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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 8 ...


  •   Chapter 8

      被浇了凉水,失望而归的哈克,立刻宣布摒弃汉弗莱制定的“用苏格兰人对苏格兰人”策略,决定亲自上阵。但是,这里的村民不知是不是也有学历歧视,对他提到“来自伦敦政经的大学生”一脸鄙夷,反倒对出身牛津的汉弗莱还算态度客气。可聊起来也是一问三不知!

      偏偏碰壁的间隙里,汉弗莱还在边上安慰式地说风凉话:“字儿已上墙。”(writing is on the wall 圣经典故,坏事儿要昭彰)

      “他们既不会读、也不会写字,”哈克气咻咻地反驳说。

      等觉察到好几个村民已经对他在村里走来走去,开始窃窃私语,哈克终于意识到这《岩洞计划》怕是岌岌可危,出师未捷而半道崩俎,就在破产的边缘了。

      “我们没戏了!”(We are doomed)

      夜里,他瘫在旅馆书桌前的椅子上,一头灿烂的金发胡乱飘荡着,就像他寒冷如冰窖的心,只对比蚌壳还紧、水油不进的苏格兰农民举起白旗,投了降。

      “他们简直就像是俄国的农村公社(Mir)!”一样的抱团排外!

      “至少您不是kulaks(*富农,被斯大林认为是无产阶级的阶级敌人、农村剥削者,并被发配西伯利亚),”汉弗莱却自以为幽默地说,“别放弃,说不定有个苏格兰人也喜欢你呢?”

      哈克气鼓鼓的眼睛瞪了正站着的他一眼,嘟哝着:“你倒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如这样——”汉弗莱伸出食指在空中转了圈,本想转移话题,免得惹火烧身。忽然,一道灵光划过脑袋,他居然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几乎忍不住想要给自己喝彩起来,顿时眉飞色舞!

      哈克正苦恼抓着金发。汉弗莱却走进一步,侧靠着胡桃木书桌,倚坐在桌板上,拿起了张纸板和一支笔,边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哈克的灰蓝双眼,做出记录的样子,清了清嗓子说:

      “第一,您是否觉得当下政府在苏格兰边缘不发达地区的建设上,投入的还不够多?”

      “是啊。”……想想那两次交通事故。

      “第二,您是否觉得政府应该出台更多政策,保护历史文化和传统,致力于苏格兰人民的福祉?”

      “是啊!”哈克猛地反应过来了他是什么意思。

      “第三,您是否认为北方高地的文物文化应该受到更多人的重视?”

      “对!”

      “第四,如果您有知道一些儿时见过的古迹、比如村落边上的土著岩洞,您会告诉采访者吗?——”

      汉弗莱拖长了语调,优雅地放下笔,活灵活现地晃着头,狡黠看向哈克。

      哈克惊喜过度地望着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灰蓝的眼睛里溢满了迷人的光:“是,汉弗莱!当然!汉弗莱……”

      “是,大臣——”汉弗莱扬起头得意洋洋,毫不掩饰嘴角高高的翘起。

      “你是个天才!”哈克兴奋地简直想抱着他狂亲,刹那把方才的失意丢了个精光。汉弗莱是怎么想到用民意调查的办法骗取消息的?他简直应该去做个圆场的间谍。

      接下来的几天内,哈克抓着向导和汉弗莱的调查问卷,自称是来自苏格兰自由党选区的调查员,雪橇犬不停蹄地跑遍了整个村落。但是,到了晚上,他们还没来得及为民意调研所收获的丰厚成果庆祝,就让当地的一个巡警敲响了门。

      “我收到一些传闻,”巡警大概四十出头,嘴上留着胡子,站在客房门口上上下下打量着两个年轻的大学生,“有两个人在发传单?”

      “哦,不不——我们在做苏格兰北部的田野调查,”哈克立刻纠正了他。

      那巡警打量了他一眼,在他热情的邀请下,进了门,坐在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汉弗莱端了杯茶给他,哈克则坐在他斜对面的床角,前倾着身子,斟酌用词,局促又小心解释说:“我们是伦敦来的大学生,在做一个社会民意调查,我们没有任何坏意。而且,我们没发传单!”

      “哦?”巡警却一探头,看向桌上厚厚收集的资料,“那是啥——?”

      哈克还没来得及收起那些罪证,就让他逮了个正着。他慌里慌张地和汉弗莱对视一眼,却瞧见巡警已经拿起纸,一目十行看了起来,忽然大叫了一声:“对啊!”

      “呃……”

      “对啊!”巡警又说。

      “警官?”坐着的哈克下意识地又和汉弗莱对视了一眼,几分不确定的地试探叫道。

      “你们两个看来确实是为了村子好啊,”巡警放下了纸张后,面容顿时神奇般地缓和起来,胡子也翘地和善地几分。就好似汉弗莱设计的那四个问题,真正问到了他的心坎里!他像倒竹筒一般抱怨起来:“除了上次征兵役,这里好几年都没政府的人来了,就像把我们忘了!”

      “不!不!”哈克连忙纠正说,“政府没把你们忘了。”

      “本届执政虽然出自苏格兰,却半点不念他的父老乡亲。”那巡警明显也是个反FU分子。

      “这就是为啥我们会来到这里,”哈克怨念地吸了口气,想起那天大英博物馆的破事还气不打一处出来!

      巡警又要了他们的证件,随便检查了番,就还给了他们。他放松地往椅背上一靠,拉着几句家常打量着他们俩个男大学生,随口寒暄道:“所以,你们是好朋友吗?”

