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风》棉花白

13、查无

　　半个月后，沈云柏辗转来到查无。
　　查无，意思是查无此地的意思。
　　它位于几个国家的边境交汇地，是属于三不管的混乱之地。
　　在这里，没有法律没有规则，只要你有足够的实力，你就是这里的法律与规则，可谓是不法之徒的天堂。
　　这是梁道言告诉沈云柏的消息。
　　沈云柏站在街道的空地上，看着这人来人往的热闹场景，不得不承认梁道言说的是对的。
　　仅仅是这一小会儿，他就遇见了几个试图偷他东西的人，等到有人开始明目张胆的准备抢劫他时，沈云柏终于动了。
　　他从背包里拿出厚厚一叠纸币扔给对方，“带我去见查卡，我和他约好了时间，到了还有你们的。”
　　查卡，当地一个不大不小的势力头领，主要做些消息买卖，算是查无这块地界里基本没什么仇家的人。
　　那几个男人收了钱，左右看了看，然后让沈云柏跟着他们走。
　　到了查卡的地盘后，那几个人就不肯进去了，沈云柏也不在意，又拿出一叠纸币扔给他们，“滚吧。”
　　因为查卡势力主要做的是消息买卖，这里相比于其他地方要有秩序一些，起码没人敢在大路上朝沈云柏动手，甚至还有人上前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沈云柏一律只回答他和查卡约好了时间，让他们带路。
　　一通钱砸下去，沈云柏成功见到了查卡。
　　查卡是个皮肤黝黑的健壮汉子，看着沈云柏的眼神里满是玩味，“听说你和我约好了时间？我的时间可是很值钱的。”
　　沈云柏的背包已经空了大半，他直接将背包放到一旁，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黑卡放在桌面上，手指一挑，黑卡便到了查卡的手里。
　　沈云柏同样玩味的看着他，“现在我和你约好了时间吗？”
　　“当然，我亲爱的朋友。”查卡的笑容顿时真实起来，“你想知道什么消息？”
　　“我想知道一个人的下落。”沈云柏一字一句道：“他就在这里，我想知道他的落脚点。”
　　“这个非常容易。”查卡喊人进来，“有他的照片吗？或者他的名字？”
　　沈云柏掏出一张照片给查卡，那是从风解江身份证上截取下来放大的照片。
　　“风解江。”
　　查卡接过照片，“亲爱的朋友，你放心，我保证你很快就能得到他的消息。”
　　查卡当着沈云柏的面将命令吩咐下去，然后又问沈云柏他在哪里落脚，之后好联络他。
　　知道沈云柏目前没有找到合适的落脚点时，查卡当即邀请沈云柏在他这里住下。
　　“不是我夸赞自己，而是我这里比其他地方安全的多，你可以放心的休息。”查卡笑得极为热情，“如果有消息，你也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沈云柏答应了，又掏出一张黑卡给查卡，“取五百万出来给我，剩下的当做是我这段时间的住宿费。”
　　查卡笑容更加灿烂，“没问题，我亲爱的朋友，我保证你会感觉到宾至如归。”
　　沈云柏在查卡这里住了半个月，每天的钱如流水一般撒出去，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查卡这里来了个大肥羊，钱多的数不尽。
　　迟迟没有得到风解江的消息，沈云柏的耐心开始告罄，他开始向查卡施压发火，甚至扬言要把钱收回来。
　　等到查卡确认沈云柏没有钱之后，他下达了将沈云柏抓起来的命令。
　　夜里，沈云柏没有开灯，他坐在屋内的沙发上，饶有兴致地听着屋外传来的动静。
　　这才是沈云柏真正的目的，通过让自己遇险才逼出风解江。
　　凭风解江的能力，只要他想，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人能够找到他，要想找到他，得换一种方法。
　　他喃喃道：“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烂好人，如今我因为你而陷入危险，你怎么可能会丢下我不管？你不是说过风会告诉你一切我的消息吗？那你现在要不要救我？还是说，你会眼睁睁看着我死在这里？”
　　在房间被打开的一瞬间，一股蓝绿色风旋猛地包裹住沈云柏。
　　沈云柏的嘴角疯狂上扬，无声地大笑。
　　他又一次利用了风解江的善良，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查卡的人进来后没发现沈云柏，气愤的四处搜寻，最后只发现沈云柏空空的背包。
　　领头的人暴躁地砸了屋内好些摆设，他们数次经过沈云柏的面前，但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等到屋内恢复寂静，蓝绿色的风旋开始松开他。
　　在蓝绿色风旋即将消散的那一瞬间，沈云柏开口了，“这次的事只是一个开始，如果你不带我找到你，下一次我还会这样做，你可以选择不救我。”
