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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投石问路 ...

  •   李存勖嗤笑道:“我们摘星楼落水那次,马大师也前去给你诊脉了,这才发现上次他诊脉有纰漏,你的风疾没那么严重,保守估计还能活个十几二十年——你能说当初不是你师父搞得鬼?”

      刘知忧道:“你师父医术不精,你还赖上我了。‘说我没几年好活的’可是你和你师父啊,我可没咒我自己只有几年好活噢!”

      李存勖瞅着她道:“还不承认是吧。”

      刘知忧仍旧一口咬死:“反正这个病不病的,活不活几年的,你三十年后跟你那个乱七八糟的怨侣妻子的‘预言’呢,都不是‘我这边’给你整出来的。合着啥都让你和马大师说了,这娶都娶了,还要整我?”

      李存勖道:“当初要不是看你累死累活地照顾了我那么久,这么情深义重,死乞白赖地要嫁给我,我还真不会娶你。”

      刘知忧道:“呵呵,你可拉倒吧,当初我家大人帮助你父王灭了邢州李存孝,你父王让我家大人做邢州节度使,我家大人都没稀罕。早知道我家大人这么受宠信,我也没必要嫁给你。还真以为我稀罕嫁给你啊——就说你们河东李颀、李廷鸾、李继韬、安重诲。哪个不是英姿飒爽,文韬武略,颇知军事的?”

      李存勖道:“李颀比你大十岁;嫁给我长兄是在夺嫡玩火,你没这么蠢;李继韬你压根儿看不上他;安重诲也就矮子里的高个……再说了,‘曾经沧海难为水’,见过李严的女人,还会稀罕一般人吗?”

      刘知忧点点头,笑道:“对对对,世子殿下确实身份尊贵,英俊倜傥,奇表不凡,文采风流,算无遗策,智勇双全,文韬武略……”

      李存勖笑道:“呵呵呵,上次还说我是什么,‘文比长卿,武亚药师’——虽然说你这人夸人措辞肉麻肤浅吧,但你说得确实是事实。就说普天之下,还有比我更优秀的男子吗?比我英俊聪明的,没有我尊荣富贵;比我文采风流的,没有我文韬武略;就算聪明英俊、尊荣富贵、文采风流、文韬武略稍稍逊我一筹的,如王珂之流,那也是我姐夫,轮不着你啊。”

      刘知忧想了想,道:“听说朱全忠好几个儿子,都是幼而明敏有风神,若是不长歪,论‘虎父无犬子’这一说,总有一个勉强能与你比肩的吧,就说这老大朱友文也算是勉强能跟你半斤八两吧。”

      李存勖笑道:“朱友文‘美风姿,好学善言,颇能为诗’——文韬武略不如我啊。那你还是等着他家的一茬韭菜长大吧,等他家的韭菜长大了,谁知道朱温在哪块风水宝地里埋着了呢。”

      刘知忧道:“是是是,是我非要嫁给你的!是我高攀你的!你那黄莲能不给我整了吗?”

      李存勖道:“那就看你表现了……不过你刚刚说起李颀诸人,我倒是想起来了,你二姐是不是找你有什么事儿?”

      刘知忧刚要矢口否认,李存勖便又补充道:“妹妹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刘知忧素来知道李存勖是个情报极灵的主儿,只得挣扎着试探道:“你……都知道了?”

      李存勖道:“都说‘鹦鹉前头不敢言’,你也是个机灵的,怎么还有此疏漏?我只听得鹦鹉说了句‘任圜’,便已猜到了七七八八。”

      刘知忧道:“原是如此,我还以为你真的能掐会算呢。”

      李存勖道:“你二姐喜欢任圜这事儿,你打算怎么着?给她物色个好的?”

      刘知忧道:“人间非乐土,各人有各苦。”

      她爱怎么着怎么着呗。

      李存勖道:“你还苦上了?哪里有自己过得舒坦,就不顾姊妹的。李颀和我长兄且不说,这李继韬你喜欢你,你二姐定是不愿的,安重诲倒是可以撮合撮合。”

      刘知忧道:“你这合纵连横,都算计到我二姐头上了,当真是服气了。”

      李存勖揉揉刘知忧的头,道:“明日,父王便要奇袭吐谷浑了,待他大军凯旋,应是七月,七月又是秦国夫人生辰,届时好好热闹一番,也正好给你二姐和安重诲牵线搭桥。”

      刘知忧道:“明日?”

