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穿进小说里》卡卡里

7、山沟里的凤凰

　　程老四面色讪讪，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女人落下面子，心里恼怒，“男人们谈话，你女的别插嘴！”

　　他转头腆着脸看着周乘风。
　　他知道自家做的不地道，仗着周乘风孤儿，一个劲薅他的羊毛，但是，要想让他把吃进去的钱吐出来，那就是在喝他的血啊。

　　“乘风，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有话我们坐下好好说。”
　　“好好说？”赵婶子瞪眼，“有什么话直接说就行了，我今天就替乘风做主了，程曦我们不稀罕，谁爱娶谁娶，你把彩礼退给我们，今天这事就了了。”

　　“这……”程老四抓耳挠腮，焦急地看向周乘风，希望他能收回这句话，但是周乘风只抿了下唇。
　　他这无声默认的态度，让赵家气势更盛，“对，退婚，退钱！”
　　“你也别说我们不近人情，都是你们逼的！”

　　程老四呐呐，“婚事都订了，哪里是能说退就退的，这……让程曦以后怎么做人？”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程老四想的啥，“现在顾忌程曦了，以前你干嘛去了？”

　　大山里重男轻女，但像程家这么偏心的还真少见。看看程曦小时候吃的穿的，再比对一下程小松优渥的条件，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不知道还以为程曦是捡来的。

　　现在程曦残疾了，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娶，程家还不要脸提高彩礼，谁肯吃这么闷亏。
　　人群中有人嘟囔，“这都是什么人呀，还想让程曦安稳地嫁出去吗？”

　　赵叔皱起了眉头，“老四，是你们不地道在先，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我看你们也没有嫁女儿的想法，既然如此，也别拖着乘风了，就这样算了吧。”

　　“不，程曦咋能不嫁！”谁愿意养一个吃白饭的人，无论如何，程曦都要嫁人。先前之所以把婚期拖到年后，也是为了周乘风每次上门都大方的礼物。

　　礼物没了和吃白饭相比，当然是后者更重要，即便他有些心疼再也没有好烟好酒了。

　　程老四热切地看着周乘风，以免夜长梦多，今天这种事再发生第二次，“不能退婚，你现在就把程曦带走！”

　　这一句话可谓石破天惊。
　　不仅震住了赵家人，连看热闹的人都倏地寂静了。

　　他们看着午后明晃晃的太阳。
　　这么迫切吗，到底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连准备都没有。

　　周乘风胸腔乱跳。

　　自打见过程曦的样子后，他心神就没宁静过，那种明知道程曦受到苛待还束手无策的感觉太无奈了，但他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将婚期提前，程老四就误打误撞将人送了过来。

　　只是他佯装脸色为难，“这不太好吧，都还没有准备——”
　　程老四急急打断：“不用准备，人你先带走，婚礼以后补就行。”

　　赵叔还能不明白周乘风的意思，如果周乘风执意要退婚，怎么会说没有准备几个字，直接就一口否定了。
　　赵叔将赵婶拉到一边，满脸放松。
　　本来嘛，他们就没打算退婚，只是诈他一下，没想到居然会有出乎意料的好结果。

　　剩下的就交给乘风了。

　　*
　　程曦一眨不眨的睁着眼睛。

　　她已经记不清这是躺在床上的第多少天了。
　　一开始，她还有普通人的情绪，会愤怒会绝望，会不甘。如今，她的胸腔如一潭死水，再荡不起一丝波澜。

　　她甚至连绝望都没有，麻木地像个泥娃娃。
　　原来人一无所有，真的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前院的吵闹与她何干？直到声音越演越烈，有脚步声停在她门前，她也懒得分出心神。

　　周乘风今天第二次进入程曦的屋子。
　　他心脏隐隐作痛，沉默地看着程曦木然的眸子几分钟，才镇静地开口，“程曦，好久不见。”

　　“这阵子暂时委屈你跟着我了。”

　　“我现在抱你离开这里。”

　　他弯下腰抱起她，对上她失焦的眸子，喉间一堵，压抑已久的泪水就要夺眶而出，赶紧将脑袋埋在她肩上。

　　那双干净灵动的眸子，还能再回来吗？

　　鼻间是呛人的酸臭味，周乘风压制住呕吐的欲望，伸出大掌抱紧了她，直到眼睛恢复干涩，他才笑笑，“程曦，以前你总说我邋遢，现在你比我更臭。”

　　他一把抱起她，走出昏暗的房间，走进程曦的生命。

　　清瘦的男人抱着娇小的女人渐渐走远，走过山下的小土路，路过旁边的老黄牛，身后十几个人护送在身后，蓝天白云，一切看着都是那么美。

　　后来赵叔每每想起这一幕，都锥心不已。如果没有他这次掺和，乘风会不会有个美满的人生。

　　但谁都不知道以后。
　　此刻赵叔和赵婶笑呵呵地看着乘风得偿所愿，为他们献上最美好的祝福。

　　*
　　周乘风一路将程曦抱回家，很多人都见到了。

　　他妥帖将程曦放到床上，烧了热水，请隔壁的赵婶子给她擦洗身子。

　　赵婶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她揉了揉酸涩的手臂，“也不知道程家是怎么照顾人的，小姑娘瘦的身上只剩下一把骨头，我这个外人看着都可怜。”

　　周乘风眼神晦涩，黯然地垂下了头。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所以才不管不顾地将人接了过来。

　　赵婶子走了，周乘风进卧室看到程曦躺在床上。

　　她睁着无神的眼睛看着灰暗的房顶，眸子死水一样，周乘风坐在床边，看了她良久。

　　程曦，再次见到你，我很高兴。
　　可我宁愿没见到你。

　　五年没有你的日子我都熬过来了，现在你出现算什么呢？
　　我以为你会在属于你的世界翱翔，谁知道你过得并不好，早知道如此，我就不应该送你出去。

　　可我也知道，不论你走不走，我都会后悔。

　　他揉了揉湿润的眼睛，趿拉着鞋子回到厨房。再次出来时，手上多了一碗粥。

　　“程曦，你现在的样子就像只病猫，赶快吃点东西吧。”
　　程曦撇开了头，后脑勺对着他。

　　有反应就好。周乘风呼吸微重，将碗放在了旁边。
　　他幽幽说道：“你这么糟践自己，是想永远呆在我身边吗？”
　　她没有反应。

　　“你双腿致残，应该是有人刻意为之吧，难道你没想过报仇吗？”

　　“……你不想吃就算了。”
　　他慢吞吞转过身，打开了电视机。
　　电视上在播放新闻，男女主播声音浑厚清晰，填满了空寂的屋子。

　　新闻看完，程曦仍旧维持侧身的样子，周乘风浅浅皱了下眉，没有多说什么，走向了另一张床。

　　第二天周乘风做好饭就出去了。
　　他将饭菜放在程曦触手可及的地方，就不见了踪影。

　　程曦已经习惯了饥饿，但是当旁边的饭香味飘进鼻间时，她咽了口唾沫。
　　周乘风的好手艺，她一直都知道。

　　然后她面无表情地伸手，将饭菜摔在了地上。

　　看着稀巴烂的地面，她心里古怪地冒出一股快感。看啊，她就是一个坏女人，最喜欢糟蹋别人的心意，她不配活在世上。

　　周乘风看到会怎样，会不会让她滚？
　　她快意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