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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多了一个护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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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还一片晴空,此时虽然还有太阳,却有阵阵阴风伴着薄薄的黑雾弥散开来。跟昨晚相比,这简直好太多了。
崔季和洛津渡没一会儿就化干净了这边的煞气,收起法器,崔季纳闷地抬起左手拉开衣袖,上面的白色玉环只是稍微闪了闪浅淡的黄色就没有动静了。
侍神族的人只要学过化煞的,都会佩戴这样一只玉环,根据化煞的多少转换成能量,能量每蓄满玉环一次,他们就能洗髓凝丹一次,以达到脱胎换骨,练习上乘术法的目的。
“照理说这里的煞气应该很浓才对,怎么才化一会儿就没有了?”崔季把玉环递给洛津渡看,“你看,才攒了一点点。”
洛津渡也拉开自己的袖子给他看,“我的也一样。”
崔季叹着气往坡下走,“看来洗髓又要遥遥无期了,好不容易碰到一次大好机会······”
洛津渡赶上他,安慰道:“其实煞气少也是好事,如果煞气太多的话,凭我们几个人很难全身而退,你没看见洛叔叔分开时那种凝重的神情。”
崔季看他一眼,点点头,“也是,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挽回上神的信任,还是不要出岔子的好。”
煞气彻底化干净了,尸体没有怨气笼罩,在阳光下腐烂得更快,臭味也更浓了。
待两个人走远了,禣巽从墙角走出来,看着地上的尸体若有所思。阳光把他本就欣长的身影拉得更长,拢在两具尸体之上,寒风卷过巷子,拂动他有些偏短的衣摆。
他朝客栈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余光忽然瞥见右边的巷子,那里有一片坍塌的房屋,砖瓦碎成了齑粉,风一扬飞得到处都是。
挂在檐角的铃片被风吹动,正好反射了阳光照在他如寒星般的眼眸里,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继续往回走。
他有种直觉,鹿虞的伤势跟煞气变少有关,昨晚一定发生了他无法得知的事情。
这人间真是越来越让他好奇了。
······
他回到客栈时,大家正在收拾行囊,准备启程,看到他好端端地站在这里,都很惊讶。
因为大家问鹿虞关于他的去向时,鹿虞只含糊地说听到他离开了,其余的都没有说。关于寒山鹿氏的本领,她不想让外人知道太多,知道多了会给族人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她本来以为这个叫周元的男子离开后就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不过一个时辰,他又回来了。
此时她站在楼梯上,正准备下楼,左脚的伤还没有痊愈,还有些疼,她不想让人看出自己受伤了再追问她,打算忍痛装作正常模样走下去,禣巽就来了。
他一眼就看到楼梯上的她,锐利的目光直勾勾地注视她,跟昨晚的完全不一样。
简直莫名其妙。
她不去理会,提着裙摆踩下楼梯,才下了两级,秀丽的眉毛就忍不住拧起来了。然后她听到噔噔噔的上楼声,腿长手长的人几步就跨到了她面前,站在她下面一级台阶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样的站姿,鹿虞还得微微仰视,才能跟他对视。
“你······”
“鹿姑娘,”禣巽与她同时开口,打断了她的声音,他说话时声音很温润,很平和,“我出去转了一圈,发现自己无处可去,你收留我吧。”
台阶下,大家都静静地看着他们二人。
他的眼睛很好看,像黑夜里的满天星辰,让人沉静其中,感受静谧,特别是这双眼睛里带着诚恳,特别炙热的诚恳,仿佛对方稍微一拒绝他,里面就会满是伤痕。
鹿虞别开目光,声音没有起伏地说:“我不方便带着你,你另寻去处吧。”
“我可以做你的护卫,你的随从。”他说完,忽然倾身靠近她,在她耳边轻声补充,“你若不收留我,我就在别城等死,哪也不去,你想看到自己费了那么大劲救的人轻生吗?”
鹿虞怒了,有生之年她还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人,拿自己的性命要挟她收留。
她冷笑一声,一贯温柔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灵秀之气都要溢出来了,“周元,你以为自己是谁,你的命在我这里还没有珍贵到做交换的分量,不想活没人拦着你。”
那双星眸果然立刻布满受伤,只一瞬间,就被决绝填满。鹿虞就看着他握着不知道何时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动作毫不滞涩地往自己胸口扎······
几乎是出于本能,鹿虞抬手就推开他的手,用力将匕首夺过来扔掉。“哐当”一声,匕首掉到了楼梯下面,惊得下面的人齐齐一颤。
“算你狠!”
鹿虞气得简直要冒火,推开他往下走。禣巽退开一步,忽然拦腰将她抱起,动作一气呵成,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腾空了。
鹿虞下意识抓紧他的肩膀,脸气得发红,比出水的芙蓉还要娇艳,她咬牙切齿地吼了出来,“你干嘛?”
