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婚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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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知忧从她父亲处走了出来，便回房了，懒懒地走在院子里，却听得“砰”地一声，继而是乒乒乓乓的声音，夜空炸开了花火，烟雨蒙蒙里更显凄美。
烟花，被称为火树银花，燃烧而辉煌。
它是灿烂的，易冷的，至少是美丽的，让人愿意沉溺在这一刻虚幻的辉煌里。
“烟花好看。”刘知忧对着大兄刘守文说道，“不过为什么要放烟花？今天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刘守文道：“放个烟花还要挑日子吗？如果说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的话……大概就是我被封为参军，可以跟着去邢州了。”
刘知忧道：“只有大兄一人吗？二哥没有被选上？那二哥岂不是很伤心？大兄还在这边庆祝……”
刘守光不知道何时从背后蹿了出来，他笑道：“本来为兄还很难过的，听到团丫头这么说，便不难过了。为兄只好再接再厉，向兄长看齐。”
于是大家在高阁之上，就着淅淅沥沥的夏雨，大口喝着酒，吃着鹿肉，一切还跟小时候一样，很温暖，很美好。
喝酒划拳掷骰子，刘知忧把元行钦喝趴下了。刘守光等人也迷迷糊糊地靠在桌子上。
刘知忧对潇潇烟雨，吹起了玉箫。
一曲罢，刘守文坐在了她旁边，只是与她并肩坐着，并不多言。
良久，刘知忧道：“哥哥，我很难过。”
“哥哥知道。”
“但是没有办法不难过。”
无论是玩儿，还是忙，一定不能让自己得闲，一闲下来，便会自怜，会觉得自己形单影只，天地间，更无人理会。
初十是李琼华和孟知祥的婚礼，作为李克用最疼爱的女儿，她的婚礼很是盛大，称得上十里红妆。
刘知忧向来对着这些事儿没太大兴致，觥筹交错的婚宴与她没有太大关系，便出来透透气。
冷不丁有人拿东西砸她，抬眼望去，庭院的枇杷树上卧着个人儿，正在一边剥着枇杷，一边吃着。
瞧着好像是李宣颐……定睛一看，还真是李宣颐。
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
“怎么，没见过我这副面孔吗？”
“李姑娘……”
李宣颐说着便给刘知忧扔下两串琵琶来，刘知忧只得伸手接了：“我听到世子殿下的诗——这个‘枇杷花下校书人’，说的该不会是你吧？”
李宣颐骄傲地说道：“我本来就是小小才女一枚，怎么？这诗跟我不匹配吗？”
说着李宣颐便从枇杷树上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她的裙摆还因此打了个漂亮的旋儿。
刘知忧道：“好像确实不大匹配……你怎么跟……”
李宣颐道：“怎么跟你差不多是吗？谁还不是个顽劣的孩子呢，其实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勖哥哥会喜欢的那种女孩子。只可惜，他除了喜欢活泼伶俐的，他还喜欢聪明的，能帮助他的，就像秦国夫人之于郡王。那些事儿，是我做不到的。”
她又兀自说着：“现在好了，你们也要缔姻了，你们的婚礼应该比今日更加隆重壮观吧。”
语气之中有羡慕，有不甘，有遗憾，更多的是难过。
刘知忧道：“其实你人还不错，如果你只是普通人家的少女，我也不会介意，有个姐妹的。”
李宣颐听了，竟然笑了起来，她说道：“你知道那日勖哥哥是怎么说的吗？他说，他要娶别人了。我问他是哪家的姑娘，是刘家姑娘吗？他说是的。我问他，喜欢你吗？他说，他会很喜欢你的，他说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姑娘。我问他，哪儿好了？他说，这个姑娘仿佛生来就是要来做我的妻子的。哈哈，你看，这算什么？我算什么？我跟他青梅竹马，那么多年。”
刘知忧听了，踌躇了一会儿，才道：“嗯……是我的荣幸。”
大概是觉得无趣吧，李宣颐将手上抓的枇杷都塞到了刘知忧手上，便走了。
“我……这……哪里吃得完啊……”
正当刘知忧傻站在原地，还在思考着这些个枇杷该怎么处理呢。李廷鸾不合时宜地踱步过来了，身边还有他的妹妹——李萼华。
不过李萼华却是一见到刘知忧便跟李廷鸾告了退，眼不见为净。
李廷鸾笑着道：“看来我妹妹并不喜欢你啊。”
“可不止你妹妹。”
李廷鸾道：“为何选择亚子？”
刘知忧道：“人家是世子，还有秦国夫人和李嗣昭将军辅佐，此二位可是明公最信任的人，选择长公子才是不明智。”
李廷鸾却也不恼，笑道：“我找方士算过了，你们两个不会有好结果的。”
