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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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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陶吱吱房间里满室的玫瑰,都被勤劳的陶家家政们,收拾好,归置到了一个个漂亮的水晶花瓶里面。
因为花太多,几乎把所有能放的房间都放上了。
整个老宅从内岛外散发出了淡淡的玫瑰香。
放满了不说。
还多出来不少。
陶爷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戴着一副老花镜,翕动了一下鼻子,闻到了满腔的玫瑰。
对面还坐着一个开着小药箱,默默给自己的手臂和脚上的伤口消毒的程南桕
陶爷爷把报纸折了几折,张口:
“这吱吱,一下子买这么多回来,都放不下了。小九,你等会拿一点回去,放客厅里啊卧室里啊,老香了。”
陶爷爷不知道陶吱吱和程南桕的这点插曲。
也不知道这花就是程南桕弄来的。
还以为是陶吱吱去了国外,学了人家的浪漫情怀回来,给久久没见什么“人气”的家里啊,添点玫瑰的香气呢。
程南桕挽袖子的手顿了顿。
嘴里的牙齿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尖。
他手上细小的、被玫瑰刺破的小伤口,才刚刚经过消毒。
此刻怎么感觉更痛了一点呢?
程南桕磨牙,想起满室的玫瑰送美人,被生生辜负。
自己还受了玫瑰伤。
顿时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或者听到玫瑰了。
可惜。
他一转头,一抬头,都是玫瑰那恣意的、傲慢的盛放姿态。
似乎也在嘲笑他。
他想起了那只垂着长长漂亮的尾羽,一脸骄傲的小孔雀。
他才刚刚吃了她的亏。
小孔雀,漂亮、多刺、脾气大。
啧。伤口更疼了。
不过长辈用这么殷切关怀的目光看着你。
程南桕也没有办法拒绝。
只能打碎了牙,硬着头皮点头,“好的。谢谢陶爷爷。”
嘴上他虽然这么答应了,但是心里头早就思忖好,等领回了这些玫瑰,它们最终的归宿将何去何从了。
谁知。
陶爷爷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他环顾了一下周围,没看到他家宝贝孙女的身影。
便转身道:“差点忘了,你是来找宝贝吱吱的吧?你和吱吱好好聊。正好,晚上我找你家爷爷有事,这玫瑰啊,我去的时候顺便给你送过去吧。”
“好。”
挺好的……
程南桕跨起的笑脸,差点在脸上碎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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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爷爷拍了拍自己沙发旁边的空处,“来来来,这边坐。”
程南桕整理了一下表情,笑着在陶爷爷旁边的沙发上面坐下来。
“谢谢爷爷。”
陶爷爷笑得几乎见牙不见眼。
“好,好。”他把老花镜取下,叫厨娘多添几个菜,“小九还没吃饭的吧?今天就在家里吃。”
程南桕非常乖巧地应了声好的。
陶爷爷便招了阿姨过来。
“帮我去看看,大小姐醒了没有,醒了的话,唤她下来招呼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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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吱吱从房间里面出来,现在正在她专属的化妆加衣帽间里面化妆。
虽说只是在家里,晚上她也不打算出门,但是精致这两个字,早就刻进了她的生活中。
不管在哪、不论什么时候,都要做一个精致的女人,无论是黑夜还是白天,她都要做最闪闪发光的那个人。
家里的阿姨知道她有起床气,所以一般不敢随便去敲她的房门。
不过适才早就帮程南桕整理过陶吱吱房间里的玫瑰,知道陶吱吱已经没在房间里了。
她找了几个地方,最后在衣帽间的阳台懒人沙发上看到了她。
陶吱吱已经画好了妆容,穿着小吊带的半身裙。
从阿姨的角度只能看到两条笔直修长的小腿,白皙如玉,好似能反射进来窗外的光。
和温柔的风一起缩在阳台笼罩着的阴影里,和谐得仿佛已经融为了一体。
阿姨没有贸然进去。
她怕陶吱吱在沙发上面睡着了。
便轻轻在门上敲了敲。
声音很轻,“大小姐。”
陶吱吱转过身来。
这时阿姨能听到陶吱吱胸前的手机里,传来的舒缓的音乐。
她在楼上自得其乐,而楼下的程南桕,她压根就没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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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吴妈?”
