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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阴谋与爱情 ...

  •   正月初三,幽州的军队百姓几万人张起伞盖、敲锣打鼓、载歌载舞欢迎李克用进入卢龙节度使官署;李克用命令李存审、刘仁恭带领军队巡视安定卢龙节度使所属的各个州县。

      朱全忠和李克用本就是心照不宣,乐得对方各自在控制地区兼并攻伐。李克用收拾了河北的卢龙,朱全忠在山东也是战战告捷。
      正月初五,朱全忠派遣属下将领朱友恭围攻朱瑾据守的兖州,朱瑄从郓州带着军器粮食前往救援朱瑾,朱友恭设下埋伏,在高梧打败朱瑄的人马,把朱瑄携带的辎重全部夺去,并擒获河东将领安福顺、安福庆。

      这对河东李克用来说委实是件棘手之事,然而却是刘仁恭预料之中的,对他更是百利而无一害。

      刘知忧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廊下的贵妃榻上晒太阳,看累了的书本子贴在脸上,遮住了她整个儿头面,看起来十分恬然可爱。

      “你知道在廊下睡觉有什么不好吗?”李存勖走过来,将她所看的这本《左氏春秋》拿走,自己胡乱翻看着。

      刘知忧拿了帕子敷在脸上,遮挡阳光。

      金夔夔道:“是因为伤眼睛吗?”

      刘知忧道:“不如床上舒服嘛。”

      李存勖闻言,也是微微一笑。宫人搬了个软榻过来,李存勖却是不睡,一屁股坐在贵妃榻上,把刘知忧往外挤。两人挤着、并躺着晒太阳。

      “妹妹这日子过得可真舒坦啊。”

      “我现在连睡个午觉,都要被你鞭笞。”

      李存勖道:“前头梧桐树上怎么挂了个纸鸢,你现在就开始放风筝了?”

      刘知忧道:“你瑶华妹妹的。”

      李存勖道:“挂得这么老高,这个小妮子,越发厉害了。”

      刘知忧笑道:“她可不是小妮子,本来还嚷嚷着要砍我的树呢!说是此风筝,她所爱,一棵老树算什么。”

      李存勖笑道:“你竟拂了她的意?那她岂是能善罢甘休的?”

      刘知忧道:“我小时候也这样,心爱的纸鸢挂树上了,硬是要砍树。然后大哥说,如果费了很大劲儿才能得到的东西,根本就不值得炫耀。要用最小的代价得到,结果我信了,苦练了爬树,只是为了一枚风筝,你说是不是很可笑啊——”

      骗信任你的人,果然是最小的代价啊。

      “不过也是有好处的,妹妹就是爬树捡纸鸢,我们才会遇见。”刘知忧当初就是爬了谢憬的树,才与谢憬相识的。

      “哈哈哈哈。”刘知忧笑着,爬起来,趴着看李存勖睡觉,端的是疏眉凤目,玉面朱唇。刘知忧手指抚弄着他的翘鼻,道,“哥哥生得美丽,主要还是仰赖晋国夫人风神娴雅,姿质明艳。”

      李存勖揉揉她的额发:“胡说,哪儿有你这么说话的,夸人不都是说像老爹的嘛,不是都夸我有‘乃父之风’‘子类君父’吗?”

      “哈哈哈哈。”刘知忧笑道。

      李存勖道:“刘使君风神蔚然,刘夫人美而艳,你大兄挺逸,你次兄疏朗,你二姐极艳丽……都说这长得好看的人都是相似的,除了你眉目之间与刘使君有些相似之处,比起你母亲和二姐,你还不如跟我母亲稍稍像些。”

      “人呢,自然是最像‘镜中月’、‘水中花’啊。”人最像的还是镜中的自己和水中的倒影;人最爱的也还是镜中的自己和水中的倒影。

      稍稍过了会儿,又有人进来通报急奏,李存勖气得将手边的书丢了出去。

      刘知忧笑着推了推他,道:“去去去。”

      李存勖本就是撒撒气,还是得起来处理,刘知忧给他掸了掸衣服上的褶皱。他却回过头,他的唇瓣擦过她的唇瓣,给了她一个漫不经心的吻。

      晚间时候,刘知忧刚刚洗完澡,头发尚未干透,又披了件鹤氅,打了个哈欠,就去看挑灯夜战的李存勖。

      李存勖见她过来,就丢了两本折子过来,刘知忧拿起一瞧,竟是河中世子王珂快马加鞭送过来的密折。

      “王重盈病危,王珂眼下是封锁了消息,过不了几日,王珙王瑶那边也会收到消息。王珙文武全才,性格骄暴,耻为人下。王重盈之世,河中夺嫡之乱已趋白热化,更何况是王重盈死后?王珂既是河东女婿,那么王珙兄弟必然会倒向朱全忠,免不了又是一场正面交锋。如今卢龙刚灭,时局未稳,如何是好?”

