车，到了市中心最热闹的广场。下了车以后，她穿越整个广场，到达在广场另一头的商场，她取出贮物柜里的衣物，在洗手间换上。又走到离商场足够远的地方，叫了一辆车去了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她快步跑进站台，正好赶上了那班火车。
　　两个小时后，她下了火车，在车站又买了去另一个城市的短途火车票。四个小时后，她出现在那个城市的机场里。她用她新的名字买了去另一个遥远城市的飞机票。
　　一个小时后飞机升空了。
　　杨芷安坐在座位上，轻叹一口气。作了万全的准备以后，她终于离开了。
　　她轻抚手中照片里妈妈的脸，而泪，一滴又一滴的落到了照片上。

　　这个时候，杨振从她留在学校的书包里找到了她分别留给杨正东和韩子期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