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风》棉花白

10、选择

　　沈云柏闭上眼，却迟迟没有感受到之前的痛苦，他睁开眼，看见风解江正站在他面前，手里捏着一缕红色的风。
　　风解江淡淡道：“没事了。”
　　一瞬间，沈云柏好似回到了当初在丰庄的时候。
　　他咳嗽了一声，不自在的转开头，“你怎么突然来了，还知道我在这里？”
　　“我已经找到解决的方法。”风解江看着沈云柏，“是风告诉我你在这里。”
　　风解江看着浑身狼狈的沈云柏，“我离开前告诉过你，如果看到风或者其他异常的现象不要理会。”
　　想起自己干的事，沈云柏顿时有些心虚，“这次的事可不能全怪我，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孩子出事吧。”
　　风解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沈云柏，好似看透了沈云柏的想法。
　　沈云柏硬撑着自己回视风解江，“这次的事虽然有点危险，但我最后不是没事吗？”
　　风解江无奈的轻声叹了口气，“这股风形成还没有多久，根本不能控制自己，若之前的经历你再尝试一次，你会迷失在风里，甚至就此死亡。”
　　想到刚刚自己经历过的那些疼痛，沈云柏脸色有些发白。
　　风解江认真道：“你目前所见到的都是危害性比较小的风，真正的采风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不要被牵扯进来，你只是偶然被拉入这个世界，见识了一点奇特的风景，把它当成一场梦忘了吧，你应该过普通人的生活。”
　　沈云柏心头火起，“我不喜欢听到这句话，我应该过什么样的生活应该由我自己决定，而不是由你，你没有资格。”
　　“普通人的生活，你知道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吗？”沈云柏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我在泥石流之前过的就是普通人的生活。我的母亲为了保护我，被我的父亲杀死，可我对我的母亲半点感激都没有，当然，我也不恨她。面对着杀了我母亲的父亲，我能够亲亲热热地和他相处，甚至对着他的情人叫小妈。我身旁的每一个朋友，我对他们都有独特的算计，他们每一个人对我都是有用的，为了获取一份友谊，我甚至设计对方遇险再舍身相救……”
　　沈云柏说了一大堆，将自己的自私自利薄情寡义展示的淋漓尽致，但风解江依旧那样看着他，等到他说完，才低声叹息，“你没必要这样否定自己，风是最诚实的存在。”
　　沈云柏一噎，扭头不说话了。
　　风解江松开手，红色的风瞬间逃离，变成一股巨大的风旋，即便只是看着，就能感觉到它的风愤怒。
　　风解江手腕一翻，清脆的铃铛声响起，一个蓝绿色的风旋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股风是在战场上形成的，它现在的思维还很懵懂，不能完全理解对话的含义。”
　　“要想让它听你的话，就只能打服它。”
　　随着风解江话音落下，铃铛声陡然急促起来，蓝绿色的风旋瞬间变大，旋转着吹向广场四周。
　　之前疯狂旋转的红色风旋以及广场周围的红色风旋瞬间被冲毁，蓝绿色风旋却没有停下来，继续向四周吹去。
　　沈云柏努力睁大眼看着这一幕，明明看起来是那样凶猛的风，但当蓝绿色风旋吹过他时他却什么都没感觉到，周围的树木草丛被蓝绿色风旋吹过，却是一动不动。
　　蓝绿色风旋吹过广场，吹过山林，最后吹向天空，吹散了天空中黑沉的夜幕。
　　夜幕一点点散去，无数的红色的风消散，天空一点点变成蔚蓝色，远处的天际，一点霞光若隐若现。
　　天要亮了。
　　沈云柏这才发现之前他以为的短短几瞬实际上是整个夜晚。
　　“为什么？”沈云柏不解地看着这一幕，“为什么你的风吹过，却什么都没有留下？连风声都没有？这世界上存在连痕迹都没有的风吗？”
　　“这世界上所有的风吹过都会有痕迹。”风解江伸出手，空中渐渐浮现一个红色的小风旋，“只是你没有发现。”
　　看着那乖巧落入风解江手中的红色风旋，沈云柏若有所思，“只是我没有发现？”
　　风解江看着手中的红色风旋，“你是愿意留在这里，还是去市中心的纪念碑？那里没有风。”
　　红色风旋迟缓着旋转，最后从风解江手中离开，吹向广场中央的石碑，一点点融入石碑。
　　风解江转头看向沈云柏，“下山吧。”
　　沈云柏看向石碑，“风会感觉到寂寞吗？”
　　刚刚红色风旋吹向石碑时他听到了，风声里，有一个模糊的稚嫩的声音。
　　它说它要留下来，市中心的石碑每天都会有很多人去陪伴，但这里的石碑或许只剩下它陪伴了。
　　风解江没有回答，只是让蓝绿色风旋轻柔地托起几个孩子，“走吧。”
