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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波涛暗涌长江路2 ...

  •   木梧桐站在甲板上,观赏陆一一练棒法。
      陆一一的师父乃军中退下的将士,既不教陆一一内力,也不教她轻功,教的棒法或者说枪法,精髓在于:勇、猛、狠。几乎只进攻不防守,对敌人狠,对自己狠。

      木梧桐:“一一!”
      陆一一收棒、立正,像士兵面对将领一样,郑重敬礼:“在!”
      木梧桐被逗得直笑:“谁教你的?”
      陆一一:“回姐姐,普哥哥说,燕哥哥是少将军,我应当行军礼。”
      木梧桐惊讶,燕大哥对戴重隐瞒身份,却未对普怀故隐瞒。还是普怀故自己识破的?

      木梧桐:“一一,你的棒法,力度已经很好,若再练力度,不过是重复,不足以突破。”
      陆一一:“姐姐,那要怎样才能突破。”
      木梧桐揖礼:“请出招。”
      陆一一也不客气,大喝一声,猛然跃起,举棒挥向木梧桐头顶。
      木梧桐并不躲避,腾空跃起,足尖点在木棒顶端,再次腾空而起,远远超出木棒所及高度范围,在陆一一头顶高处,俯身直立而下。
      陆一一立即双手举棒抵挡。
      木梧桐不停,俯身直下,左手压住陆一一抓木棒的手掌,紧紧压住。
      她右手中锋利的发簪抵在陆一一头顶。
      陆一一头顶皮肤被微微刺破,一股寒凉之意。
      木梧桐收起发簪,旋身落地。
      陆一一沉默呆滞。

      木梧桐:“一一,你输在何处?”
      陆一一低头:“轻功。”
      木梧桐:“不对。”
      陆一一偏头想了想:“速度?”
      木梧桐点头:“对。天下功夫,唯快不破。你力度再大,若速度不足,也不足以杀敌,不足以自保。”
      陆一一低头:“我没学过轻功。”
      木梧桐:“速度,不等于轻功。轻功乃童子功,越早学越好。你已经十五岁,不必强求轻功。”
      陆一一:“不学轻功,怎么打得过会轻功的人。”
      木梧桐:“只要你速度够快,守得住你自己的地盘,敌人攻不进来,他就杀不了你。
      你追不上会轻功的人,但他也杀不了你。
      他若想杀你,就必须进入你的地盘,你也就有机会,近距离杀他。”

      陆一一惊喜:“所以,就算不学轻功,只要在自己杀敌御敌的距离范围内,速度够快就行。”
      木梧桐点头:“对。”
      陆一一扑通跪下:“姐姐,求您教我!”

      宽阔的长江,波涛暗涌。
      高高的舫楼,在最高一层的楼顶上,四面垂下一根根长长的绳索,顺着船身,直入江水中。
      木梧桐抓住一根绳索,攀附而下,靠近江面。
      木梧桐双脚一蹬船身,跳跃向前,抓住前方的绳索。
      如此不断跳跃向前、更换绳索,绕着船走了一圈。
      只要一次不慎,失手没抓稳绳索,就必然落入江水中,被波涛卷走。

      木梧桐攀着绳索,登上舫楼顶:“一一,敢不敢?”
      陆一一:“敢!”说完,就要下去。
      木梧桐失笑,拉住她。取过船上一根比较细的绳索,一端绑在陆一一的腰上,另一端绑在自己的手上。
      木梧桐:“勇气,不代表鲁莽。这样绑着,你大胆练习,如果失手落江,我会救你。”
      陆一一:“姐姐,你放心,我会很快学会的,绝不给你丢脸。”

      陆一一攀着绳索下行,因为心急,手一时没抓稳,猛然下坠,身体顺着惯性下滑了好一段距离,绳索在手掌心剧烈摩擦,皮肉破碎如同火烧。
      陆一一咬牙忍住,学着木梧桐的样子,以腿蹬船,向前跳跃约六尺远,抓住第二根绳索,不顾手上火辣辣的疼痛,紧紧抓住,继续蹬腿跳跃向前……

      陆一一完全没学过轻功,全靠蛮力、耐力坚持。
      她绕着船攀走了半圈,已经全身被汗水浸透,汗水浸在皮肉破损的掌心,黏糊糊的,越来越滑,手臂和双腿都累得直发抖。
      只剩最后一根绳索了。
      陆一一心中雀跃,蹬腿用力跳跃,伸手向前,指尖触碰到绳索。

      突然,一阵江风刮过来,绳索纷纷起舞,硬生生从她眼前飘走。
      “哗”,陆一一落入江水中。
      船在江中行驶,带动船边的水流冲力极大,陆一一头脸身体全都淹没在江水中,被水流冲击得睁不开眼睛,只能凭本能紧紧抓住手中的绳索。
      快要坚持不住时,腰间的绳索一紧,她被拉出江面。