      李存勖道:“我自然也是为这个事情头疼——你再看看另一册,更棘手。”

      刘知忧翻开密折。

      李存勖揉揉眼睛,叹道:“王珙乃王重盈之子,本就不满王重荣之子王珂。私底下与王行瑜、李茂贞、韩建三镇皆有往来,而与朱全忠亦有往来,到时候河中这个事情……西面恐怕是不太平了。”

      刘知忧道:“若是西面真的闹得不可收拾,至少河北已尽在掌握了。而他朱全忠的山东,一时半会儿啃不下来,他就算再能征善战,也分身乏术。只需选一二心腹大将率几千兵马,帮着朱氏兄弟拖住朱全忠,使其兵锋难以西向,即可。”

      李存勖道:“话虽如此,可这施行起来却是颇多为难之处。当初援兵山东的安福顺、安福庆将军也算是难得的勇将,却战败被俘。此番若是选了良将过去,万一也是这般陷于敌手——反过头来为贼所用,这不是资敌嘛,赔本的买卖啊。”

      刘知忧道:“眼下也无更上上之策了。”

      李存勖道:“只是……这人选,着实得细细考究了。”

      刘知忧道:“若是世子殿下,还有顾虑,也可稍稍结交杨行密。杨行密虽说也是胸有大志,狼子野心,然而与河东相距千里,并无直接冲突。敌人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朋友。”

      李存勖抬头看了眼刘知忧,笑道:“唉……真是难为李严给我教的好媳妇儿了。你这个合纵连横,玩得还真的是炉火纯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刘知忧道:“唉……你老是‘李严’‘李严’的,过不了多久,你就能见着他来侍奉你了。”

      李存勖笑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为难他的。”

      李存勖派遣李存璋率领三百骑兵,秘密进入河中,为王珂援助。正月十四,王重盈薨逝,王珂顺利得到军中拥戴,主持留后事宜。

      而另一边也结交杨行密,杨行密对河东抛来的橄榄枝,大喜过望,遂结成联盟。于是杨行密向朝廷进呈表章历数朱全忠的罪恶,请求会同义武、兖州、郓州、河东的军队一同讨伐朱全忠。

      近来李存勖除了在政事堂处理公务外,晚上也烦心白日里的公务。

      李存勖怒极,将密折掷地:“庶子!”

      刘知忧吩咐道:“给你们世子殿下倒杯饮子,润润火气。”

      李存勖道:“你看看,今早截获的密报。”

      刘知忧翻开来瞧,也不过是王珙向朱全忠示好,要他帮忙一类的云云。便道:“这不是你一早就想到的,怎么这会子还这么生气?”

      李存勖道:“‘王珂本吾家苍头,不应为嗣’,斗争就斗争,斗争还能这么下作的?”

      刘知忧道:“秦始皇乃吕不韦之子、魏明帝年岁不对、东晋‘牛继马后’、宋明帝之子皆非亲生……斗争只管能不能赢,谁还管你原不原则。下不下作不重要,有效就行。”①

      见脸色不善,刘知忧端着饮子,哄道:“喝一口,我亲自摘的梅蕊,用今春的第一抔雪酿的,今日这开的第一瓮,你这杯呢,是第一口呢。你闻闻,香不香,尝尝?”

      李存勖眉目微微舒展,接过来,凑到鼻尖,一口便喝了。

      刘知忧没好气地道:“牛嚼牡丹——”

      话还未说完,就被李存勖附上了深深一吻,继而李存勖放开了她,笑道:“我喝一口,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自己尝尝这个什么‘甘草味儿’!”

      刘知忧嫌弃地抹了抹唇,道:“我和文礼夔蘷他们,调了半天才调出来这么个清香绵柔的味道!”

      李存勖也不理她,只道:“崔昭纬与李茂贞、王行瑜相互勾结,所以李王二人对天子过失,朝廷机事,了如指掌。”

      刘知忧道:“既然李王朱都支持王珙,那么唐帝恐怕就不会心向王珙了。毕竟河中距离京师颇近,若是这些人都铁板一块的话,京师更是无缓冲之地了。”

      李存勖深以为然,于是劝说李克用向朝廷上表说王重荣对国家有功,正式册封他的儿子王珂为河中节度使。唐廷同意加封王珂,于是王珙深以为恨……一场围绕河中的战火,愈演愈烈。

      山雨欲来——

      李克用在卢龙两个月,整顿士兵和地方,都取得了较为不错的成绩,卢龙也算是稳定。便打算班师回晋阳,让刘仁恭代他管理幽州。经他上表,朝廷就正式册封刘仁恭为卢龙节度使。

      此消息传到了刘知忧耳朵里,她倒是对此没有太大反应,不过是预料之中的事情罢了。

      但李存勖还是试探着问她,道:“父王选择了你家大人为‘卢龙节度使’,你开心吗?”