从来没有人敢对她这么不敬,没有经过她的允许就动手动脚,哪怕是天天跟着她的槿绪,也只会给她披一件衣服。
禣巽垂眸看了她一眼继续往下走,轻轻动了动唇瓣,道:“身为护卫,自然是要为自己的雇主排忧解难。”
不管鹿虞答不答应,他已经自动给自己升级为护卫了,典型强买强卖的主。
众人已经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走到门外,禣巽看到外面的三辆马车,问她,“我们坐哪辆?”
鹿虞再次冷笑,当护卫还想跟她坐一辆马车,可以再不要脸一点吗?
她不吭声,挣扎着要下来。禣巽手臂加力,没让她挣脱,而是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几个人,果断选择了打头那辆看起来舒适奢华一点的,然后直接抱着鹿虞上去了。
白鹿走到马车前叫了一声,满眼的疑惑,主人为什么不坐到它身上了?
鹿虞愤愤地起身,准备往外走。禣巽又开口了,声音照旧平和温润,“你若是不想被人看出自己的伤,就应该坐在车里修养,外面天寒地冻的,把伤口冻坏了难愈合。”
鹿虞气闷,但是他又说得在理,没法反驳,她只好不爽地哼了一声,打开车窗朝白鹿摆摆手,示意它跟在后面。
剩下七个人挤到前面的两辆马车里,在晴光大好的天气里,离开了别城。
马车里,禣巽并没有当人护卫的自觉,看到主人心情不好不想被人打扰,还要主动开口找人说话。
“你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家,怎么也不配个护卫跟着,我看后面那几个人可不像会照顾人的样子?”
鹿虞依旧不吭声,脑子里却因为他的话想起了槿绪。离开寒山的时候,他是要跟来的,可是她想到爷爷年迈,身边除了她也没有一个贴心的人,便把槿绪留下来保护爷爷了。
她不敢托大,但是寒山那片地方没有她在,群兽迟早还会侵袭人族的领地。毕竟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让那群家伙臣服了。
槿绪是寒山武力值最高的人,她把寒山的安危交托给他才放心。
“难道你看起来就会照顾人吗?”鹿虞收起自己的思绪,反问他。
禣巽看了她一会儿,勾了勾嘴角,他打量这车里的配置还算齐全,开始动手证明自己会照顾人了。
比如他开始翻出车壁柜子里的银炭和火折子,放到桌面的袖珍小炉里,上面放置茶壶,点燃了开始烧水。然后取出茶杯和茶叶,静待水开。
过了一会儿,水滚了,他又开始有条不紊地用水泡茶。
鹿虞随着他的动作,看出了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和闲适,这不是一个边城小兵身上该有的,应该是那种平时闲出屁来的人才有的。
“你之前是做什么的?”她忍不住问。
“原本是富贵之家,闲时读书饮茶,后来别城被困,临时被抓做壮丁守城。”禣巽轻轻给茶杯盖好杯盖,睁眼说着瞎话。
他在人间这一生,可谓是过得极其孤苦。爹死娘嫁人,从小吃百家饭,跟叫花子睡一窝,夏天去人家武馆偷学武,冬天去人家私塾窗下偷学书,好不容易长大点混得个勉强的文武兼备,就一门心思去参军。可惜没有后台,哪怕再积极也没人赏识,所以一直做着守城兵。一场大战,让年纪轻轻的他没了性命。
历劫嘛,又不是来人间享福的。本来到此就结束了,哪知半路杀出来个小“程咬金”。
鹿虞久居寒山,性子到底单纯,只要他说得通,她就信了。
“你呢,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禣巽双手撑着小桌,隔着咕嘟咕嘟响的茶炉望着她。
鹿虞垂着头摆弄自己衣袖上的图案,忽略他探究的目光,“你不需要知道太多。”
“不行啊,不知道雇主的信息,我怕保护不好你,到时候你要怪我失职的。”
说到当护卫,鹿虞又气起来了,嫣红的嘴巴抿起来,从侧面看她的脸,像白白净净的小包子,可爱至极。
禣巽觉得好玩,眼睛里忍不住带了笑意,“你不想说,我自己会慢慢了解。”
其实,看到她衣服上的绣纹,他就猜出她的身份了。上古神祇鹿九妖亲手画的图腾,九岔鹿角的形变,中间一只飞凤眼。鹿虞的衣服上就绣着这种纹路,只是她衣服上的纹路又增添了很多内容,没见过图腾的人还真分辨不出。
侍神族的人,去找鹿氏帮忙了。若是牵扯到千万年前的渊源,他还真得给鹿氏一个面子,哪怕鹿九妖早已被撤销神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