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放贷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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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知忧拿着笔，在他戏稿之上圈圈画画，李存勖凑过去，瞧着，笑道：“噢？妹妹说来听听？”
刘知忧道：“这种两男一女的戏码，最后女主人公情归何处，自然有得选了！但凡不是一就是二的，都能上赌桌见分明！买定离手这档子事儿，凭什么神仙就能免俗？他们定也是私下设了赌局，赌谁抱得美人归呢。”
李存勖道：“这又是你‘想当然了’，都说这字，是‘人有所思，文如其人’，有‘字灵’一说；梦呢，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是个赌鬼这件事，还是不要招摇了。”
刘知忧道：“你是不是找打？”
刘知忧说着便气鼓鼓地掐着他的两腮，搓扁揉圆！
李存勖捂着脸讨饶，道：“夫人饶命——依夫人所言，这个‘赌局’加进去了，最后还得写谁胜谁负，哪些神仙赢了，那些神仙为什么会买这个男人赢，而不买那个男人赢呢？这里头都是有门道的，加一场戏，我得加无数场戏圆回来的！”
刘知忧道：“比照‘明辰仙’的性格，肯定会咬死自己没错，当然不可能买九幽府君赢了。”
李存勖道：“噢？这倒是有意思了？她不是也喜欢九幽府君吗？”
刘知忧道：“当然更有可能是因为买九幽府君的人多，赚得少！”
李存勖道：“嗯……有道理……不过戏文是我写的，结局怎么样还是我操刀的。”
刘知忧道：“呸，我跟人赌了万二千八百的银钱呢。”
刘知忧自我代入感太强，李存勖不禁嘴角微微抽搐。
刘知忧赶紧顺毛，道：“好吧……唉……勖哥哥，神仙哎，那可是神仙哎，神仙输了多没有面子啊，以后还混不混了？”
李存勖拿笔在她脸上一划拉，道：“你这个赌鬼。”
刘知忧佯哭道：“你这个死没良心的，又欺负我！”
说着二人又打打闹闹地不消停，丫鬟们进来的时候，只觉得他们的世子夫人又被不懂怜香惜玉的世子殿下给欺负得够呛。毕竟他们当初可是围观过李存勖喊着闹着要揍刘知忧三十大板的！
刘知忧和李存勖由着丫鬟仆婢伺候着梳洗完毕之后，便去给他父母请安，无非是说些家常体己话。一直用过了午膳，刘知忧和李存勖方才出来。
在里头这么应付了半天，外面日头又大，刘知忧三步并作两步，跳到了李存勖的小身板上，不过刘知忧更比不得他，可比他短半截呢，这一俯冲，只是让李存勖微微弯了腰，似乎丝毫不费力。
“要勖哥哥背。”刘知忧揉着李存勖的脖子，将头埋李存勖的肩颈里。
李存勖道：“又是‘肥仙’，又是‘懒仙’，你可怎么办啊。”
刘知忧攥着粉拳锤他，道：“难道我没给你出主意，怎么对付你叔，你哥，你……”
李存勖笑道：“你还真是嘴巴不把门的。”
刘知忧拿手指比划着，道：“这儿，这儿，这儿，不都是你的人吗！”
李存勖的间谍战，还真的不是盖的，刘知忧从来不怀疑这一点儿，他和他师傅马重绩最在行的就是这个了。
李存勖道：“好好好……我家夫人是最最厉害的。”
刘知忧见他奉承，便又自矜道：“我可以给你改文啊，就像从前一样。”
李存勖道：“上次我病重那会儿，你给我说那个什么鬼故事——还是两个男人的‘鬼故事’……”
刘知忧拍了他脑袋瓜子一记，道：“什么鬼故事！那是爱情！爱情！”
李存勖道：“两个男人，就已经够恐怖了。”
刘知忧道：“什么两个男人！那是美人！美人！人只有贵贱妍媸，智愚臧否！分什么男男女女，肤浅！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你娘天天念经，你连这个都没学好吗？”
李存勖见她不着调地将自己母亲也扯了进来，便颠了她一下，吓得刘知忧箍紧了他的脖颈。
李存勖笑道：“喘不过气来了！”
刘知忧戳戳李存勖的脸颊，薄怒道：“谁让你颠我的，自找的。”
李存勖道：“好好好，是美人是美人，你在‘尸变’里面谈‘爱情’？”
刘知忧道：“‘爱情’里面都有‘尸变’，‘尸变’里面怎么就不能有‘爱情’呢！”
刘知忧虽然不懂爱情，但是她忽然觉得这句话说得很好啊，似乎诠释了所谓爱情的‘本相’。
故事是两个少年，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相亲相爱，有一天，少年死了，另一个少年守着他，守了七日。死去的少年尸变变成了尸魃，要吃了他的少年爱人。他面对少年爱人的哭诉，无动于衷。路过的道士将尸魃收了，这个少年爱人仍感到惋惜。
李存勖道：“这都尸变了，就赶紧找点火把自卫吧。要是没有这个道士，他还真的被迫‘殉情’啊？当然很多情况下是不会这么幸运有‘道士’出现的。道士是‘巧合’，也是‘败笔’。”
刘知忧道：“……变成尸魃，他也不想的啊，好端端的人年纪轻轻重疾死了，还变成了尸魃，还要伤害他爱的人，最后还要被道士收了。明明这么可怜！”
李存勖敷衍道：“好好好，都可怜。”
刘知忧见他着实不喜这个故事，便给他参详起他写的戏文：“那你说她这‘眼睛’要不要加点儿说法进去？”