      木梧桐抓着绳子,向陆一一大声喊:“一一!”
      陆一一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向木梧桐挥了挥右手。
      木梧桐:“自己爬上来!”
      陆一一向她点点头,伸手抓住一根绳索,拼尽最后一点力气,一点一点往上爬。
      木梧桐并不伸手去拉她,陆一一自己攀着栏杆,连滚带爬上船,四脚朝天趟在船板上,大口喘气,连手指头都没力气动了。
      等陆一一休息了一炷香时间,木梧桐才把茶壶递给她。
      陆一一坐起来,直接抱着茶壶,对着壶嘴,咕噜噜狂喝水,茶壶很快见了底。

      木梧桐笑:“怎么样?”
      陆一一吼:“爽!”
      木梧桐笑得打跌。
      陆一一:“姐姐,你的轻功也是这样练的吗?”
      木梧桐:“差不多。但不是在船上,是在一座山崖上。
      下面不是长江,而是一边大海,一边沙滩。
      大海里乱石嶙峋,沙滩上埋着无数刀刃。
      一开始,也是这样,有很多很多根绳子。
      后来,只有一半的绳子。
      再后来,只有四根绳子。
      最后,一根绳子都没有。”

      陆一一眼神发亮:“姐姐,我想再练一次。”
      爬起来,就要再下去。
      木梧桐连忙拉住她:“不急,欲速则不达。你手掌受伤,又泡了水,要上药。如果伤口感染,你明天可就没法练习了。”
      陆一一看看自己皮肉模糊的手掌,很是懊恼。
      两人回房间,陆一一换了衣裳,木梧桐帮她上了燕回配的药膏,仔细包扎好。

      船舱内,一幅巨大的舆图。
      普怀故:“少将军,您要的盐、铜、药材等物资,已经从广陵出发,比您稍后两日即可到达益州。”
      燕回点头,取出一封密函交给他:“到了长江与沱水码头,你执我的手信,会有人接应你去濮部。”
      普怀故:“谢少将军成全。”

      燕回无话,看了一眼窗外高悬的日头,快到午膳时间了。
      他很想去找她,但又很想知道,如果自己不去找她,她什么时候才会来找他。
      普怀故仔细观察燕回的神情,心中琢磨:
      燕回对木梧桐,是当真看重;
      燕回在戴重和司徒挽岚面前提起二人有婚约,燕回乃守礼之人,不可能随便拿婚约当幌子,这婚约应当不假;
      可自己探查到的消息,木梧桐的确是从丰州来广陵。而丰州,并没有姓木的世家大族或武林名门;
      燕将军府,怎么可能娶小门小户的女子为妻;
      自己得弄明白,这木梧桐,究竟是妻,还是妾,值不值得自己费大力气去讨好?

      普怀故微笑:“少将军,在下耳闻,燕将军有一名部将,满门忠烈,战死沙场,只剩下一名孤女。燕将军做主,为少将军和这位孤女订了婚约。莫非,木姑娘就是……”
      燕回眼神骤冷,目如寒刃,刺向普怀故。
      普怀故赶紧噤声。
      燕回起身,决定去提醒木梧桐午膳。
      燕回刚转身,浑身一震。
      木梧桐正站在门口,震惊地盯着燕回,脸色苍白……

      午膳。
      沉默。
      燕回默默帮木梧桐斟茶、盛汤。
      木梧桐捧着一碗米饭,默默夹饭。
      饭很干,很渴,很想喝水,可是,她突然不想喝燕回斟的茶,不想喝燕回盛的汤。
      默默夹饭,越来越难以下咽。
      陆一一啃了一块香瓜,惊喜:“姐姐,这香瓜好甜哦。”
      说完,不管不顾,就夹了两块香瓜给木梧桐。
      木梧桐赶紧夹起香瓜啃了两口,汁水丰沛,咽喉才舒服了一些。
      陆一一吃饭极快,很快就吃好了。
      木梧桐起身揖礼:“方才,我想到一个法子教一一轻功,我和一一想再研究一下。普公子、燕大哥慢用,失陪。”
      普怀故不敢看燕回,默默吃饭,心中思量:
      看来,木梧桐并不知道燕将军府这件秘闻;
      燕回和木梧桐所谓的婚约,恐怕只是私定,尚未经过将军府确定;
      对于木梧桐,恐怕暂不宜过分讨好。

      舱房。
      木梧桐刚要关上门,一只手将房门抵住。
      燕回站在门外,默默看着她。
      木梧桐只好转身,打开窗,遥望江波暗涌。
      燕回从背后搂住她。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顺势倚靠在他的怀里,更没有握住他的手,只是挺拔地站着,双手搁在窗沿上,纹丝不动。

