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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山雨欲来(二)对峙 ...

  •   旁边的宫人瞬间惊醒了,花容失色,伏地顿首,就说着:“世子殿下息怒,世子殿下饶命。”

      乾宁听了声响,将狼毫随手丢进了笔洗。

      唐离忙掀帘子出去瞧,因问道:“外面瞎嚷嚷什么。”

      宫人刚急走过来通报,就迎上了唐离,花容失色,道:“世子殿下过来了。”

      唐离以宫扇虚掩口齿,微微愠怒,道:‘“世子殿下过来了,你们几个更叫魂似的,是想作死吗?”

      宫人摇摇头:“姑姑容禀……”

      还未启口将话说完,李存勖就进来了。

      周身侍立之人,皆伏礼请安。

      唐离道:“世子殿下怎么一身酒气,还不快伺候世子殿下更衣。”

      李存勖摆了摆手,兀自掀帘进去了,唐离硬着头皮也跟了进去。

      乾宁听到珠帘极细碎的响动,便抬了眼,见是李存勖,便也起身道:“还不快伺候世子殿下更衣。”

      又对李存勖道:“你怎么喝这么多酒?我好像都没见你喝醉过?”

      李存勖瞥了她一眼,道:“说得好像你喝醉过似的。”

      眼神回转之时,见到她桌上的《春秋》,便道:“妹妹是要做女诸生吗?大半夜地还在这儿看书。”

      又不胜酒力地撑在桌案上,喘着气,手拧眉心。

      乾宁道:“这不是你的《春秋》吗?我给你擦一下灰。我又不喜欢《春秋》,我喜欢《战国策》,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存勖忽然笑道:“呵,呵,对,对,妹妹喜欢战国。战国策论,夸饰辩丽。妙哉,妙哉。”

      乾宁自是知道他言外之意便是说李严,世人皆知李严口辩一流,乃是纵横家风气。皱了皱眉,刚要说话。左右宫人适时递上了醒酒汤,乾宁接过来,便道:“你喝了醒酒汤,赶紧洗澡赶紧睡吧。”

      李存勖刚抬起头来要喝,便瞥见桌上的画卷,有几行飞白题跋:春如观音枝,播撒皆粲溢。来扫千山雪,归留万国花。春林花多媚,春鸟意何哀。春风荡心怀,春雨结千愁。

      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前两句乃是李陛所作,曾为佛门大师释知玄赞为:“人是慈悲心、诗是天子气。”后两句乃是南朝子夜四时歌,诉说春/日/春/情。

      另一边是行草所书的一张素笺,字迹潦草而有涂改,李存勖拿起来扫了一眼:歌谣数百种,《子夜》最可怜。乾宁六月中,苒苒物华休,感四时歌不得,意暇甚,作此残篇,兼怀子桓。【注】
      酒阑睡觉天香暖,肯信韶华得几时。
      昔年无限伤心事,笔底风月闲情时。
      月寒日暖可饶人,便是红颜老死时。
      竹里题诗同载酒,愿得长似少年时。

      “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果然是‘慷慨吐清音,明转出天然。’字不错,诗不错,人不错——错的大概是我吧。”李存勖撑在桌角,蓦地弯腰,干呕起来了。①

      乾宁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顺气,道:“你怎么神神道道的?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

      李存勖伏/在/乾/宁/身/上/喘/气,道:“为什么你的心里可以装那么多人。”【阿晋正常的靠着呢,站着呢,好好说话呢。】

      乾宁笑道:“你又给你找了什么‘上下铺的兄弟’了?”
      李存勖道:“李陛、李裕、李严,他们都比我重要。”

      乾宁道:“我跟你认识那么多年,我也没给我可怜的六哥特别烧过纸吧。今日难得有感而发,写了三两句,还要被你这个促狭鬼说道。”

      李存勖道:“对对对,我就是促狭鬼。”

      乾宁道:“我总不能给你来两句吊一吊你吧?”②

      李存勖委屈道:“你‘赠外’也可以写啊。”

      乾宁笑道:“我哪儿来这个才华啊,再说了——你也没写过‘赠内’啊。”

      这时左右端了醒酒汤过来,乾宁接了,道:“你喝了这个,就好好泡个热水澡,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可使得?”