      李克用会选择刘仁恭为卢龙节度使,一则因为宠信;二则刘仁恭智谋出众,卢龙能被兼并,他为首功;三则河东诸人,论智勇双全,还是首推刘仁恭;而最重要的一点则是因为,刘仁恭虽是勇将,但带兵能力并不算极出色,李克用认为他没想法也没能力背叛他,即使真的背叛了他,他也能轻松将他击败!

      所以刘仁恭能被封为卢龙节度使,不是名至实归、板上钉钉之事吗。

      “女儿都是别人家的人——我家大人是‘宝天王’,‘宝皇帝’,跟我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能有什么干系。”

      李存勖笑言:“若是你父亲背叛了我父亲,那可就有干系了。”②

      这话听得刘知忧气得抡起袖子,执了玉拂尘就要打他,二人倒是小孩子心性,又笑闹到了一块儿,你追我赶,你打我抡……竟是滚到了一块儿。

      四目相对,动作不/雅……

      刘知忧羞得赶紧从他身上下来,棠颊羞霞,如为人掌掴般晕红、发烫。

      而李存勖却箍着她,翻了个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你……”刘知忧是懵的,只是出于本能双手推拒着。

      他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试探着,如蜻蜓点水;渴求着,如桃花蘸水;吮吸着,如凫雁戏水……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炽热温润,深挚缠绵,令人呼吸一滞,脑中嗡嗡。

      而后他放开了她,轻轻抹了抹她的唇瓣,深笑道:“如蕙如兰,如酒如茶……比沆瀣之纯粹,并醴泉之正味……”

      刘知忧趁这个当儿,赶紧推开他,从地上跳了起来,离他一丈远。这个场面过于诡异、尴尬、暧昧……索性笑道:“呵呵,‘正常人’谁喝过‘玉液琼浆’、‘甘露’、‘碧绀霜’,‘正常人’只喝过金银花饮子、紫苏熟水、杨枝甘露、余甘汤、荔枝膏……”③

      李存勖也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伸手就将她拉进怀里,箍着她,捧着她的脸,刮了刮她的琼鼻,笑道:“那就尝一尝……这个‘金银花饮子’、‘紫苏熟水’、‘余甘汤’。”

      刘知忧双眸紧闭,睫羽轻颤,似有似无的吟哦声,都止于唇齿间。敛黛含颦,似不能受。微微推拒着他,却被他箍着,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由他索取,却渐入佳境……既喜又嗔,心中怃然。

      轻轻拂开她因情动而汗湿的额发,更觉媚靥深深,香软娇慵。

      不知多了有多久,仿佛能从周南第一篇,走到温韦花间词,那样缠绵悱恻,绵远悠长。

      良久,李存勖放开了她,或许是二人的呼吸尚有不稳,或许是一时怔忪,他们仍旧是头对头着,轻轻地、急急地喘/息着。

      刘知忧轻轻推开了他,理了理鬓发,眼中尚有艳色,明明灭灭,而清眸带怒,娇靥含嗔,赌气似的指着他道:“世子无礼,几时学会的这些个好手段,着实令人……”

      李存勖忙抓了她的手,笑道:“着实令人又喜又嗔,又爱又恼,所以才会又羞又急,又嗔又怒。”

      刘知忧羞愤委屈,盯着他,道:“你!”

      李存勖道:“我觉得草芽、茶芽、露浓仙掌、明莹珠玉,都没有妹妹的檀口樱唇,润。牛羊乳、樱桃酪、豆腐脑、鸡蛋羹……都没有妹妹的丁香小舌,软。世上绝妙艳色,弱柳扶风、幽兰凝露、娇荷出水、绿筱媚涟,不及眼儿媚。”

      刘知忧怒道:“登徒子。”

      李存勖暧昧地笑道:“哈哈哈……想知道我几时学会的啊……”

      “谁想知道了!”

      刘知忧脸嫩,霞晕便也如春水般演漾开来,脸烫得厉害,而李存勖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刘知忧大窘,赶紧用手捂住,还指着他道:“不许看。”

      李存勖笑道:“所以妹妹是在‘吃醋’吗?”

      刘知忧斩钉截铁地矢口否认:“没有,哪有,别胡说。”

      李存勖笑拥着她入怀,怜爱地道:“是你,是你,只有你。亲你是天性使然,爱你也是天性使然,不能因为我做得好,就疑我,恼我。”

      刘知忧道:“谁,谁,谁稀罕你了。”

      “嗯,你心悦我。”李存勖在她额上附上一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阴谋与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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