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栽梧桐》蓝田沧海

70、天下一统启盛世4

　　木梧桐腹中孩子五个月时。
　　杨剑派出的十万援军，即将到达益州。
　　杨光磨刀霍霍，一定要攻下燕氏将军府，将燕氏所有男人五马分尸，将燕氏所有女人先享用一番，再赏赐给窝囊了三个月的将士们解解火气。

　　燕回并未向部下透露欧阳诺“围魏救赵”的机密。
　　燕氏将士都认定，这是一场兵力悬殊的恶战，想到杨光瘟疫屠城、奸.淫掳掠的暴行，都抱着宁死不降的决心，意图与杨光决一死战。
　　就连益州城的老弱妇孺，都在家里备好了刀，一旦城破，宁愿与敌人同归于尽、鱼死网破，也绝不屈服。

　　南朝、广陵之间的长江。
　　深夜，万籁寂静。
　　突然，长江上，上千只船舫首尾相连，拼接成一条又宽又长的桥梁，横跨整个长江南北两岸。
　　船舫上灯火通明，将整座桥梁照耀得亮如白昼，如同一条火龙横卧在长江上。
　　南朝十万大军，踏上这条桥梁，迅速度过长江，进入广陵。
　　当最后一名士兵度过长江，桥梁瞬间分散，恢复成长江上络绎不绝的船舫。仿佛，刚才的桥梁只是一场错觉。
　　南朝十万大军进入广陵，悄无声息北上，在淮水以南众多城池居然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仿佛所有人都刻意忽略这十万大军的存在。
　　只用了三天时间，南朝大军就到达淮水以南。
　　淮水之上再次出现船舫拼接而成的桥梁，南朝大军如入无人之境，迅速跨越淮水。

　　北周，淮水北岸的守城将士，正在花天酒地，庆祝穗王杨剑攻下北齐，庆祝自己跟对了将领、抱对了大腿、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庆祝自己捡到了守卫淮水以北的肥差。真是钱多事少油水足的超级肥差，总算不枉费爹娘塞给军爷的银两。
　　当南朝大军攻到北周第一座城池的城门之下，城楼上几乎空无一人，只有零零星星几个看守城门的士兵醉醉醺醺，士兵没来得及吹响号角就被弓箭夺了小命。
　　直到南朝大军连连大捷，攻下三座城池，北周才回过神来。

　　北周守城将领命人快马加鞭，累死十名送信将士，累死三十匹快马，才将紧急军情送到长安穗王杨剑的手上。
　　杨剑难以置信，南朝隔着第一道天险长江，还隔着第二道天险淮水，怎么就无声无息、毫无征兆地攻到了原北齐（今北周）的腹地。
　　杨剑甚至怀疑这是益州燕回故意制造的假军报，故意阻挠援军攻打益州。
　　杨剑才犹疑了一天，第二封紧急军情就再次送到杨剑的手里，报告第四座城池失守。
　　杨剑立即调集北周十二万大军赶赴北周东南，支援北周东南战局。
　　同时，杨剑立即命人通知杨光，放弃攻打益州，率领杨光手上剩余的四万兵力，与原计划用于攻打益州的十万援军汇合，走另一条路赶赴北周东南，以便对南朝大军形成夹击。

　　益州。
　　河流南岸，益州守城将士突然报告，发现杨光驻扎在河流北岸的军队，突然将军帐、锅碗瓢盆全部收起打包好，所有士兵列阵整齐。
　　益州守城将士怀疑，杨光是不是准备破釜沉舟，强行渡河攻打益州。
　　守城将士将军情送到将军府，所有将领都心情沉重、严阵以待。
　　燕回却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再探。”

　　过了半个时辰，守城将领亲自策马奔回将军府，兴高采烈：“报告将军，杨光四万敌军，全部退军”。
　　燕回却没有笑，郑重说了一句：“再探，查明十万援军动向。”
　　守城将领也不让手下去探查了，亲力亲为带队探查一番，亲自策马奔回将军府：“报告将军，杨光四万兵力，和十万援军汇合，往东边去了。”
　　燕回表情凝重，沉思。
　　守城将领小心翼翼问：“将军，您是不是怀疑，杨光要绕道，攻打益州东城门？属下已经派人继续探查了，很快就有军报传来。”
　　半日后，侦查将士回报：“将军，杨光率领十四万大军，继续往东，已经离开益州。”
　　众将领哈哈大笑，恨不得把茶杯都扔天上去，恨不得马上开庆功宴。

　　周副将重重咳嗽了一声，提醒那班忘乎所以的家伙。
　　众将领这才发现，燕回神情肃穆，站在舆图面前，盯着南朝，就像鹰隼盯着猎物。
　　燕回回头，看着众将领，如同俾睨天下的王者：“诸位，可想看天下一统？”
　　议事厅鸦雀无声。
　　燕回：“我要攻打南朝。南朝命不久矣，天下一统，指日可待。”
　　议事厅落针有声。
　　燕回：“欲封侯拜相者，出征！瞻前顾后者，退出！”
　　众将领纷纷跪下：“末将誓死追随！”