      李存勖道:“你父亲未曾与你提及?他此番可是根据上次那名吐谷浑奸细的帮助,优化了破敌之策。我父王说此番定又是不费吹灰之力,便能灭吐谷浑,杀赫连铎。”

      刘知忧狐疑道:“吐谷浑虽说比不上邢州、成德,但也不是什么软柿子。你们可别太看得起家父。”

      李存勖笑道:“作战之策,我今日也是瞧了的,问题不大。”

      六月下旬,李克用率番汉兵马一万,奇袭吐谷浑,大破吐谷浑部,杀死赫连铎,擒获白义诚。虽说没能一战灭吐谷浑,但吐谷浑诸部皆臣服李克用。李克用的争夺方向是中原,且认为此后的吐谷浑不足为虑,便不打算损兵折将跟它耗着了,便以赫连铎之侄为新任酋长——而当日那位诏狱中的奸细,便是吐谷浑王子。

      李克用大胜归来,便在章华台大摆庆功宴,而宴会之上,李克用亲弹琵琶,而吐谷浑王子跳胡舞。此等盛况,仿佛可比唐太宗擒颉利可汗,来为唐高祖献舞。

      刘知忧微不可见地笑了,眸光中的艳色,令人不可逼视。

      李存勖笑道:“妹妹难得也这般高兴。”

      刘知忧道:“唉……还以为自己了不起,结果还是被这小子骗过去了。”

      李存勖知她说的便是吐谷浑王子,便也道:“看来这乱世之中,即使是小小的吐谷浑,后继者也是卧虎藏龙啊。”

      刘知忧道:“此时不杀刘元海?”

      刘元海便是匈奴人刘渊,十六国汉赵的奠基人,当时西晋王朝的大臣认为刘渊有非常之相、非常之能,将来会祸乱天下,便要晋武帝杀了刘渊以绝后患,而晋武帝始终没有允许,结果晋朝果然被汉赵所灭。

      李存勖道:“御下之术,是让你会识人用人,不是有能者、有威胁者就杀,人都杀光了,还有谁给你办事?”

      刘知忧若有所悟,瞅着斜对座李罕之,道:“所以在你看来,你父王这是养了个拔了牙的老虎?”

      李存勖道:“李罕之……老匹夫不足为虑。”

      刘知忧显然没料到李存勖会将李罕之如此等而下之,便挑眉道:“看来这是没什么人能入世子殿下眼了。”

      李存勖笑着凑到她的耳边,亲昵而暧昧地说道:“多少你也算一个。”

      刘知忧掩袖而笑,好好的说着话,总是能扯到自家身上,真真是荒唐,便道:“你娘瞧你呢,好好吃饭。”

      七月下旬,晋国夫人亲自操办的秦国夫人的生辰宴十分盛大,李存勖也特意关照着给这位嫡母献了戏目。

      刘知忧和李存勖作为首献,端了寿桃和寿酒,给秦国夫人祝寿:“儿,美芹之献,不成敬意,诚心祝祷母亲天赐期颐,长乐无极。松鹤千年寿,子孙万代福。”

      秦国夫人瞧了佳儿佳妇,眉开眼笑道:“金童玉女下凡给我祝寿来了。”

      而后,前来参宴之人,各有奉献。

      宴会开始,歌舞丝竹,恣意欢谑,自不必细说。

      刘知忧百无聊赖地吃着酒食:“你让琳琅和安重诲他们一桌,虽是僻静下座,可多少人瞧着他们呢,这就是你的‘精心安排’。”

      李存勖笑道:“这让大家伙心里都知道我有意抬举他,这就达到目的了。至于你二姐,我又不好强逼着人家嫁人啊。已经抢了刘使君一个女儿了,若是再抢他一个女儿,刘使君会与我翻脸的。”

      任圜夫妇坐在中间,任圜和琳琅偶尔有眼神接触,但也只是轻轻一扫而过,不仔细瞧,倒是也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儿给母亲祝寿,愿母亲日月昌明,遐龄长寿。”

      秦国夫人道:“廷鸾有心了。”

      李廷鸾道:“父王、母亲,儿子知道父王创业艰难,自起兵代北,母亲亦戎装从军征伐。母亲为人明敏多智略,颇习兵机,实巾帼女侠,一如我朝平阳公主,令士卿羞煞,须眉愧死……”

      刘知忧和李存勖在底下笑道:“果然是亲兄弟,这夸人的肉麻劲儿,这信口侃侃的架势,跟你如出一辙。”

      李廷鸾仍未说完:“……儿子给母亲准备了水军演习,以慰母亲……”

      秦国夫人笑道:“廷鸾倒是有心了。”

      李克用亦笑道:“你何时竟学会了这个?”