      李存勖点了点头。③【本文后面有解释原因,“发疯”的原因是种种缘由一起集中爆发的,所以本来乾宁还能让他忍着不发作,已经很强了。】

      这时鹦鹉扑棱着翅羽,不合时宜地嚷嚷起来:“爱殿下。”

      乾宁只觉得紧挨着她的李存勖有一瞬间的愣神,便道:“怎么了。”

      李存勖刚摇了摇头,便听得鹦鹉扑棱着,继续道:“爱殿下、爱殿下。”

      宫人拍了拍鹦鹉,叱了句“聒噪”,鹦鹉便也咬咬羽毛,消停了。

      李存勖瞧着她,星眸墨而黑,如黑云压城,风卷残云,却是沉静如海,冷如冰。

      极慢而缓地问道:“为什么……妹妹一直称呼我为‘世子殿下’?而不是‘世子’、‘殿下’?”

      乾宁蹙眉,道:“……殿下是在跟我‘咬文嚼字’吗?”

      李存勖蓦地浅浅笑了,道:“在你心里,连这个‘称谓’都不属于我,还有什么余地,是留给我的?嗯?”④

      李存勖揉着她的雪颈,淡笑,道:“妹妹啊,妹妹,为什么你的身子是暖的,心却这么冷,那么狠。”

      乾宁秀眉一拧,道:“你今天吃错药了。”

      说着便轻轻地想要脱开他的钳制。

      李存勖便拥抱着她,目光澄明,只看到眼前红烛高照下,熠熠生辉的珠帘,被一线凉风吹得泠泠作响,蓦地,一串珠帘便掉在了地上,流转开去。

      “是啊,偏偏就是喜欢妹妹,药石无医。”

      他将她ya在身侧的琉璃榻上,宫人们都知趣地颔首而退。唐离觉得似有不妥,却也在左右的推搡下,退了出去。

      ??????,??????,乾宁不得脱,便温声道:“李存勖,我们有话好好说,可以吗?”

      李存勖道:“妹妹想说的,我不想听。妹妹还是留着力气,多哼哼几声,至少那还是我想听的。”

      ????????,??????????,却是这般冷静、甚至冷淡。

      ??????,??????,??????,??????。

      ????????。

      这种境况之下,怎么可能?情。

      很t。

      ????????????,?????????。

      ????,???K/X。????,?????,?????????。

      ??、??、??、??,无异于x/r。

      然而更为x/耻的便是,????,???????????????,???快乐。【阿晋,求过。】

      终于在他?息之际,乾宁赶紧将他t开,??欲走,却被他?住了脚踝,又?在了榻上。

      “妹妹为什么要走呢?我就这般让你……不喜。嗯?”

      “你今天喝醉了,我不跟你计较,等你明儿酒醒了再说。”

      李存勖笑道:“既然妹妹心里没我,那就做到妹妹心里有我为止。”

      ?????,?????:“反正,我们来日方长,一生三万寒暑。”

      说着便又??起来……

      “李存勖,是因为你觉得……嗯……我不爱你是吗?我……嗯……”

      “小骗子。”李存勖笑道,“妹妹上面的嘴,说的话,还不如????,至少她说爱我,我知道。”

      “李存勖!嗯……”??????,?????,????,????。

      “你,你,我发誓,我发誓行不行……嗯……”

      李存勖????,????:“呵……你全家都死光了,你发毒誓也没法应誓。再说了,我也舍不得你死。”

      ????,????。只是,不是让她背对着他,就是让她pa着、gui着、要不干脆就是拿枕头捂住她……总之再不愿见她可憎面目。

      真是疯子!

