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星小明星》月满澜江

4、第四章 探班

　　因为上次闹得僵，《凤凰冢》宋永明进组不了了之。秦锐有些生气，枉他为宋永明考虑那么多，偏偏人家不接受。见过不识好歹的，真没讲过比宋永明还不识好歹的。
　　终归不过是萍水相逢，既然尿不到一个壶里，那就算了。大丈夫合则聚不合则散。
　　时间一晃就到了冬天，他正在哈尔滨美滋滋地喝着红酒泡温泉呢。周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把手机递给他。
　　看清微博上top1“永世CP 再续前缘”词条后血红的“爆”字，秦锐还在懵逼。随着眼风往下一扫，top2就是“宋永明 徐世 见面如果红着眼”，top3“用遗言写一本书 开机”，秦锐顿悟，阴恻恻地问周佟：“这个徐世就是他那前男友？”
　　周佟点点头。
　　“艹！”秦锐怒道，“老子巴巴地给他铺路，他拿乔，转头就去投奔负心汉？丫的莫不是个傻逼？”
　　周佟摆手解释道：“不……不是。我打听了。明哥签了合同，姓徐的才进组的。”
　　“被人设计了？”秦锐秒懂。
　　周佟点头，“之前明哥跟你一起吃过两顿饭，圈子里有人传他找到靠山了。可这都三个月了，他也没什么好资源，没回家，就是在租的房子里画画写字，偶尔客串……外面就传他没混进你的圈子。娱乐圈嘛……一贯拜高踩低，你懂的。”实际上的话要比这个难听很多，只是周佟不敢说。
　　当晚，秦锐就到了萧山国际机场。
　　翌日，横店大雪。网络上说，横店大雪，必出爆剧。正在横店拍剧的剧组没有一个不想沾一沾这个吉兆的。《用遗言写一本书》剧组也不例外，正在拍摄一段男主跟男三在河边打架，男三被男主摔进河里爬上来继续缠斗的剧情。
　　男主徐世，男三宋永明。
　　这种不拍面部特写，又是两个文弱书生肉搏的戏码，很容易过的。偏偏今天这一条来来回回拍了十八次。
　　横店大吉，宋永明却犯太岁了。
　　宋永明一次又一次从河里爬上来，他爬上来一次，徐世给他鞠躬一次：“宋老师，对不起，刚才我情绪没到位。”转身对着导演道，“导演，要不我们再拍一条？”
　　剧组早就有人打过招呼，导演自然同意。大手一挥，又来一条。根本没有人问宋永明的意思。
　　天气实在太冷，宋永明的脑子也已经麻木。他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的爱人，禁不住地想起在一起的时光。有一次，也是冬天。他们在甘肃拍戏，也是冬天，雪很大，刺骨的寒风一个劲地往衣缝里钻。可是为了好看，还要穿深V的衣服，他们俩胸膛都冻得通红。收工之后，他们在酒店里依偎在一起取暖……那天，真的是一点也不冷。
　　现在，宋永明也好像没有什么脾气。每一次徐世给他道歉，他就做好重来一次的准备。每一次重来，他都精神百倍的应对。饶是如此，来来回回十八次，他也冻得嘴唇发白，脸色发青。
　　秦锐远远看着，想起周佟那句话“外面传他没混进你的圈子。娱乐圈嘛……一贯拜高踩低，你懂的。”
　　其实秦锐不懂。他没被踩过。他也不懂宋永明为什么要拒绝他的好意。他明明只是见不得人间疾苦，俯身拉他一把。何曾想过，因为他这一俯身，宋永明的人生更疾苦了。
　　秦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给人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明明宋永明每次的动作都很精准地表达出了情绪，那个徐世身形不行，台词不行，还一再害宋永明落水。
　　秦锐实在忍不了这么不专业的人，一时上头，直接跑过去叫停了拍摄。一把搂过导演，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徐世一番，对着导演混不吝地道：“导演，这么简单的戏都拍不明白，看来科班毕业也不是都专业啊。”心里却在吐槽：“哼！果然上三白眼、耳朵轮飞廓反、脑后反骨，一看就是阴狠小人、乱臣贼子！”
　　徐世一听，脸都黑了。却什么都不敢说。他是逐利而生的人，自然知道，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
　　秦锐这么一闹，大家脸上都挂不住了。但是秦二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闹。他向来看不惯没有专业能力的演员，找茬也是常事。心情不好的时候，路过的狗没准都得被踹一脚。只是今天踹到了他们剧组而已。
　　只是没人想到这个二世祖跑这个小剧组来干什么。他冬天不是不拍戏的吗？
　　大家尴尬得面面相觑，导演正要站出来打圆场，就看到周佟身后十好几个人，给全剧组上下带来了热腾腾的奶茶。
　　导演一看，秦二世这么给台阶给面子，脸上的尴尬之色瞬间消失，换上一团和气的笑，一边招呼宋永明去换衣服，一边拉着秦锐交流感情。
　　宋永明回化妆间换了干衣服出来。抬眼就看到坐在片场跟导演递烟的秦锐，周佟在一旁招呼大家去领热奶茶，秦二世送温暖来了。
　　秦锐看到宋永明，热络地朝他招手，仿佛几个月前的不愉快根本不存在。他还是那个刚认识的自来熟大哥。
　　宋永明慢慢吞吞地走了过去，秦锐熟稔道：“小宋你可不讲义气啊！帮我写了一幅《陋室铭》，不收钱也就算了，新戏开机也不告诉我来捧捧场。非得让我从热搜上知道……这也显得哥哥太不会做人了……”说着，又再自然不过地递给他一个保温瓶，“可乐姜汤，喝完，驱驱寒。”
　　宋永明浑浑噩噩地接过保温瓶。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给秦锐送过《陋室铭》，但是很感激他这个时候的出现。他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冬天的河水，真的好冷啊。
　　宋永明浑噩，剧组却都是人精。他们这种小剧组，值得秦二世上赶着找茬吗？值得怕冷的秦二世大冬天来探班吗？必须不值得啊！人家是来给宋永明探班的！因为剧组刁难宋永明，才准备了姜糖水。
　　秦锐这个操作，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导演看看笑眯眯的秦锐，看看冻得发抖还没回过神的宋永明，后脖颈升起一股凉气。秦锐的性向不明，但是秦锐护短很明朗。这么多年，一直都很明朗。
　　这不，“秦锐探班用遗言写一本书”的词条空降热一。这态度很明显：我要罩的人，你们别动。

