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 8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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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日前的怪事，官府至今未给出说明，百姓间渐有瘟疫传播的说法，加之坛镇突然出现又莫名消失的疫病的消息传到了秦楼，使瘟疫之说甚嚣尘上，一向热闹的长生街冷清下来。
与之相对的，是不远处热闹的朝闻巷口，百姓们围在一处，外围的踮着脚焦急探看，内圈的乐呵呵抱着药包挤出人群，高兴地归家去。
“大家别急，别挤，都有份！”丰济堂的小伙计逢幸扯着发干的嗓子招呼，“在长生街被呛着的先拿！咽痛咳嗽的先拿！”
伙计被淹没在人群里，出诊归来的丰子澜远远瞧见，按下上前帮忙的心，默默走进巷子。
“先生回来啦。”正在院子里整理药材的逢生看见他，指向后院，“半个时辰前有两位客人来，说是先生的故友，前院人来人往，我便安排他们到后院等。”
丰子澜微愕，他在镇南侯府隐居多年，从未与人来往，可没有什么故友。
“我知晓了，逢幸在外面忙不过来，你去帮帮他，若有病人来，再知会我。”
逢生应了一声，洗了手抱着新的药包出门去，丰子澜走向后院，未见人，已听见女子认真数数的声音。
“...七颗，八颗，九颗，一颗，两颗...”
程依坐在石磨边数着不存在的黄豆，而程凌在一旁沉默着为自己处理小腿上的伤口。
“是你们。”从前程凌还为沈蔚办事时常出入镇南侯府，丰子澜见过他几面，但他见得更多的其实是程依，早些年沈蔚老是半夜拽着他偷偷去给程依看病。
程凌歉意地冲他拱手，“二公子，打搅了。”
丰子澜看了程依一眼，后者似乎对一切都无知无觉，他无奈地打开药箱，“伤口得好好处理才行。”
丰子澜仔细拆开程凌潦草包扎的纱布，创口显然是暗器留下的，血肉被特制的倒钩搅得血肉模糊，好在上面没有涂毒。
“何人用这样阴狠的暗器，真是有损阴德。”
程凌沉默了几息，“这暗器名金钩，是护龙卫抓人的东西，后来被沈蔚教给秦筝手下的玄雪卫。”
两人都没再说话，丰子澜捣碎了一些草药敷在程凌的伤口上，又重新给他包扎好，“伤口千万不能碰水，早晚换药，蒲须草存量不多，但治疗外伤好得快，我会让逢生去买些备着。”
程凌满怀感激，可一个谢字太轻，他在心中纠结斟酌，还是开口，“我知道从前二公子常为依依看病，碍于沈蔚一直没有当面道谢，今日又蒙二公子相助，我本不该再求什么，可人命关天，我有不能不去做的事。”
丰子澜来到秦楼便听说了眠翠开酒铺卖醉风饮的事，看程凌的态度已猜了个大概，漫不经心地问，“你找秦筝为程姑娘报仇乃是人之常情，既然连累了眠翠姑娘，自是要救她，可你想过吗，若你出了意外，程姑娘该怎么办？纵然我看在沈蔚的份上会照顾她，可她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长生街上的闹剧与谢寄云有关，沈蔚不知所踪，秦筝已到秦楼，再加上一个盘踞明州的宋家，当下浮出水面的已是他们难以承受的复杂，程凌再去，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程凌自然明白这其中的艰险，他放心不下依依，但也不能置眠翠于不顾，可何来两全之法。
“沈蔚在何处？”自坛镇分别，丰子澜已多日没有沈蔚的消息，他昨日听说宋二公子已回秦楼，吩咐了细心的逢生私下打听，却是无人与宋照同行。
“她就在秦楼城中，日前还常来探望依依，这几日却不知所踪，我摆脱秦筝的人后试图找过她，可根本找不到。”
沈蔚早就来到秦楼，却压根没有联系自己，丰子澜垂下眼眸，他早知道的。
“秦筝是一国长公主，身边强者如云，杀她报仇谈何容易，沈蔚既然应下了这件事，你就该信她，不该贸然出手，徒惹是非。”
程凌无奈摇头，“依依变成这样，我心里始终有一根刺，但我知道沈蔚下不去手杀秦筝，我也无意再逼她，若非这次有大好的机会，让我看到了报仇的希望，我是绝不会冒险出手的。”
“机会？”
“有人传信给我，称秦筝这次是暗访明州，为免招惹宋家，并没有带多少侍卫，他们有八成把握取秦筝性命，我只需从旁协助。”
“他们是什么人？可是骗你？”
“我不知他们的身份，但看行事训练有素，恐怕也是从京城来的。”程凌回想那夜的场景，他差一点就得手了，时隔多年，他差一点就再次可以为依依报仇，可惜那个玄雪卫意识到中计，提前赶回，她如此不惜命的模样像极了曾经的他们，沈蔚真是教了一群好学生。“秦筝身边的人并不少，她似乎有意藏拙，若非事发突然危及性命，她或许也不愿这么早就露底，与其说她是来明州寻沈蔚的，不如说是以寻沈蔚的名义为掩护，做真正想做的事。”
自秦复前往并州与罗怀义共同举事，至今战火已在幽州的土地上烧了半年有余，明州地处西南边界，暂时未受战乱影响，但流民作乱抢劫商队的事故频发，日渐升高的粮价也成了每个明州百姓心上的悬石，纵使丰子澜不刻意打听，也能从来看病的病人口中听说一二难辨真假的传闻。