“嗯……怎么说？”
“藤萝君当初这么个小仙，他没那么大的神通知道自己的‘精英’有那么大神通，可以化作明辰仙的眼睛啊。看来定是九幽府君去告知的……”
“九幽府君刨你家祖坟了吗？他有这么猥琐吗？你要我把他写成这样。”①
“你这么激动干吗！我有理由的，明辰仙这种女人，要是早就知道藤萝仙的‘精英’可以让自己得见光明，肯定早就让藤萝君帮忙了。”
“明辰仙也刨你家祖坟了吗？她有这么猥琐吗？你要我把她写成这样。”
刘知忧给他一一分析，道：“藤萝君喜欢明辰仙，九幽府君也喜欢明辰仙。藤萝君作为泰山府君的私生子，天生神力，生来就是天神。九幽府君虽然天赋异禀，却要自己努力修炼，心里不平衡，逮个机会整一下藤萝君不是很正常的心态嘛。而且这是最便利的让明辰仙位列仙班，赶紧入职，且与藤萝仙分开的方式，一石二鸟。”
李存勖道：“人家好歹都是神仙。”
神仙哪儿有什么坏心思呢！
刘知忧笑道：“又不是三界苍生，神仙大义——这不是爱情故事嘛？自然是神仙也不能免俗啦。”
李存勖道：“你咋看出来九幽府君当初喜欢明辰仙的？就说他们后来几千年时间里共事，明辰仙长得漂亮、能力出众、人又上进，你说他对她日久生情也还说得过去。他堂堂九幽神府君，会喜欢一只资质平平，修炼得不太好的没眼睛的萤火虫？”
九幽府君这样的人，自视甚高，怎么会喜欢一同修炼的明辰？恐怕也更不可能会喜欢后来连眼睛都没有的残疾的明辰了。
刘知忧道：“这么说来藤萝君好像有毛病啊？你得给藤萝君加点儿什么戏，他才会喜欢明辰仙，喜欢到千年修炼的‘精英’都给了她——而且还是打水漂的，人姑娘压根儿不在意他，只拿他当朋友。”
呸，也有可能是拿他当压榨对象，好姑娘对不爱的男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刘知忧道：“你说这九幽府君怎么就爬得这么快呢？没准明辰仙的眼睛就是他法力的‘第一桶金’。”
李存勖道：“姑娘，你这个写出去的戏文是没有人看的！”
这不是清心寡欲，一心大义，大道无情，太上忘情的神仙，这是哪个乌糟糟的犄角旮旯里出来的魑魅魍魉吧？
刘知忧道：“九幽府君与明辰仙在一起修炼，然后九幽府君某一天发现明辰仙的眼睛是助力他成仙的关键，为了少修行几千年赶紧得道登仙，他就骗了她的眼睛。后来他又对曾经做的事情感到惭愧，便单纯地想要弥补，结果看到她身边有个藤萝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而微微有些嫉妒。为什么一棵藤，一只瞎眼的萤火虫，都可以有那么美好的感情，而这恰恰是他早已失去的。所以他才会一石二鸟，让藤萝君将几千年的‘精英’弥补给明辰仙，又对明辰仙多加照拂，以至于她修炼精进，又升迁顺利，还作为他的手下，共事了几千年。”
李存勖道：“你不觉得这样的情感很卑劣吗？”
刘知忧道：“谁很卑劣？‘先富带动后富’好嘛！九幽府君做的这事儿，按咱们人间的说法儿，顶多就算是‘放贷借钱’了。明辰仙不过是失去了一双眼睛，但她得到的可比她的眼睛多多了。就算是藤萝君几千年的修为，别说九幽府君还得起，就算是明辰仙也还得起。”
李存勖瞧见前头有个石桌，便将她一屁股放在了石桌上，自己个儿坐在石墩上，刘知忧眨巴着眼睛瞧他。
他道：“感情是不能这么理智、客观、功利的。”
刘知忧道：“可这不明摆着的嘛，他俩本来就是一路人。”
李存勖道：“看戏呢，都会把自己代入角色，感受角色的悲喜。你说说你要是看戏的人，你要是戏中的人，你会愿意你眼珠子被人骗走了吗？”
刘知忧道：“感情的事儿，不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嘛——不过我不一样，我自我代入的是九幽府君，哈哈哈。”
李存勖笑着掐了把刘知忧的脸蛋儿，笑道：“‘放贷’……也就你说得出来这么不着调的话。”
李存勖又道：“你是觉得，九幽府君就算这么做了，也并没那么不可原谅？”
刘知忧道：“对呀，放贷嘛。”
李存勖又道：“你说说，藤萝君为什么喜欢瞎眼萤火虫呢？”
刘知忧道：“——姻缘呢，上帝安排的最大嘛。”
这个世界上有另一个人可以弥补伤害，这才是故事最大的“巧合”。为什么偏是藤萝君的‘精英’可以化作她的眼睛，而不能是别人？为什么他偏又愿意赠予？“巧合”不就是上帝写不出戏文就硬造的……“败笔”嘛。
李存勖道：“全须全尾的。”
刘知忧道：“跟你说了——姻缘呢，上帝安排的最大嘛。”
此时天光正好，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刘知忧捡起遗落在他肩上的落花，道：“可遇不可求的事，妙法禅机，隋珠和璧，此时此刻的云，和情窦初开的你。”②
如果说少年心事是青云，少女心事却是诗，一个少年去追逐他的碧海青天，自然会有旁人许她天上人间。
少年看少女的眼睛亮亮的，少女看少年的眼神亦是亮亮的。“相看两不厌”，真是一首绝世美诗。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放贷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