陶吱吱从沙发上面站起来,手机上的音乐也戛然而止。
吴妈冲她笑了一下。
她指了指下面,“大老爷正叫你下去呢。”
陶吱吱点点头。
“嗯,我准备一下就下去。”
吴妈清脆地应了一声“好嘞”,刚要转身,就听见陶吱吱问道:“对了,程南桕呢,回去了吧?”
吴妈身形一顿。
这话问得平铺直叙,一点感情也没有,和从前也并不一样。
只是现在没看到大小姐的脸色,不知道她问这句话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她捉摸不定。
便只能实话实说。
“程少爷正在下面陪着大老爷说笑话呢。”
吴妈指了指楼下。
陶吱吱“哼”了一声。
“他倒是会哄人,大人小孩,男人女人,都有一套。”
吴妈心里一咯噔。
哟,这是两小情侣有矛盾呢。
“你先下去吧,你就跟爷爷说,说我还在睡着,等饭点了再来喊我。”
陶吱吱点开手机上面的音乐,随着轻轻的歌曲摇晃身体,轻声吟唱。
“诶!知道了,我这就下去说。”
吴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看来还真的是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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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连陶吱吱最亲的爷爷都没能把人喊下来,程南桕心里多少都有点数的。
爷爷并不知道陶吱吱已经睡醒了,也不知道这么多的玫瑰,全部都是自己带来的。
但是程南桕自己可是门儿清,所以吴妈一个人下来的时候,他就有些坐立难安了。
大概又陪着陶爷爷说了一会话。
他就找了个借口说要上去看看陶吱吱。
“诶?吱吱宝贝还在睡,小九你轻一点,可别把人吵醒咯。”
陶爷爷笑眯眯的,即使嘴里说着好像是埋汰自家孙女的话,但说出来的语气,却仍然是满满地宠溺。
“她呀,从小就给我惯坏了,这起床气可大着呢,我怕你受不住。”
在陶爷爷眼里陶吱吱万般好,程南桕哪敢说陶吱吱已经醒了,就是不想下来这样的话。
只能硬着头皮点脑袋。
随后。
又被陶爷爷叨叨了两句。
还没等话音落下多久呢,他刚要站起身,裤兜里的手机这时候却震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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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纱帘里拢着的小光影,像窗外唱歌的小雀,一跳一跳地,来回在地上划拉出不同规格的光圈。
耳朵里是舒缓、轻盈的休闲小音乐。
像是在细缓的时光里轻淌着。
陶吱吱阖上眼,思绪慢悠悠地随着轻音乐起伏、飘荡。
很快又重新沉入了梦乡。
晚饭的时候。
吴妈上来喊人。
陶吱吱已经醒了,刚好在阳台伸了一个懒腰。
院子里的地灯已经全部都亮起,是一条彩色的光带,延绵进更深更远的院落中。
下楼的时候,餐桌上只看到了陶爷爷,出乎意料的没看到厚脸皮程南桕。
陶吱吱有些意外。
如果说他为了赔罪死皮赖脸留下来蹭饭,只是为了一个亲近的机会,从而向她示好,是换一张方式的道歉的话。
这个行为还算在意料之中。
但他好不容易能达成目的了,临到要实施计划的时候,却临阵脱逃了?
这确实有点始料未及。
陶吱吱挨着陶爷爷坐下来。
“爷爷。”
陶吱吱坐在椅子上,左右找了找,确实没有看到人。
倒是放在一边的玫瑰少了许多。
陶爷爷推推眼镜,厚厚的镜片后面,是眯缝的笑眼。
“吱吱宝贝,你找什么呢?”
他笑呵呵的。
“你家爷爷不是就在你旁边么?”
陶吱吱挽住他一边的胳膊撒娇,“爷爷,你是在取笑我啊?”