      李廷鸾道:“父王兵戎万机,儿子自然不敢懒怠。”

      李克用拍拍手,道:“那便看看你练兵的成果吧。”

      隐隐约约,雷霆乍惊,战鼓声如奔雷,震撼激射,吞天沃日,势极雄豪。

      李克用道:“‘雷门有大鼓,越击此鼓,声闻洛阳’,大约也只能做到这样吧。”

      数十艘小舟分列两岸,一方战甲与战旗如火,一方战甲与战旗如荼。

      不久水军的小舟演习五阵阵势,忽而疾驶,忽而腾起,忽而分,忽而合,极尽变化,同时有在水面上骑马、舞旗、举枪、挥刀的人,安稳如履平地。

      忽然黄色烟雾从四面升起,人物不可见,只听得水爆轰鸣声,声如山崩,喊杀声,声震天地。

      等到烟雾消散,水波平静,就一条小舟的踪影也没有了,只剩下被火烧毁的“敌船”,随波而去。

      场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皆以为精彩之至。只有在场的诸位将领兴致缺缺,一哂而已,不以为意。舞台游戏罢了,而真正的战况激烈,可比这个惊心动魄,岂止百倍。

      但李克用和秦国夫人,还是赞许地对李廷鸾一阵猛夸,而在场之人,靡不啧啧。

      其后便是马戏斗虎,引马、立马、骗马、跳马、倒立、拖马、镫里藏身、赶马等多种多样的马上功夫。有一足立鞍镫而驰者;有扳马鞍前行而并马驰者;有两人对面驰来各在马上互换者;有甲腾出乙雇马上戴甲于首而驰者……曲尽马上之奇。
      就中“透剑门伎”尤为精彩,“透剑门伎”就是马越刀山:地上倒插刀剑,间隔分成几组,有如房椽,寒光闪闪,望而却步。表演得驾乘小马,奔腾跳跃,飘忽而过,人马无伤。

      继而一口技艺人,在台上一角,有一人变幻出各种背景声音,惟妙惟肖。配合着台前一位变戏法的艺人,声音与戏法配合得天衣无缝,各种幻象、奇景纷至沓来。

      李存勖道:“这个倒还不如你变的戏法好看些。”
      刘知忧道:“就喜欢你这么有眼光的。”
      李存勖道:“主要是人好看。”

      正说着,便有剑光耀人眼目,几十位玉貌锦衣的妙龄女郎,拿着宝剑,做公孙大娘剑器舞。玉面娇花,曼舞瘦影,而剑势凌厉铿锵。宝剑化蛟龙,精光射天地,一阵阵凛冽的杀伐之气,如铁马冰河,咆哮汹涌。

      而后,熏风袭人,仙乐充耳,数十位天女打扮的歌舞伎,从云端而降,于舞绸之上,跳着美丽精彩的舞蹈,跟在平地之上没有区别。天上云,水中云,天上人,水中人,相互照应,交织成一幅令人炫目的锦绣图画……

      琳琅蓦地站了起来,惊得唤了一声:“张夫人!”

      此番失礼,在场之人,无不瞧着她。琳琅自觉失态,便向李克用和秦国夫人告罪。其人微微颤栗,似是极力克制。

      李克用和秦国夫人虽觉得她有些奇怪,但还是摆摆手笑着示意她坐下看歌舞。

      而琳琅一坐下,便喝了好几杯茶水,努力平静,而她眉目如画的美丽面容上略显苍白的唇色,昏昧的神情,使得她凄艳如一只折翼凋零的蝶。

      李存勖疑惑地问道:“你二姐怎么回事。”

      刘知忧摇摇头,并不答话。

      数日之后,她才得知李克用纳了当日几位绝色舞姬。

      父亲这是要对卢龙动手了。

      李匡筹之妻张氏,艳美无匹,姿色冠代。此一番,算是投石问路。

      琳琅为何见了与张夫人肖似的面容,竟能如此失态?无他,“美女入室,恶女之仇”,张夫人曾经欺负过琳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投石问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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