　　蓝绿色的风旋顿住，最后一点点消散。
　　在风声里，沈云柏听到了一个地名。
　　第二天沈云柏大摇大摆地从房间里走出去，每一个看见他的人眼神中都带上了惊讶和恐惧。
　　沈云柏报给查卡一个地名，“告诉我有关这个地方的消息，并派车送我到这里去。”
　　面对着戒备地看着他的查卡，沈云柏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我觉得，我们这段时间交易的很成功，各取所需，不是吗？”
　　查卡思索了片刻，最后同意了。
　　风解江告诉沈云柏的是一个村庄的名字，叫花寨。
　　花寨处于查无的边缘，周围几乎荒无人烟。如同它的名字，花寨里面的每一寸土地都被种上了花，是一个美丽且危险的地方。
　　因为花寨种的花是罂、粟花。
　　花寨的人很少出来，一般都是那些老板专门去花寨收购。
　　查卡的人把沈云柏送到了花寨门口便离开了，沈云柏站在花寨门口，好奇的打量着这座寨子。
　　在寨子门口守卫的人问他是谁，来干什么。
　　沈云柏笑着指指自己的背包，“我听说这里有好货，是来进货的。”
　　走进寨子，沈云柏发现这里和他想象中的寨子截然不同。
　　在温暖阳光下晒着太阳的老人，欢笑着一块儿玩耍的孩子，一身干练做着家务活的妇女，以及在田地里挥洒汗水的汉子。
　　如果不是随处可见的罂、粟花，沈云柏根本想象不到这样一个平静祥和的村子从事的是这样的行业。
　　看见他背着背包进来，花寨里的人也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只有几个小孩子好奇的看着他。
　　沈云柏笑着掏出一块包装完好的糖，自己吃了一半，过了一会儿后将剩下的一半递给一个年岁大些的小孩，“我想买点货，量不大，是直接找你们家里人还是去找村长？可以帮我带个路吗？”
　　小孩没有接过糖，而是抬头看着他的身后。
　　沈云柏转头一看，发现风解江不知道什么时候静静地站在他的背后。
　　风解江拿过他手里的糖递给小孩，“拿去吃吧。”
　　小孩兴高采烈地接过糖，将糖塞进嘴里跑了。
　　风解江带着沈云柏在寨子里穿梭，最后来到一户人家。
　　院子里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在，看见他们进来，好奇地看着沈云柏，又看向风解江，“风哥哥，他是你的朋友吗？”
　　风解江嗯了声，带着沈云柏继续往屋里走，“他暂时在这里住几天，和我住一间房。”
　　小女孩点点头，“好的，我会记得准备好他的饭菜。”
　　等到进了屋，沈云柏左右打量了一番，然后将背包扔到椅子上，自己脱了衣服鞋子上床躺下，“我先睡会儿，吃饭时记得叫我。”
　　风解江微微皱眉，“你不该来这里，这里很危险。”
　　回答他的，是沈云柏沉沉的呼吸声。
　　风解江静静地看着沈云柏，最后上前替他盖好被子，转身出了房门。
　　沈云柏轻勾嘴角，翻了个身。
　　他当然知道这里危险，甚至他已经体验过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他沈云柏想要做的事情，从来就没做不到的。
　　就像当初下定决心送自己亲生父亲进监狱，还有这次逼出风解江。
　　他可还记得，他这次来是来找风解江算账的。
　　等到吃晚饭时，风解江上来叫他起床，沈云柏迷迷糊糊地睁眼，茫然地看了他两眼，又一头倒了下去。
　　“不吃！看见你就是一肚子气！不吃！”
　　风解江无奈，只好又转身出去，端了一碗饭菜进来。
　　闻到饭菜的香味，沈云柏终于清醒了。
　　他也不下床，盘腿坐在床边端着碗直接吃，吃到一半，风解江倒了杯水放在床边的桌子上。
　　沈云柏顿时没了胃口。
　　他用筷子大力戳着碗中的米饭，“其实你根本没必要管我，是我欠了你，不是你欠了我。”
　　“对于你的出手相救我并不会感激，我只会一次次的算计你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像这次。”
　　“即便是好心，也该有个度吧？”沈云柏再次问出那个问题，“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风解江摇头，“风是最诚实的存在。”
　　沈云柏嘭地一声将碗筷放到桌子上，又翻身躺了回去。
　　当听到风解江靠近的脚步声时，他下意识握紧了手。
　　风解江没有发怒，他只是伸手替沈云柏盖好被子，又端起桌子上的碗筷离开了房间。
　　听着风解江离开的脚步声，沈云柏无力的松开紧握成拳的手。
　　夜里，风解江静静地躺在他身旁沉睡，对于沈云柏今日的行为没有任何表示，哪怕两人都知道沈云柏是在装睡。
　　沈云柏转头看着风解江沉静的睡颜，那种熟悉的愤怒感和无力感再次涌上他的心头。
　　他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