　　子规院。
　　木梧桐正在院子石桌边，晒太阳、画衣服图样、做衣裳。
　　图样已经画了很多，有孩子的、燕回的、自己的、无影的、无痕的。
　　画好图样以后，孩子的、燕回的衣裳，木梧桐会亲自制作。自己的、无影的、无痕的衣裳，就交给将军府的制衣坊制作。
　　石桌换了新的，边缘都包裹了厚厚的皮毛软垫，凳子也包裹了软垫，避免她不慎碰撞到。
　　这是燕回上次踹碎了石桌后，周副将带着人过来重新安装的。

　　无影、无痕起身，揖礼：“参见燕将军。”
　　木梧桐这才惊觉抬起头来，孩子月份大了以后，她的听觉警觉都严重下降了。
　　燕回见她想起身，快走几步按住她：“别动。”
　　燕回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衣服上，那是一件黛紫色男式外袍，已经做好，正在刺绣腰带，绣的是燕子纹饰。

　　木梧桐：“燕大哥，你半个多月都没过来了，今日来，是不是有正事？”
　　燕回：“杨光退兵了。”
　　木梧桐：“那他是往东边去了吗？”
　　燕回点头：“杨光率领十四万大军，前往东边，想必是为了支援北周东南战局。”
　　木梧桐：“所以，阿诺已经引南朝大军进入北周东南了。”

　　燕回：“周副将今日会出发，前往广陵，将我们的计划通知欧阳诺。”
　　木梧桐：“周副将？他不是你的心腹吗？你派他出去，那你岂不是很不方便？”
　　燕回温柔地看着她手中的燕子绣纹腰带：“梧桐，你杀了益州魔盗，周副将很敬仰你，他忠于我，也忠于你，这是我之前偏重他的原因。如今，你已经不想做益州的女主人，我也就不必偏重他了。我不止他一个心腹。”
　　木梧桐：“燕大哥，这样做，不会损害你的威信吗？”
　　燕回微笑：“梧桐，你不是想让我权势滔天吗？上位者，必须权力制衡。我自然不能让周副将权力过大，必须启用更多部下来分散、制衡彼此的权力。”

　　木梧桐恍然大悟：“所以，你们对待后院的女人也一样。娶一堆侧夫人，不是为了美色，也不只是为了结盟，还是为了防止正妻权力过大。”
　　燕回叹息：“那要看正妻是谁？我母亲掌控将军府内务，我父亲从不担心母亲权力过大。”
　　木梧桐：“我娘是宇文公主，在长安长大，见识过朝堂风云诡谲。如果我娘还在的话，会不会也是伯母这样的人？雍容华贵，不怒自威，令人心服。”

　　燕回握住她的手：“梧桐，你那天和我说的话，也对，也不对。
　　做益州的女主人，的确要应对很多事情，要受颇多委屈，我母亲也的确不快乐。
　　所以，你不愿意，我也不再勉强你了。
　　但是，你不该妄自菲薄。
　　你流着杨剑的血，有他的杀伐果断，也流着宇文公主的血，有她的闲云野鹤。
　　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欧阳诺在最好的时机遇见你，我很嫉妒他。”

　　木梧桐回握住他的手：“燕大哥，我一定好好教导我的孩子，让他（她）匹配得上燕氏的尊荣，做你的好女婿好儿媳。”
　　燕回：“好。你教导的孩子，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
　　木梧桐：“燕大哥，那你要努力，孩子的年龄不能相差太大的。”
　　燕回不愿回答，只好转移话题：“周副将今日出发，送密函给欧阳诺。你有什么话，要对欧阳诺说吗？”
　　木梧桐想了想：“帮我告诉阿诺：我和孩子都喜欢丰海居，阿诺一定要活着，他以后要帮孩子洗澡。”
　　燕回怔住，不明所以。
　　无影、无痕却噗呲笑出声来。
　　无痕自告奋勇：“如果是小公子，就让公子洗澡。如果是小小姐，就交给我吧，我教她水上飞。”
　　无影笑：“无痕，你敢进丰海居？不怕公子砍了你？”
　　无痕吐吐舌头：“我跑得快。”
　　燕回：“好吧。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我会在密函里添上这句话。”

　　木梧桐：“燕大哥，你要去长安见杨剑了，对吗？”
　　燕回点头：“你有什么话，想对杨剑说吗？”
　　木梧桐：“告诉杨剑：我娘的傲骨不允许我做任何人的庶女，所以，我不会做杨家的女儿，不是因为怨恨，只是为了我娘。如果杨剑对我娘还有情义的话，就帮我娘保住欧阳氏。我娘和阿诺的母亲，为我和阿诺订立过婚约，阿诺是我娘为我选的女婿。”
　　燕回惊诧，终于彻底明白，他和她的分开，是一场宿命，无关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