　　秦锐来去匆匆，但宋永明下午滚泥坑的戏，一条就过了。成果可喜。
　　收工之后，宋永明在化妆间门口遇到了徐世。
　　快两年没见，徐世已经跻身二线。有了团队，有了专门的造型师。徐世现在看着，是比两年前意气风发得多，颜值也高得多。要不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呢。古人诚不欺我。
　　宋永明却没有与他寒暄的兴致，别过脸准备装没看到，徐世出声叫住了他，“明哥，看到你现在过得幸福。我就放心了。”
　　宋永明点点头，冲他笑了一下，绕过他就要走。
　　徐世一看宋永明要走，急声道：“明哥，秦锐不是你惹得起的人。你要保护好自己。”
　　宋永明闭了眼，长长吐了口气，道：“徐世，一个好的前任，应该像个死人。我又不做未亡人。不劳你托梦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留徐世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如果不是秦锐来这一趟，徐世原本是打算让宋永明认识到，那些他最看重的骨气，自己会帮他一寸寸打碎。让他面对这个肮脏的世界，这个在阳光下物欲横流、权色交易的世界。
　　偏偏，秦锐来了。什么都没有说。可剧组再没有人敢把手里的锤子明目张胆地敲下去了。
　　想到此后三个月都不能再如今早一样折辱宋永明，徐世心里突地涌起一阵无名火。
　　凭什么他就能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地活着？凭什么他就能干干净净地活着？明明都被踩到谷底了，为什么不去死呢？死了的人才是最干净的……
　　想来想去，连秦锐都恨上了。
　　只可惜秦锐冬天不拍戏，临近年关，他还要回家过年。是真·送完姜汤人就坐飞机走了。徐世连尾气都闻不到。哦，宋永明也没有闻到。

　　秦锐送的可乐姜汤没能驱走宋永明全部的寒气，当晚宋永明就发起了高烧。拖拖拉拉了将近一个月才好。等他好利索，春节就到了。剧组不放假，但一起吃了年夜饭。导演给大家都发了红包。
　　大年初一继续开工。
　　新年新气象。
　　这些天，徐世见秦锐来过一趟就再没来过，也不是上心的样子。人又不安分起来。什么挡镜头、打戏真打，宋永明脱了羽绒服等开拍，他却故意拖延时间之类的事情，层出不穷。
　　这些伎俩不能把人怎么样，但“癞蛤蟆跳脚上——不咬人但膈应”。
　　宋永明也无所谓，这些挑衅、示威、穿小鞋的行为，他一一看见，一一经历，但一一不放在心上。
　　“假如生活打倒了我，那我就睡一觉吧。”宋永明跟自己的经纪人艾琴如是说。
　　艾琴是宋永明入行就带他的经纪人。风风雨雨，一路走来，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只是前两年，艾琴结婚生孩子，对宋永明采取一个“放养”的态度。
　　宋永明出事的时候，她正在预产期，公关方案还没有拿出来，她就被推进了产房。等生完孩子出来，宋永明已经公开承认自己出柜了。洪水已过境，回天乏力。只能躺平任嘲了。
　　最后，宋永明给发了一条短信“琴姐，你好好养身体。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回来联系你。”就走了。
　　电话、微信、□□，没有一个通讯工具能找到他。等艾琴出了月子，找到宋永明家的时候才知道，他母亲脑梗，植物人进ICU了。
　　所有的代言、商务，该解约的解约，该赔偿的赔偿，宋永明不剩多少钱来支撑他植物人的母亲的治疗费用了。
　　但艾琴不敢让他出来工作。
　　在医院里，她跟着宋永明走了十分钟。就见他有气无力地靠坐在走廊上，叹息着问：“琴姐，活着怎么这么费劲啊？”
　　艾琴才发现，宋永明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近两年来，宋永明一直在接受治疗。直到去年，医生说他状态不适合离群索居，要多与人交流、融入社会。艾琴才联系了余涵，给宋永明找了一个工作。
　　不曾想，他一到横店，就撞见了秦锐。
　　艾琴仔细研究过秦锐，不爱女人，也不爱男人，游戏人生，唯爱客串。但好在性格豪迈爽朗，是大哥中的大哥。宋永明跟着他一起玩，说不定性格能有所改变。
　　艾琴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秦锐能十天就把宋永明给刺激大发了……坏消息是：交新朋友的计划告吹；好消息是：能让一个死水无波的人跟他置气，怎么能不算一种本事呢？
　　艾琴在千里之外都忍不住为他鼓掌。所以，他一个电话，她就马不停蹄的飞过来了。秦二世这种极品，闻名不如见面。她得来看看，他的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