      燕回:“梧桐,我说过,如果我让你不高兴了,你要告诉我,不要躲起来,我会伤心。”
      木梧桐:“燕大哥,我在等你解释……普怀故说的……婚约……”
      燕回:“三年前,北周宇文皇室,想为我赐婚。
      母亲去长安,求见太后,在宫里跪了一天一夜。
      母亲禀报太后,父亲一位部将,为救父亲而死,家中只剩一位刚满月的孤女,父亲做主,若母亲生下儿子,就让儿子和这位遗孤定亲。
      父亲已阵亡,母亲必须履行亡夫的遗嘱。
      宇文皇室这才放弃赐婚。”

      木梧桐:“那位孤女?”
      燕回:“并不存在。”
      木梧桐:“那位赐婚的女子……”
      燕回:“死了。”
      木梧桐惊诧:“死了?什么时候?”
      燕回:“母亲从长安回来后一个月。”
      木梧桐犹豫问:“是……燕家杀的?”
      燕回:“不是。”
      木梧桐:“是皇室杀的?”
      燕回:“不知。对外只宣布,病死。”

      木梧桐立即转身,紧紧抱住燕回:“燕大哥,对不起。”
      燕回紧紧拥住她:“梧桐,我很伤心。”
      木梧桐加紧怀抱:“对不起。”
      燕回:“你可知,我为何伤心?”
      木梧桐看着他的眼睛:“因为……我轻易相信别人的挑拨?”
      燕回摇头。
      木梧桐:“因为……我刚刚当着外人的面,让你难堪?”
      燕回摇头。
      木梧桐思索半天,却不知如何作答。
      燕回:“因为,你并不信任我。”
      木梧桐:“燕大哥,我信你,所以,我才等你解释啊。你和外人,我当然信你啊。”
      燕回摇头:“梧桐,我要的信任是,无论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只要不是我亲口向你确认过,你都不会相信,不会因此怀疑,更不会因此伤心。”
      木梧桐:“好,燕大哥,我知道了,我会做到。对不起,是我太蠢了,我低估了你的身份所要面对的复杂局面。”
      燕回:“梧桐,只要我不放手,无论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你也不会放手。”
      木梧桐:“好,我会记住。”

      木梧桐踮起脚,主动亲吻他的额头、他的眼睛、他的脸颊、他的唇。
      燕回并未像之前那样热烈回应她,只是闭着眼睛,任凭她动作。
      木梧桐回想着燕回之前的每一个细节,学着他细细地亲吻、吮吸、啃咬……
      燕回还是没有动作。
      木梧桐心里一疼,不禁沮丧,母亲的《春景图》中怎么会没有关于亲吻的指导呢?
      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不那么伤心呢?
      既然没有关于亲吻的指导,那就照着其他图画来吧。
      想了想,木梧桐放开燕回的腰,摸索到他的腰带,拉了一下,没打开,又拉扯了两下,还是没打开,她急了,用力拉扯……
      燕回全身僵硬,突然将她的双手禁锢在身后,激烈回吻,吞噬一切……
      直到木梧桐快要窒息了,他才放开她的唇,紧紧搂住她。

      木梧桐:“燕大哥,你还伤心吗?”
      燕回轻笑出声,笑得微微发抖:“傻瓜。肌肤之亲,不该作为歉疚的补偿。以后,不可这样,我怕我控制不住,作出悖礼冒犯之事。”
      木梧桐未想太多,见燕回有了笑容,也就安心。
      燕回放开她,取过桌上的食盒,取出两盘点心、一盘香瓜:“梧桐,你方才没吃到什么,再吃一点,别伤了胃。”
      木梧桐抛开了心事,饥饿感袭来。
      燕回倚靠在墙上,细细看着她:“梧桐,我很高兴。”
      木梧桐含着点心:“那,我也很高兴。”
      燕回笑得灿烂。

      此后。
      用膳时,木梧桐会准时准点找燕回,陪着燕回用膳,互相斟茶、夹糕点、盛汤、夹菜、递丝帕。
      木梧桐会留意燕回、普怀故说什么,却不再在意普怀故的话,只默默猜测研究燕回每个字的意图,暗自学习燕回的说话方式。

      早膳后,燕回会搂着她,看着长江北岸的风景。
      木梧桐发现,燕回只看长江北边,不看长江南边。
      她猜测,是因为北周、北齐的战局。
      木梧桐感慨,燕回就连看个风景,都在思考天下局势。
      等燕回和普怀故议事,木梧桐就带着陆一一练习,陆一一学得很投入,进步也很快。

      晚膳后,燕回在房中练字。
      木梧桐为他研墨,看他练字。
      她慢慢发现,燕回并不是在练字,而是在思考、规划什么事情。
      因为,她发现,燕回写着写着,就会在白纸的几个位置,点上墨汁。
      而这些墨汁的位置,正好就是舆图上北周国都长安、北齐国都邺城、广陵、南朝国都建康、益州、濮部的位置。

      过了半个月,陆一一已经可以抓着绳索绕着船走十圈,都不喘气了。速度也越来越快。
      木梧桐就不再用绳子绑着自己和陆一一,任由陆一一自己练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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