其实李廷鸾长得很俊俏，笑起来的时候还有梨涡，显得非常温柔，即使是在出言讽刺之时，他的笑容依然如冬日可爱。
刘知忧亦笑道：“算命的没跟长公子说，您是薄命夭寿之相吗？”
李廷鸾掐着刘知忧的脸颊，恶狠狠地笑道：“这么恶毒，不怕别人撕烂你的嘴吗？”
刘知忧道：“长公子与其在这边跟我这个小丫头片子斗嘴，倒不如想想怎么攻下邢州吧。”
李廷鸾本就是佯怒，便放开了她，笑道：“听说你父亲对此仗十拿九稳啊。”
刘知忧亦笑道：“不然怎么配跟明公做亲家呢。”
“我等着看你哭的时候。”他说着便走得远远地了。
“你真的要嫁给亚子了？”
刘知忧坐在石墩上剥着枇杷，冷不丁便听得一个女声响起。
刘知忧回头，见是李韶华，目光便柔和了几分，她道：“韶华姐姐，之华姐姐。”
“亚子喜欢你？还是因为廷鸾？”李韶华问道。
刘知忧道：“这个……你们应该去问世子殿下。”
“噢……那我问你个你能回答的，你喜欢他吗？”李韶华追问道。
刘知忧道：“那么韶华姐姐喜欢王珂吗？之华姐姐喜欢任圜吗？”
李韶华道：“王公子与任公子二人皆英俊倜傥，才华之士。”
刘知忧道：“若当初明公给二位姐姐指婚之时，错点了鸳鸯，二位姐姐想必也不会不快。既然如此，世子殿下英俊倜傥，人中龙凤，我应该亦是喜欢他的，至少是心甘情愿的。”
虽然刘知忧的回答有些尖锐，有些失礼，但胜在天真烂漫和真实，倒也让这两位姐姐很满意。李韶华道：“不错，是个聪明实诚的孩子。”
“咱们去房中看看新娘子吧。”李之华提议道，便拉着刘知忧一起了。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堂。”喜娘说着吉利话，给新娘子理妆。
女人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候便是她出嫁的时候，诗人总是不厌其烦地赞颂着新妇的美好的容颜、华丽的服饰、盛大的婚礼。
“镜中人如玉，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姐姐今日可是让天上的仙女都惭愧呢。”李之华道。
李琼华道：“上了点儿胭脂，就值得你们这么夸？”
李韶华道：“姐姐本就是天上织女神，人间的牡丹花。姐姐要说我们胡说，倒听听知忧妹妹怎么说？”
刘知忧道：“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取妻，必齐之姜 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岂其取妻，必宋之子。姐姐美丽，比齐越姜，匹宋逾子。”
李琼华拿着喜扇掩口轻笑，道：“好好好，就当你们说的都是真的。青鸾，给妹妹们喜钱。”
“谢谢姐姐……谢谢琼华姐姐。”
李琼华瞧着刘知忧道：“听说你要跟亚子订婚了？”
刘知忧道：“怎么……是世子殿下说了什么吗？”
李琼华道：“亚子去云中前跟爹爹提及的。怎么回事？你说怎么回事？”
刘知忧道：“明公定会以为是长公子的缘故？”
李琼华道：“自然。不过因着秦国夫人相劝，爹爹倒是同意了，算起来，亚子这一次投石问路，倒是收效不小。只盼着你们日后也能同舟共济，相互扶持。”
刘知忧道：“谨听琼华姐姐教诲。”
李琼华吩咐青鸾，道：“将我那对白玉宫绦拿过来，绾成同心结的那对。”
一枚绾成同心结的白玉宫绦，中间是两颗小儿手掌那么大的莹润剔透的蓝田玉，可谓罕世之珍。
“我便将这个赠给你，望你们亦是结发同心，同心同德。”
刘知忧只得谢过，道：“谨记琼华姐姐教诲。”
酒宴之上，李宣颐和刘知忧划拳，行酒令，玩得不亦乐乎，旁人瞧了……皆侧目。
“你会跳舞吗？”
“我会吹/箫。”
“我会弹琴。今日普天同庆，不朽之盛事，咱们要合奏一曲……合奏一曲。”
“好好好，合奏一曲。”
“那就弹个《凤求凰》吧，你会吗？”
“不会，不会。”
“不会我教你啊！”
……几乎成了大闹婚礼现场了！
李宣颐的兄长李颀赶紧过来拉开了她们俩。
“别别别，哥哥，我还能唱！”
刘知忧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凤求凰》，可我会《关雎》啊！就是那个……关关，关关，关关的那个雎鸠。”
于是在场的人有幸听到了，行云流水的《关雎》合奏。
青衣女郎拨瑶琴，琴声如昆山玉碎，素衣女郎按玉箫，箫声如凤鸣鹤唳。琴声如伯牙挥手，钟期听声。箫声如箫韶九成，凤凰来仪。
青女如荷叶，袅袅婷婷，素女如莲花，柔柔弱弱。仿佛是那流水迢迢里诗歌里，走出来的活生生的美人——“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竟宛然在目。
今日琴箫之声容，在场有情之人无不动容。
箫声咽，琴声绝，众人皆醉。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婚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