“果然啊,吱吱一段时间不回家,爷爷都不疼我了。”
“是不是我不在家,爷爷有别的乖孙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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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爷爷把眼睛从鼻梁上面取下来。
嘴角是根本就合不拢的笑意。
“你呀。”他点点陶吱吱的鼻尖,“从小就知道怎么戳爷爷的软处。”
陶爷爷收起开玩笑的心,解释道:
“小九,他本来是要留下来吃饭的,不过,他们家老二回来了,被家里的老头子喊回去了。”
陶爷爷指了指餐桌上也放着的一瓶玫瑰,“你怎么又去买了这许多的玫瑰回来,家里每个地方都放了,放不下了太多,我让小九带回去了一些。”
“噗……”陶吱吱喝进去的果汁差点吐到地上,她捂着嘴一边咳嗽一边笑,“爷爷,你真的让他带回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了?”陶爷爷疑惑。
一本正经解释道:“家里玫瑰够多了,分给小九一些也不碍事。你闻闻,才半个下午的时光,我的衣服啊,头发啊,都沾上了玫瑰香。”
陶吱吱又喝了一口果汁“压惊”。
摇摇头,“没什么……他喜欢,都给他都成……”
她冷静下来,吃了两块粉蒸肉,这才突然间意识到——
“爷爷您说什么,他家老二?”陶吱吱满脸问号,“我怎么从来没听过他们家有什么老二?”
陶吱吱给陶爷爷夹了一块鱼。
陶爷爷笑眯眯地接过来,在自己的小碗里面鼓捣。
“你这大半年都在外面飘,不知道这些事,他们家把失落在外面好多年的老二给领回来了。”陶爷爷抿了抿鱼肉,他的牙齿不好,现在只剩下零星的几颗牙齿。
“那孩子我见过,和小九一般大。长得挺标致的,但奇怪的是,和小九他妈妈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一般大?
认真追溯起来,肯定又是一段豪门秘辛。
但老人家闭口不谈年纪相仿这件事,只是赞誉了这个程家老二的外表。
足可见这件秘辛背后,定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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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年纪越大就越喜欢孩子,希望家里儿孙满堂。
虽然能理解老人家的想法,毕竟大家族都不喜欢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
但一个和大公子差不多年纪的二公子突然的出现,肯定是所有人心里的一道刺。
程家必然太平不了。
“这么突然?”陶吱吱放下筷子,顿时觉得桌上的饭菜没有新鲜出炉的八卦来得香。
“这么多年没有动静,突然间回来了?”
陶爷爷点头,“说是之前也在找,只是没找到。”
“可聪明一娃儿,就是可惜了,断了两条腿。看起来怪可怜的。”
陶爷爷剥了一只蟹,堆在陶吱吱的碗里,蟹肉几乎都是完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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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腿?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确实是无来由的。
让陶吱吱想起了白天见到的程羲和。
他当时坐在轮椅上,不良于行。
头顶的烈日是酷暑的证明,大多数人来去匆匆,遮在伞下。
但于他,却像是天生的舞台,大自然赠予的聚光灯。
金色的光线恰到好处得勾勒出他笔挺的轮廓。
眉目微敛,眉心微蹙,一抹幽然挂在他眼底。
鼻梁□□,薄唇轻抿。
郁色贯穿他的眉眼,但又不会让人觉得阴郁。
像是与生俱来就带有的,让人见之就想怜惜的垂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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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爷爷又感叹了一会,处处是对这孩子的可惜。
虽说程南桕是他看着长大的,但论聪明和懂事,确实不如新来的老二。
陶吱吱吃了蟹肉,惊奇地看着他。
对于他言语里的欣赏,词句里的可惜,颇为震惊。
虽说豪门里面,出了这些个类似的事件并不是特别稀奇的事情。
他们这个圈子,10户人家有9户的家主藏不住。
对此,她爷爷对这种偷鸡摸狗的行为多少是嗤之以鼻的,年轻的时候,这样的人家,他都不屑合作。
对于自家?
他曾经放话,她爸爸要是被发现有这样的事情,腿打断,扫地出门,这家产就全归陶吱吱的了。
陶爷爷自诩家教甚严,是万万不让自己的儿孙出这种丢人败德的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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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爷爷太懂自家孙女了。
就她这注视的眼神里暗含的寓意,他一猜就准。
他笑了一下,轻道:“你爷爷我做人做事都讲究就事论事。真正做错事的是孩子父母,孩子出生没得选择,他才是无辜的。这么灵光一小子,年纪轻轻就断了腿哦……唉……”
“父母的教育没做好哇。受伤害的永远是孩子。”
陶爷爷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孩子从前是怎么度过世人的冷眼和嘲笑的。”
言语里都是对程家老二可怜身世遭遇的叹惋。
好像断腿是一件被知道,又不能言语的秘密往事。
断腿其实不是意外?
而是刻意人为吗?