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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督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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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心中大喜,看来孙楷说的没错,这人果然是督军。
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在督军面前,林修远都不敢放肆,连阻拦的话都不敢说。
楚楚闻言立刻起身,掀开门帘走进帐中。
她不顾孙楷错愕的目光和林修远的怒容,径直走向督军,跪在他面前。说:
“民女有要事上报督军,是关于林将军的,还请您屏退外人。”
督军看着这么一名弱不禁风的女子,却信誓旦旦很是有底气的样子,倒也一阵正经地说:
“没关系,有本官在,林修远倒还不敢拿你怎样,你但说无妨。”
楚楚闻言,又朝督军面前转了转身,完全背对林修远。
林修远的眼神满是威胁,楚楚看了害怕。
还是眼不见为净,自己还能说得利索一点。
楚楚朗声说:
“回督军,民女本是军中的厨娘。
林将军在赴乔州考察敌情期间,让民女随行扮作夫妻,混进城。却不曾想,在乔州期间,林将军不顾民女反抗,频频强迫民女。民女实在是一个弱女子,只得顺从。
今日刚刚返回壁州,林将军就遗弃民女,装作毫不相识。
民女,民女,如今坏了身子,日后如何嫁人,下半生怕是没有指望了。
可将军就是这里的天,民女实在申诉无门,才贸然闯了进来,还请督军做主啊。”
楚楚说到后面几句,带着哭腔,声嘶力竭,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痛哭,却毫不影响咬字清晰,将前因后果交代得明明白白。
楚楚说完后伏地嚎啕大哭,浑身颤抖。看得人心疼。
楚楚伏地,其实是害怕被身后的林修远一脚踹飞,还是趴在地上安全一些。
林修远虽然没有动脚,但确实是将手里的茶盅摔到了地上,吓得楚楚一个哆嗦。
她能想象林修远现在盛怒的神情,吓得她趴在地上只顾哭,根本不敢抬头。
但这一幕,在督军眼里倒确实博了几分同情。
一旁孙楷看傻了,楚楚竟有这般委屈?将军几时强迫楚楚的?自己怎会不知。
他连忙细细回想在乔州的情景,许是那几天,自己外出办差不在的时候?
也是,将军做这样的事,怎会告诉自己。
军营本就忌讳这些风月之事,更何况大战在即,一军主帅行为不端,那更是大忌。
林修远拼着性命得来的战功,折在这作风问题上也不是不可能。
督军被楚楚的哭声扰得心烦,皱眉想该如何悄无声息地处理此事。
他出声问林修远说:
“林将军呢?这位姑娘所言是否属实?”
林修远的眼神似是能把楚楚撕碎了。
此时听闻督军如此问他,他正气不打一处来,觉得替自己辩解都甚是荒唐。答:
“一派胡言!”
楚楚早料到他否认,锅从天降,脑子坏了才会认下。所以她刚刚没有使出杀手锏。
楚楚立刻朝着督军爬了两步,再次俯伏在地,哭诉说:
“督军替民女做主啊。刚刚将军就是如此,说不认得民女的。
可是,民女熟悉将军爱好,每日都要热水沐浴。也知道将军后腰处有一块大黑痣。若不是将军强迫民女,民女怎会知道这些啊?
民女本不想说的,但是将军颠倒黑白翻脸不认账,民女,民女实在无法啊。还请督军明鉴啊。”
楚楚说完,又似想起什么来似的,抬头,满眼亲满了泪花,说:
“民女知晓将军腰间有痣一事,孙副将也是知道的。不信您可以问孙副将。”
孙楷正一头雾水,将军腰间有痣?他怎不知?
他偷偷打量林将军的脸色,自己跟了他这么些年了,还没见到他脸色如此精彩过呢。
只听督军问他:
“你确实知道这姑娘所说的?”
孙楷不知啊,他正要摇头,就听楚楚说:
“就是伺候将军沐浴那晚。”
孙楷恍然大悟,就是那晚啊!
他于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但下一秒,他就意识到不妥。
自己点头,是明白了楚楚就是那一晚看到将军腰间有痣,但会不会被督军理解成他知道将军欺负她一事?
孙楷想赶紧出口解释,已被林修远一脚给踢倒了。
孙楷倒在地上,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
自己刚刚真的是魂飘了,瞎点什么头?这差事还想不想干了。
于是他赶紧跪起来,解释说:
“不是姑娘说的那般,此事另有隐情,请督军听下官陈明。”
但不待他组织语言再开口,楚楚已经哭诉道:
“孙副将受林将军胁迫不敢说,民女理解,也不怨恨他。本就是见不得人的丑事,民女命如蝼蚁,林将军说没有就只能没有了。民女只求督军做主,赐民女一条活路。”
说完又哭哭啼啼,眼泪就像是喷泉一般,一波一波没有停的时候。
督军此时被楚楚哭得一个头两个大,问:
“那姑娘,你想本官如何替你做主?”