　　两人一路顺着台阶下山，路上碰见了梁道言带着人往山上跑，两方人擦肩而过，梁道言一群人却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沈云柏问风解江，“不是要把孩子交给他们吗？”
　　风解江下山的步伐没有半点停顿，“不是现在。”
　　他顿了顿道：“这几个孩子体内还有风的存在，要先把风从他们体内取出来。”
　　想到之前那股金黄色风旋闹出的动静，沈云柏顿时理解了。
　　“之前丰庄的风是由山林产生的，所以是淡绿色，这里的风是在战场上产生的，所以是红色。采风者，采风，是指将风采集起来收为己用？”
　　风解江没有回答，但沈云柏知道自己猜对了，“那你的风呢？你采集的是哪里的风？”
　　“那换个问题吧，那个叫笑笑的小女孩，她的风是金黄色的，这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人类也能产生风？她也是采风者？”
　　“她不是采风者，只是红色的风引出她的执念形成了风，这对她是有害的。”风解江终于开口，“至于金黄色……”
　　风解江停住脚步，站在台阶上抬头看着初升的朝阳，“你有听过那个比喻吗？”
　　沈云柏：“什么比喻？”
　　风解江示意他看朝阳，“那个孩子和太阳的比喻。”
　　刚刚升起的朝阳是温暖的，带着几分稚嫩，洒落的阳光是最纯粹的金黄色。
　　曾经有人这样说过，“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
　　沈云柏张了张嘴巴，“……你不会告诉我，那位也是采风者吧？”
　　风解江无奈地看着他，“不是。”
　　“在这世间，每一刻都有无数的风产生，同时有无数的风消散，每一缕风都是独一无二的，有些被风所青睐或者比较敏感的生灵，能看到风，或者听到风里的声音。”
　　沈云柏注意到风解江用的是生灵这个词，除此之外，之前他提问的人类也能产生风这个问题被风解江回避了。
　　风解江继续往山下走，沈云柏连忙跟上，“这段时间我认真想了想，我想成为采风者。”
　　风解江脚步不停，对沈云柏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沈云柏加快脚步走到他身旁，“你不说话，那我可就当你同意了。”
　　“采风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更不是想成为采风者就能够成为采风者，每个采风者都有属于自己的风，如果你成为了采风者，却没有采集到属于自己的风，你会死。”
　　沈云柏笑容不变，“这不是有你吗？有你帮忙，我相信我会很快采集到属于自己的风。”
　　“我没办法帮你，每个人的风都是不一样的，很多时候就是采风者自己，直到死亡都不知道属于自己的风是哪一种。现在我所知道的采风者，都是在偶然的情况下采集到了属于自己的风才成为采风者。”风解江停下脚步，“到了。”
　　山脚的大路旁，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子靠着车门朝他们挥手，“嘿！风！”
　　男子打开车门，风解江控制着蓝绿色风旋将孩子们放进去，“艾伦，送他们去市警察局。还有，他们体内被注入了一点风，记得先取出来。”
　　艾伦闻言顿时哭丧着脸，“你没有取出来吗？五个孩子，我会累趴下的。”
　　风解江关上车门，“你还可以找你的妻子帮忙。”
　　“不不不，那可不行！”艾伦双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大大的X，“她刚刚生产，现在还在虚弱的阶段。”
　　他朝风解江抛了个媚眼，“亲爱的风，你真的不能帮我把孩子们体内的风取出来吗？这对你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如果你愿意帮忙，我会非常感激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风解江面对艾伦恶心造作的表演完全不为所动，“或许我可以找协会谈谈，丰庄的风，还有这里石碑里的风……”
　　艾伦表情一变，“我知道了，我会把孩子们体内的风取出来，并把他们安全送到警察局。”
　　说完便拉开车门上车点火踩油门，等到车子启动的一瞬，他又从车窗探出头朝沈云柏挥挥手。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没有采集到属于自己的风却活的这么健康的采风者，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艾伦说完又摇摇头，“还是算了吧，如果现在知道了你的名字，最后你却因为没有采集到属于自己的风死了，我会很难过的，还是等下次相遇的时候再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愿风保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