      “对,是啊,”哈克连忙点头,汉弗莱也跟着附和,“我们认识彼此很多年了。”哈克笑着说。

      “哦,”那巡警点了点头,握着茶杯,冷不丁问:“那他最喜欢的颜色是啥?”

      “什么?”哈克让他问地猝不及防,脑袋一懵,下意识地转头,和身侧的汉弗莱面面相觑。

      二人尴尬地齐声猜测道:

      “蓝?”

      “黑?”

      “看来你们是认识很多年了!”巡警握着杯子,把手放到了膝盖上。

      “真的,是真的,”哈克手忙脚乱地补救着,力图打消他的怀疑,“我们是同事(co-workers),是来自同一部门(院系)的同事(colleague)。”

      “只要不是同志(comrades),”那巡警自以为是地开了个玩笑,开始咯咯地笑。哈克和汉弗莱一噎,也只好跟着他尴尬地爆发出一阵陪笑声。

      等那巡警走了之后,汉弗莱就立刻坐回到书桌边,接手了厚厚的调研资料,凑在油灯下飞快处理起来。他拿起纸张,潦草地开始起草一份新的文档。但就在他忙碌案牍时分,哈克却犹犹豫豫地轻轻叫了声:“汉弗莱?”

      汉弗莱压根没有抬起眼:“Yes?”

      “我在想……”房间中央站立的哈克斟酌着,方才巡警的那一突然袭击虽然把他打懵了,也乍然提醒了他,他可还没有放弃和汉弗莱做朋友这一大业!但是,现实却说明,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了还对彼此一无所知,这可和“朋友”的定义背道而驰。

      注视着油灯下棕色卷发都闪着温暖光芒的汉弗莱,哈克端着热茶,问:“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汉弗莱抬起头,还没有从文字上完全离开的双眼中布满了迷茫。

      “黑色?白色?”哈克拿手指戳着下嘴唇,猜测着。

      汉弗莱不得不花了片刻读他的脑洞,手上笔尖用力一顿,拧起眉毛警惕地问:“你为什么突然感兴趣了?”

      “哦,我就是想知道。”哈克干脆在他对面的床角坐了下来,睁大了他布满求知欲的渴望双眼。

      汉弗莱却予以断然否决,嗤了一声:“我不明白,我是白色爱好分子还是黑色爱好分子,和我们目前的事业有何关系?”

      “只要别是赤色分子。”哈克开了个玩笑,自己先忍不住乐呵呵起来。

      “很幽默,大臣。(Very droll)”汉弗莱假惺惺地夸奖着,瞥了他眼,又低下头,“现在请让我有些安静的空间完成报告。”

      “灰蓝色?”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时,哈克忽然问道。

      汉弗莱举起的一口炸鱼差点没塞到衣领里去,他怒气冲冲地瞪大了棕色的眼睛:“大臣!”

      昨天哈克猜了一晚上,直吵得汉弗莱几乎睡不着觉,眼前都像是有个调色盘。

      但此刻,哈克却若有所思。他忽然兴奋地翘起嘴角,说:“我知道我的眼睛就是灰蓝色!——”他使劲掰着自己的右眼皮,一手指着自己闪亮的眼睛,凑到汉弗莱的跟前。

      “停,大臣,”汉弗莱无力地捏着额头,把餐巾望桌上一丢。他抬起头,几分被迫让步,屈尊降贵地谈起这个话题:“——你怎么不来告诉我,你喜欢什么颜色?”

      “噢,我喜好银色,”哈克坐在对面,拿着笔,喜滋滋在记录本上写下了自认为猜对的答案。接着,他又荣光满面地抬起头来,问道:“那你又喜欢什么动物?”

      “——猫?狗?羊?——”他片刻不停追问着,身子也跟着跳起来的离席逃走的汉弗莱斜了过去。

      “——浣熊?”

      共同法则

      第八条:禁止哈克打探汉弗莱喜好隐私

      公务员必须避免让大臣知道任何消息,这是业内不成文的工作守则中列在第一条的潜规则。

      而且,汉弗莱完全看不出,弄清楚他是爱狗人士还是爱猫人士,对于他们的岩洞寻找大计有什么帮助。再说啦,世界上有些夫妻都未必知道对方喜好什么颜色!

      他坚定坚决在此事上守口如瓶,俗话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要是他此刻退却一步,天知道哈克接下来还会问什么——要是有朝一日,让他过问起了内阁的事该怎么办?

      但在汉弗莱“非暴力不合作”式的坚不表态下,哈克非但没有放弃,反而更加执着,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坚定地刨起汉弗莱这棵大树的根,非要探寻问底起来。而对此小小的磕碰不理不睬的汉弗莱,开始领队坐着雪橇,依据新制的《岩洞寻找》黄皮书中所列出的可能地点表单,漫山遍野地寻找起真正的岩洞。

      正是如汉弗莱爵士常挂在嘴边的:“…这艘轮船总有人要正真地掌舵才是。”

      民意调查表单上的第一可能地点,把他们领到了一片结冰的洼地之间,除了鹅卵石,汉弗莱没找到丁点和岩石相关的地方。

      第二个地点到确实有很多古老的石头像,但看上去像是摆在一片田野里的中世纪制品,还挂着腐烂的盔甲绳子。当地农民把它用作赶鸟的稻草人。

      汉弗莱早料到万事不易,依然沉气凝神地前往第三个地点,而哈克也没有放弃。

      “短毛白鼬?”

      他猜测着。

      汉弗莱棕色眼睛转过来,只一声不吭,抬起手往边上三尺远的雪地一指。

      哈克干笑了一声,主动退开了几步,又隔着雪,犹犹豫豫地问:“雪貂?”

      共同法则

      第九条:不准提雪貂,没有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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