      冰与火,痛与爱。

      ……后来乾宁干脆就放弃了抵抗,任凭他欢喜。

      吃痛之时,难免还是啐道:“疯子。”

      李存勖却也欣然接受,在她耳边轻笑:“我本就是蛮夷。”

      得,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即便是这般要死要活,还是……欲?欲?。

      疾风骤雨,春色落尽……夏日清晨的第一缕微光,透进茜纱窗。

      李存勖揉揉头,宿醉之后还是偏头痛。下意识地去看枕边人,却见乾宁长发如墨遮住了大/半/个/?/?,乖/巧/地/wo/在/他/臂/弯/里。只是隐隐约约可见chi/痕、指/痕、淤/青和血/痂。

      李存勖见此,可是唬了一跳,情不自禁打了个颤。

      ……所以我昨天是……李存勖拧眉思索,能想起来的尽是些不/堪/入/目/更/不/忍/卒/视的。

      李存勖有些气馁,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乾宁,该怎么赔罪……还是干脆一鼓作气,跟她摊牌了?这样的话……他们又该怎样收场?一想到这个就头痛,拧了拧眉心,终究还是觉得自己混帐,冷不丁就抽了自己一耳光。

      乾宁醒来见李存勖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微微愣了愣,便道:“昨晚的事儿,你解释解释吧——我又是哪里得罪你了?”

      李存勖抿唇,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该如何说来,便显得极为踌躇,似确有难言之隐。

      二人这厢还在互踢皮球,那厢却是十万火急的军情——

      门外是周玄豹朱守殷等人,一边擦汗,一边火急火燎地就往小钗楼赶,却被门外侍卫和宫人拦下了。

      只得在门外高喊:“世子殿下,洹水失利,我军大败……”

      后面的内容,李存勖也不惜得听了,他昨夜本就收到了急报,只是按下不发。如今这副光景,也只能一鼓作气,往外倒了。微微偏头,看着乾宁,如平素那般闲适,问道:“妹妹听到了。”

      乾宁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世子殿下后续事宜……”

      李存勖打断了她,笑道:“汴军里也有我的人。”

      乾宁瞧着他,并无任何特别的反应,等着他继续。

      李存勖轻笑,他未尝不满意她这般气定神闲的模样,道:“有封奏报,怕是妹妹的。”

      乾宁道:“噢?是吗?别又是反间计,也惜得你这般。”

      李存勖道:“妹妹是书法大家,字迹自然千般变化,原本我瞧着这封书函,也不至于疑心到妹妹头上。”

      乾宁道:“无非是纸不妥?墨不妥?字不妥?”

      李存勖道:“妹妹心思缜密,自然不会有失策之处,是封蜡不妥。”

      乾宁道:“——闻所未闻。”

      李存勖道:“这封信件,朱全忠拆开之后,大喜过望,当即便烧了——可是,没人会在意信封是个什么露马脚的东西,便被揉碎了扔了。本来在朱全忠处,立功机会不多,这也被我的人献宝似的呈交上来了。”

      乾宁笑道:“莫非封蜡上有甲痕?跟个杨贵妃月牙钱似的?”

      李存勖道:“里面有半根头发……香味是你宫中独有的。”

      乾宁道:“世子殿下属狗的吗?”

      李存勖道:“我不是,但‘黑子’是。”

      乾宁道:“所以……你觉得我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给朱全忠?”

      李存勖道:“你的人,舌头够稳妥——所以妹妹究竟有多少这样忠心的奴才?是我不知道的?”

      李存勖此言,便是已然抓到了这封蜡之中,头发的主人。

      乾宁道:“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

      李存勖道:“妹妹这是认了。”

      乾宁道:“认了——但我没做什么特别了不得的事儿,你们洹水大败,不能算在我头上。”⑤

      李存勖勉强点了点头,道:“为什么?”

      乾宁道:“不想你家一家独大,天子不想做汉献帝。”

      李存勖道:“呵呵,李茂贞跋扈,又插手朝政了。你这个七叔,恐怕还不如汉献帝吧。”

      乾宁似是极为懒倦:“罢了。”

      李存勖道:“——我不杀你,我虽是蛮夷,好歹也是李唐宗亲,跟北/魏/那/群/杀/妻/的/鲜/卑/儿不同。我爱你,也敬你,自会一生一世护你、惜你。只是从此以后你就好好地做我的世子妃,而不是什么劳什子李唐公主。”⑥

      正说着便有一行宫人端着器具进来,要伺候着洗漱。

      乾宁扫了一眼,见这里头的宫人全是生面孔,便也淡然地道:“所以你是要软禁我?让我做你的禁/脔?”

      李存勖道:“难道妹妹还觉得这个结局不够好?”

      乾宁点点头,道:“满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山雨欲来(二)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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