楚楚心想,终于问到点子上了,于是开口道:
“民女如今已经是将军的人了,只求能跟在将军身边,伺候将军。哪怕做个洒扫的婢女也是好的,给民女一口饭吃就行。不要敢民女走,无依无靠,以后真是没有活路了。”
不待林修远有任何反应,那督军迅速权衡利弊,说:
“本官做主,就依你的。以后你跟在林将军身边,军中毕竟军规铁律,你暂且做他的洒扫丫鬟,等到回了京城,将你安排回将军府,最差也是个洒扫丫鬟。你放心,只要你安分守己,一定给你一口安稳饭吃。”
楚楚连忙“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听得她自己都觉得心疼。
脑门立刻就渗出了血。
楚楚磕得头晕眼花,仍口齿清晰地表态说:
“民女愿意做将军身边的洒扫丫鬟,不求名分,只求一口饭吃就行。”
楚楚心愿达成,再三拜谢督军后,退出了营帐。
她出来就见到两侧驻守的士兵脸色十分精彩,一副忍住不敢笑出声的样子。楚楚头晕得厉害,又坐回刚刚的角落里。
这下好了,心事了了。有了这个跳板,以后慢慢接触弟弟,再相认不是难事。
想到这里,楚楚发自内心觉得高兴,许久都没有的轻快感。她伸手擦擦额头上的血迹,都觉得不那么疼了。
此时林修远在账内气得脸色铁青。
待楚楚出了大帐后,督军也沉下脸来,他看林修远愤愤不平的样子,责怪他说:
“你还生气,生什么气。这还是我遇到了,要是碰上别人知道了,参你一本,有你好果子吃。别的不说,你爹知道了,还不打死你。”
林修远肺都要气炸了,说:
“我和那疯婆子没关系。”
督军给他逗乐了,说:
“人家都那样说了,谁还信你啊。
腰间有痣,也就是我从小看你长大,才见过。哦,你没事儿把腰露出来,给别人看啊。再说了,你平日里让孙楷严守营帐,生怕人家从你这儿偷军情,整个军营谁不知道。她那么个弱不禁风的姑娘能进了你的营帐,还能知道这些私密事。要不是和你有点啥,谁信。”
督军眼看林修远火气又上来了,也不逗他了,说:
“这事就算了了,你就当收个丫鬟,又不碍事。”
说着起身就出营帐,出去前,回头扔下一句话:
“嘿,你还别说。你早就到娶亲的年纪了。看看你大哥,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大侄子都出生了。你娘天天愁你没媳妇,哈哈,这下好了,我回去可得好好跟弟妹讨赏去。”
说完不待林修远发怒,就出了营帐,让孙楷给他张罗饭菜。
都是些什么荒唐事。
有那么一瞬间,林修远怀疑楚楚是不是乔州的奸细暗探,不然为什么非赖在自己身边。
但凭他的观察,这姑娘喜怒形于色,乔州的探子不至于是这种水平。
更像是,贪图名利想要顺杆爬的主。
林修远嗤笑一声,摇摇头。她怕是找错了对象,既然不怕苦,那就受着吧。
接连几天,楚楚在林修远帐中做一些洗洗涮涮的活。
她见到林修远就好像老鼠见到猫,低头贴墙边走,根本不敢打照面。
一天,楚楚抱了脏衣服出营帐,正巧碰到林修远进来。
她徒一看到林修远,整个人跟受惊了一样颤栗不矣。
楚楚突然跪地,边哭边向林修远求饶,道:
“将军饶命啊,奴婢不是有心的。
实在是家中父母双亡,再无亲人,乡里又有恶霸盯着奴婢,奴婢实在不能回去啊。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想跟在将军身边混口饭吃,求将军大人大量,莫要责怪。”
楚楚说完,又跟那天似的,开始咚咚咚地磕头。
楚楚依旧哭得情真意切。
但林修远再不长记性,也该记住这丫头说来就来的眼泪了。他面无表情,并不理会楚楚,从她身边走过,跟没看见这个人一样。
楚楚慢慢起身,拍拍膝盖上的土,抱着衣服继续往外走。
楚楚一边走,眼泪还噗嗤噗嗤往下掉,默默念叨说:
“翰飞啊,姐姐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姐姐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