“秦筝此前奉旨在代州整顿军务，以贪赃军饷、倒卖粮草的名义处死了不少代州官员和将领。而郭杭如今陷在幽州，前有强敌，后无补给，恐怕守不了几日了。宋家一向更偏帮郭杭，秦筝这时候来明州恐怕不是明智之举，她冒着擅离职守的罪名深入虎穴，究竟图什么？”
“你倒是提醒我了，郭杭出身代州，州里担任要职的官员多是他的心腹，秦筝奉旨杀人，更像是宫里那个病怏怏的皇帝在借机拿回自己的权力。虽然因此失了幽州，但北地七州还在他们掌控之中，若能在郭杭势弱时借机笼络宋雁山，既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又为日后收回失地铺好路，岂不一举两得。”
两人一通分析，顿时觉得情势明朗，可该怎么救眠翠还是没有头绪。
“此事恐怕非宋家人出面不可了。”眠翠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秦筝既然有求于宋家，想来不会不卖这个面子，“宋府的二公子欠我一个人情，我去见他一面，哪怕不能成，至少能帮忙找找沈蔚，她一定会有办法。”
丰子澜安顿好程凌、程依，又吩咐逢生、逢幸送完药包后暂关店门，离开丰济堂时，他瞥见对面落锁的院门，无端想起早晨出门时听见摆摊的阿婆兀自言语，说住在这院子里的姑娘已好几日没出现过了，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丰子澜是到过宋府的，因解了坛镇的围，宋家夫人待他很是敬重，守门的小厮识得贵客，麻溜的去通报，丰子澜很快就见到了宋照。
“先生来得真是巧，我也正要去寻你呢！”
宋照风风火火，看架势竟像在坛镇时请他去救急，“二公子且说，能帮得上的丰某一定不敢推辞。”
“帮得上，肯定帮得上，先生先跟我走，咱们路上细说。”
丰子澜稀里糊涂地跟着宋照离开了宋府，在出城的马车上，他如愿知晓了沈蔚的去向，以及谢寄云的处境。
“因沈蔚不许，这才一直没有去请先生，可如今沈蔚自身都难保了，谢姑娘又一直昏迷不醒，我实在没有办法，就算沈蔚要怪罪，也得她有命来骂我吧。”
宋照再三叹气，丰子澜宽慰了他两句，自己心里也郁闷，再说不出更多的话。
两人到了城郊的小院，院子里很干净，完全看不出有人闯入的痕迹。执薇受伤后宋照重新安排了人来看顾谢寄云，因有前车之鉴，新来的人不敢马虎，打起十二分精神抱剑守门。
“我已请府中多位大夫为谢姑娘诊断过，都说不清她至今昏迷的原因，先生医术高明，或许会有论断。”
坛镇和长生街上接连发生的惨剧让丰子澜对谢寄云心生芥蒂，若非亲眼所见，他决不相信曾经善良到连一只兔子都舍不得伤害的师姐会草菅人命，可他亲眼看着病人痛苦地窒息，一具具身裹草席的尸体被抬走，无数哭泣的母亲和孩子，当人们向上天祈祷救赎的时候，他远远地看着那无用的虔诚，只因心里知道一切皆为人祸。
“先生，怎么了？”宋照见他站在门口发愣了许久，十分不解。
“谢姑娘虽说是江湖人，可毕竟是女子。”丰子澜意识到他与谢寄云的关系越少人知道越好，故往后退了一步，“不如我悬丝诊脉，若有门道，再细看不迟。”
宋照直觉其中有异，但没有明说，而是让人去准备诊脉用的金丝线。
“不必麻烦了。”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谢寄云推开房门，尽管面色憔悴，可的确是清醒地站着，“这位先生瞧着年轻，不想竟连悬丝诊脉这等奇术也会，真是令人敬佩。”
眼见她三两句话划清了与自己的关系，丰子澜心中郁郁，可宋照还在旁边站着，他只好跟着客套，“久闻前辈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谢姑娘没事就好，怪我瞎着急，又麻烦了丰先生。”
“这儿没有丰先生的事了，我有话想单独与宋二公子说一说，可以吗？”谢寄云突然下逐客令，院子里的气氛顿时冷下来，丰子澜趁机多看了她两眼，她明显病气未去，眼下恐怕只是强撑着，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他泰然一笑，“我本是客，便不叨扰了，只盼二公子闲暇时能到丰济堂一叙。”
他们一个赶人，一个急着被赶走，宋照这个真主人看着，竟插不上嘴，也做不了主，他只好吩咐手下人驾车送丰子澜回城，不至失了待客之道。
而丰子澜一走，谢寄云就扶着门踉跄了一下，险些站不住。
“谢姑娘！”
新来的姑娘眼疾手快，先一步扶住她，她也没了逞强的力气，索性靠在那姑娘身上。
“沈蔚呢？”
宋照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熟悉的倦意，曾经他也从沈蔚眼中见过同样的绝望和空茫。
“沈蔚被人带走了，就在昨晚。”
“是秦筝的人，一定是。”
谢寄云渐渐回忆起了夺魄毒发前的那个晚上，她前往九霄客栈后发生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第 8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