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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栽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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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长乐殿内,身穿金黄色丝缎内衫的人坐在床边,将手中的奏本啪的丢在地上,手因为发怒而在微微发抖,他咬牙切齿,面色发红,脑门上青筋毕现,低吼道:“温别,狼子野心!简直是不把朕放在眼里!既然你自投罗网,便别怪我了!”
长乐宫,掌司丫鬟拎着烧热的铜壶,给上座的人斟上茶水,又往一旁的炭炉中加了两块红罗碳,用铁钳拨了拨,等碳烧的滚热,才将炉盖盖上,朝座上的人行礼跪安,带着一众侍婢奴仆退了出去。
皇帝捧起茶汤吹了吹,开口说道:“母后,近日身体可安?”
被皇帝称呼为母后的人并不是年迈的夫人,相反,她容貌出众,捧着汤婆子,倚靠在贵妃榻上更显风姿。
太后笑了笑,回应道:“皇帝有心了,哀家近日身心俱佳,阿敏也时常来跟前伺候,这孩子也是很孝顺了。”
太后扫了眼面前的人,提议道:“如今天气转冷,皇帝也要注意身体,政务不忙便去阿敏那瞧瞧,你也好几日不去了。”
萧进放在暗处的手紧了紧,面上还是应道:“此事儿子记下了,有空便会去敏贵人那儿的。”
太后见皇帝应下了话,也不再装糊涂,开口关心道:“哀家听闻皇帝这几日为了朝政烦透了心,连人都有些消瘦了,哀家看着着实心疼。”
萧进揉了揉眉心,宽慰道:“儿子无事,左不过是淮南的事太过惹人心烦,谁知会出如此大的纰漏。”
太后叹了口气,“贪官当道,如此便是苦了百姓,幸好皇帝派了兵,这几日也传了好消息回来。有薛家帮衬着,皇帝倒是省了心。”
萧进眼中闪过烦躁,但仍是耐着性子哄道:“有薛小子在,我自然放心。只是,淮南新政一日不推行,百姓便一日不得安。朝堂中言官谨慎,讨论多日不得结果,儿子心下难安。”
朝堂言官当道,也是温别势力当道,皇帝无力周旋,若要牵制,便得指望薛家。这薛家是太后的娘家,当年皇帝夺权,便是薛大将军,也就是薛与的父亲一力相助,后来皇帝能坐稳皇位,也是有他领兵平乱。后来薛父病逝,兵权落在了薛与的手中。皇帝还需仰仗薛与平定外祸,但又担心外家得势,便在薛与想要分出本家的时候帮了他,谁知,竟是一步坏招。
如今薛与分出本家,与太后所处的薛家不再荣辱与共,可皇帝自己也控制不了这个狼崽子,直接被他架空了权力。
如今想要利用薛与,竟然还得来求太后,毕竟如今也就太后能说的动自己的侄子了。
外姓掌权,皇权旁落,萧进眼眸阴沉,但不得不对情势低头。
太后见敲打的差不多了,便捂着帕子咳了咳,旁边立着的贴身宫婢赶忙迎上来,替太后顺着心口,过了一会儿,太后缓了过来,叹了口气,对着身边的一等宫婢说道:“哀家入了冬身子便不爽利起来,明天宣薛小子进宫来瞧瞧哀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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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上一片寂静,两名文官摘了官帽跪伏在地上,头磕在地上,抖若筛糠,甚至不敢多开口说一句求饶,旁边散落了一地的纸片,是皇帝撕碎的奏本,御林军抽出了银色的剑听命立于两旁,随时准备将罪臣逮捕。
天胤帝萧进皱着眉头,怒目而视,天子的天威尽显,帝冠上的五色细旒随着震怒而摆动不断,萧进看着下面的户部侍郎和吏部尚书,语气低沉,厉声呵道。
“刘远,方其,以权谋私,罔顾法纪,失德渎职,致使淮南官商勾结,贪污国税,百姓陷于水火从而引发战,乱,更让皇威受损,国祚不安。其行令人发指,其罪难免,现剥夺其官职,压于天牢,终生不得入世,其房产钱财尽数充公。各位大人,可有异议?”
薛与看着有意无意看向自己的皇帝,想起今早姑母说的话,勾了勾唇角,随后向旁边迈出一步站了出来,双手执白玉笏板于胸前,严肃地说道。
“陛下,淮南之乱,官员渎职,此事非同小可,若非陛下出兵及时,处理得当,只怕此刻国内这些年来的安定和平就要毁于一旦。此事户部吏部难辞其咎,而主事人尚书令大人温别更是失责失职,臣认为,陛下也应当追究尚书令的责任。”
萧进见薛与站了出来,眼中微闪,不过还是假模假样地开口道:“温卿此事虽有失责,但究其根本并非他之过,且这些年温卿于国于民尽心竭力,功过相抵,朕不忍追究,不如大事化小,只处置涉事官员。”
天胤帝这番话说得极有水平,不说温别无罪,也不提他多年得政绩,只说他有苦劳,而温别不被处罚不是因为他没错,只是皇帝心软仁慈才不处罚。抬高了自己,贬低了温别。
温别表情淡淡,似是不在意,实则内心冷笑。这两年,皇帝看清他的真面目后,就话里话外表露对他的不满,妄图收权,但是忌惮温别权势,行事还是稍有收敛,今天倒是如同感觉可以一击必中的猎人一般,说话连委婉都不会了。
温别不出声,他下面的人自然是要反驳的。
国子监的侍郎梁大人站了出来,躬身一弯,大声道:“古人有云,‘矫枉过中,斯害也已’。何人之过,便何人受处。连带之罪虽防患于未然,但未免严厉,不合于理。先祖在世时就废除连坐,如今再提,岂不是要反先祖言行?”
另一位言官立刻站了出来,附和道:“梁大人所言极是,温大人任职尚书令,正二品官员,于国于民都是重中之重,领导六部,爱民护国,谋略上流,献言献策无往不利。如此良才,陛下,请不要怪罪温大人。”
薛与听了这酸溜溜马屁,挑了挑眉,转头看了姚大人,使了个眼色。姚大人得了指令,立刻上前一步,正色辩驳。
“各位大人此言差矣。错便是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温大人在此事上监察不利,用人不善,此便是错,若是错了,仍要顾及其能其位,放过错过,待日后酿成大错,各位有待如何?臣恳请陛下,处置尚书令温别,给天下百姓,淮南百姓一个交代。”
这姚言官年岁四十,文采甚佳,而性格耿直古板,本就对温别多有微词,此时更是不留余力要罢了温别的官。
温党一派一听这话,都着了急,不论口才如何,个个站出来辩说,朝中各派势力也毫不相让,都牟足了劲想从温别身上咬块肉下来。若是能罢了温别的官,那这个香饽饽就可能落到自己手中,若是其他处罚,也是削弱了温党的势力,大家自然不论是否敌对与否,此刻除温党外出其的团结。
就在大家都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大理寺卿站了出来,高声谏言,“臣恳请陛下,革职查办杀人凶手温别,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噤了声,纷纷看向这位大理寺卿,温党的人面露惊讶和担忧,其他众人则面带喜色,薛与眉头微扬,啧了一声,随后也跟着看戏。
天胤帝眼中划过一丝暗光,说道:“卿慎言!温爱卿怎会是杀人凶手?你可有证据,莫要危言耸听。”
大理寺卿从广绣的内兜里拿出一本书案,上面是具体的文字证据。皇帝挥了挥手,命身旁的太监拿了呈上来。
“今日左督使大人前来报案,他家中独自被人行刺而亡,一刀割喉,手段利落。且在案发现场发现了温大人府上的牌令。人证物证具在,大理寺卿判你为最大嫌疑犯,为别你可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